“是啊。”江野舉起一張照片說道,“這是我大一的時候,我們兩去北京玩的時候拍的。”


    晏樺湊了過來看了看問,“當時我們就在一起了嗎?”


    “對,在一起半年了,你第一次去北京找我。”


    往事曆曆在目,江野一點點幫晏樺迴憶。


    見晏樺盯著照片發呆,江野問道:“有想起來什麽嗎?”


    晏樺搖搖頭,“沒有。”


    “我們怎麽在一起的啊?”晏樺突然開口問。


    江野思索道:“兩情相悅,情投意合,順其自然就在一起了。”


    “哦。”晏樺沒有再問,放下照片,又巡視了屋子一圈


    “變化好大。”


    江野跟在後麵說:“畢竟二十年了。”


    屋子裏多少有些潮悶,江野擔憂晏樺身體,提醒道:“等你好點了我們再迴來看,先迴家好不好?”


    “好。”晏樺看了一圈,這裏的景象陌生卻又熟悉,反正來日方長可以慢慢看。


    清水灣別墅內,晏樺看著院子裏的鬱鬱蔥蔥的白樺樹以及向陽而生的向日葵道:“這些是我們種的嗎?”


    “嗯,我們一起種的。種了很多年。”


    相比於車庫裏各式各樣的豪車,晏樺更喜歡院子裏那片隨風搖曳的向日葵。


    他向來對物欲沒有太高的要求。


    隻有江野會瘋狂補償晏樺。有一段時間晏樺但凡在商場多看兩眼的東西,江野都會買迴去。


    甚至有年聖誕節,晏樺隨口誇了一句商場門口的聖誕樹好看,江野就想聯係商城負責人,被晏樺攔下來了,察覺到他這種不正常情緒,哄了很久才安撫住。


    隻是如今失憶迴到十五歲,江野恐怕又要犯病了。


    他無論再怎麽補償如今的晏樺。


    十五歲的晏樺依舊孤身一人,漂泊流浪,無依無靠。


    這是江野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遺憾。


    兩人繼續往上走道:“三樓這兩間是之前留給十九和十七的,不過他們每次過來都隻住一間。”


    “我嫌他們吵,現在讓他們都迴去住。反正就在對麵不遠。”


    晏樺聽出了江野語氣的嫌棄,輕笑道:“你怎麽那麽討厭他們?”


    江野牽著晏樺的手往迴走去說:“沒有討厭,隻是煩。”


    “他們倆太吵了,嘰裏呱啦的,大半夜都不消停。”


    晏樺卻說:“家裏人多熱鬧點嘛。”


    “你喜歡熱鬧?”


    三十五歲的晏樺不喜歡。


    晏樺搖搖頭,“不是很喜歡,隻是這麽大的房子就我們倆住也太空了。多兩個人也不礙事。”


    “那下次讓他們多過來陪陪你。”


    晏樺:“好。”


    江野攥著晏樺的手指說:“不過下次玩車前要注意先讓陸十九檢查下。”


    別再出這種事了。


    光這一次就要江野半條命了。


    晏樺皺了皺眉,“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我會和陸十九交代這些的。”江野從抽屜裏拿出遊戲機問道,“要玩遊戲嗎?”


    “好。”晏樺靠在沙發上,江野坐在旁邊,手把手跟他解釋各種按鍵遊戲。


    晏樺畢竟現在才十五歲,對遊戲正上癮的年齡,心緒很快集中在了屏幕上。


    江野則坐在一旁處理著公司的各種事情,時不時抬頭看向身旁的晏樺。


    “別玩太久了,要好好休息。”江野看晏樺已經玩了半個多小時,不免提醒道。


    晏樺聞言放下手柄,眼睛看向遠處,確實有些酸澀。


    江野端了杯熱豆漿過來,“還想玩什麽嗎?”


    晏樺握著杯子,打了個哈欠,“沒有什麽想玩的。”


    “要再休息會嗎?”江野接過他沒喝完的豆漿,將剩下一點杯底喝完。


    晏樺坐在地毯上看著江野的動作,這樣的場景在記憶裏似乎出現過很多次。


    他突然想到了今天在病房內問峰子的問題,不由得臉色一紅,直起身朝床上走去,蓋上被子道:“我要睡了。”


    “睡吧,橋橋。”江野轉身去洗杯子。


    晏樺躺在床上,翻了好幾圈都沒睡著,這是張雙人床,晚上江野也要睡這裏嗎?


    他將臉埋在被子裏,不由得想起峰子調侃的話,又把身子往裏麵藏了藏。


    江野走進來時正看到晏樺抱著被子滾來滾去,他不由得擔心道:“頭上還有傷,慢點。”


    晏樺哦了一聲,停住了動作。


    “你要睡嗎?”晏樺將臉藏在被子裏,隻露出那雙清澈的眼睛。


    江野覺得現在的橋橋特別可愛,嘴角揚起微笑:“我能上來嗎?”


    晏樺眨眨眼糾結說:“你想上來就上來吧。”


    江野沒有掀開被子躺上床,隻是坐在床沿垂眼靜靜看著晏樺,替他掖好被子,“你睡吧,我等會喊你起來吃飯。”


    “我也不太想睡。”晏樺就這樣躺著和江野說話。


    “不困嗎?”


    “不是。”


    “那是怎麽了?”


    晏樺手指攥著被子不舍道:“我怕我睡著後就看不到你了。”


    雖然是在記憶中第一次見江野,可是晏樺卻分外依賴他。


    “不會的,我一直都在這。”江野注視著晏樺認真保證。


    十五歲的晏樺第一次伸手握住江野,“那如果我醒來找不到你怎麽辦?”


    江野掌心包住晏樺的左手,一字一句懇求道:“我會來找你的,你一定要活著,你等等我。”


    晏樺嗯了一聲,“那我等你來找我。”


    “好。”


    1998年夏。


    晏樺是被江邊的晨風吹醒的,霧氣彌漫,落在身上濕濕的,他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揉了揉眉心,這裏還是已經睡了兩天的橋洞,灰撲撲的磚塊,睡一覺起來膈得身子都疼。


    他好像做了個夢,但是他已經想不起來夢裏是什麽了,應該是好夢。


    他看了看手上的紗布,本來潔白的紗布蒙上一層灰塵,還有斑斑血跡混在一起瞧著有些髒。


    明天該去換藥。


    但是他身上已經沒錢了。


    他起身看了看廣闊的南江大橋,他計劃的很好,如果今天再找不到工作,他晚上就結束這一切。


    這樣就不用有那麽多操心的事了。


    可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腦海中卻冒出一個陌生但卻讓他安心的聲音,虔誠地祈求他。


    一定要活著,等等我。


    我會來找你的。


    晏樺晃了晃腦袋,很快這個聲音就消失了。


    隻是心中想死的念頭卻淡了許多。


    要不再堅持一下?


    晏樺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瞧見對麵有一家車行開門,招牌上端正寫著建設車行四個大字,門上貼著紅色的告示:誠招學徒,包吃住。


    晏樺緩步走進,小心翼翼向門口一位年近半百的修車師傅問道:“請問你們這招學徒嗎?”


    第96章


    婚後多年


    暮色漸深,江野坐在床沿上看了許久,手指輕拂額上的紗布,看了眼時間,收迴手小聲喊道:“橋橋,起來吃飯了。”


    晏樺迷迷糊糊睜開眼,待看清麵前的人是誰後,立刻坐起拉開兩人距離,警惕地問道:“你是誰?”


    江野臉上浮現片刻的茫然後說道:“我是江野啊。”


    “靠。”晏樺罵了句髒話,從床上站起,滿臉都是戒備。


    這個男人眉眼之間確實和小野有幾分相像,但是小野今年才多大,十二歲呢。小學都沒畢業。


    有了第一次經驗,江野扶額無奈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小野呢?”晏樺視線已經在周圍掃了一圈,這根本不是他家,他明明前一天晚上還和小野在家睡覺,醒來後就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地方。


    麵前這個奇怪的男人還說他是江野。


    “我就是啊,橋橋。”江野搞不清楚狀態。


    晏樺罵道:“你是個大頭鬼。”


    莫名被罵了一句的江野十分委屈,垂下眼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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