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樺酒品很好,喝多了就睡,從不發瘋,此刻靠在江野懷裏,聞著熟悉的味道,安心地睡覺。江野修長的手指拂開晏樺額間遮擋視線的碎發,虔誠而專注地看著懷裏的人。看著晏樺全身心依偎在他懷裏的樣子,他身心都得到了巨大的滿足。他不想當晏樺的拖油瓶。他要成為晏樺唯一且堅實的依靠。張文明從晏樺家搬出來後,和人在外麵合租。條件自然是比不上晏樺家,但是相比在他老家而言已經很好了。大多時候他在待在店裏沉默地幹活。隻有和晏樺在一起的時候,會多說幾句。“晏樺哥,對麵好像也要開一家汽修店。”張文明趁著休息的時候,站在門口道。晏樺瞟了一眼,“是的。”他早就注意到了。對麵店麵要比他們大很多,裝潢也更加精致。張文明焦慮道:“那他們開了,我們怎麽辦?”晏樺笑了笑:“繼續開啊,難道別人開了更大的店,我們就得關門嗎?”“我怕他們搶我們生意。”張文明說。晏樺則無所謂:“做生意就是這樣,自己要是技不如人,留不住客戶,那也沒辦法。”張文明來還沒到一個月,之前車都沒摸過,如今隻能跟在胖子後麵眼熟各種零件工具。他空有一顆想要幫忙的心,但是卻心有餘力不足,隻能暗暗下決心要盡早學好技術,才能更好幫晏樺。江野來店裏送午飯的時候,正碰上張文明和晏樺說話。明知道這個不文明在店裏當學徒,不可避免地就要和晏樺有接觸。可是真正看到兩人在一起說話時,江野心中還是不免煩躁。“小野來送飯了。”王潤平正給一輛大眾洗車,抬眼看到他道。聽到聲音,晏樺迴頭才發現江野站在門口。“進來啊,站門口幹嘛?”晏樺不解道。張文明也見狀離開。江野這才抬腿向裏走去,不滿道:“我都來好半天了,你都沒發現。”晏樺仔細看著手中的圖紙說:“我腦袋後麵又沒長眼睛。”“那是因為你一直在跟別人說話,所以才沒注意不到我。”江野放下食盒,順手拿起晏樺的水杯喝了一口。“路上是不是很熱?”晏樺瞥了一眼江野頭上的細汗。“是啊,特別熱,外麵都有三十九度了,我都要被曬化了。結果你還沒發現我。”江野又轉迴話題繼續控訴道。晏樺不理會他的小作小鬧,眼睛還看著圖紙,“哪有這麽誇張?還三十九度。”“不信你摸,我都要中暑了。”聽到中暑兩字,晏樺才放下圖紙,認真地看向江野,手背貼著他的額頭和臉頰說:“是很熱。”“是啊,我中午還炸了茄盒,胳膊都被燙出泡了,結果你都沒看到我,一直在跟別人說話。”晏樺抬起江野胳膊,小臂處確實被熱油燙了個黃豆大的包。抬腿從收銀台的抽屜裏拿出一小管燙傷膏。“這麽熱的天,還炸什麽茄盒。”晏樺小心地將藥膏抹在起泡處,還不忘叮囑道:“你這幾天燙傷的地方別沾水。”江野眼尾垂下委屈得說:“是你昨天晚上說要吃的,現在還怪我。”“沒怪你,我什麽時候說的?”晏樺完全不記得。“昨天晚上睡覺前,和我聊天的時候。”晏樺擦好藥膏,擰開一旁的水龍頭洗手,“我就當時隨口一說。”“那你現在還想吃嗎?”江野也湊過來洗手。見他過來,晏樺將水龍頭調小了一些,避免水濺到他的燙傷處。“你做都做了,我肯定要吃啊。”晏樺拿過擦手巾擦幹手上的水漬道。江野則眼巴巴地朝他攤開掌心,晏樺知道他這少爺脾氣又犯了,在他手上糊弄地擦了兩下。“行了,進來吃飯。”晏樺提著飯盒走到辦公室,這裏是店裏唯一有空調的地方。他進去打開空調,“歇會,下午等涼快了再迴去。”江野高中一直都是走讀,午休可以迴家,機械廠家屬樓離學校比較遠,因此隻能選擇就近的店裏休息。為此晏樺還在辦公室給他支了一張午休的小床。說是辦公室,儼然已經快成為江野另一個書房了,裏麵除了店裏的賬本采購單,擺的都是江野各種競賽資料輔導書。“早上熬的綠豆湯,放冰箱冰了的,你嚐嚐。”江野取出保溫桶的綠豆湯,不鏽鋼外還冒著沁人的涼氣。隻有江野放假,晏樺的夥食才會得到改善。平常江野都在學校食堂吃,他一個人忙起來就隨便對付兩口。“你吃了嗎?”晏樺喝了一口綠豆湯,滿足的喟歎一聲,隻覺身體的暑氣被驅散了不少。江野坐在對麵專注地看著晏樺吃飯,眉眼彎彎笑著說:“在家吃了。”“嚐一嚐小少爺親手炸的茄盒。”晏樺夾起一塊,江野期待地等著評價。“怎麽樣?”“好吃。”晏樺豎起大拇指誇讚。就算不好吃,他也得說好吃啊,手臂都起泡了,他一句不好吃至少得讓江野慪半天氣。況且真的很好吃,外酥裏嫩。“你什麽時候學的?我記得我沒教過你炸茄盒啊。”江野咬了一口晏樺遞過來的茄盒,得意地求表揚,“你去年過年炸過一次。我當時在旁邊看就記住了。”“怎麽這麽聰明?”晏樺挑了些江野愛聽的話誇道。江野喜歡聽晏樺誇他,像一隻求主人表揚的乖狗。“對了,橋哥,對麵光瑞汽修店明天要開張。”江野從口袋裏掏出疊好的傳單遞過去,“路上給我的。”晏樺瞅了一眼傳單,新店開張,免費洗車。“開吧。”晏樺無所謂。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憑著免費洗車的噱頭,橋江路被堵的水泄不通,胖子在門口嘀嘀咕咕:“我們要修的車都開不進來,剛才還給我打電話呢,問是不是學生開學,不然怎麽這麽堵。”陸十九則皺眉地看著對麵新店,擔心影響到自家生意。王潤平也不岔道:“我看他也就開張幾天熱鬧。”“你沒看他的gg牌,說南江的高端汽修,不就是說我們低端嘛?”“那店老板都沒咱家老板高,我都擔心他跳起來打老板膝蓋。”幾名員工湊在門口,看著對麵新開張的生意。晏樺沒湊這個熱鬧,待在裏麵繼續翻著賬本。江野靠在他身上,也湊著腦袋看過去。表麵在看賬本,其實是在看人。晏樺嫌棄熱,動了動胳膊,“別貼在我身上。”“我把風扇對著你吹就不熱了。”江野擺了擺立式風扇的位置,“這樣就不熱了。”“那有椅子,自己去坐著,別纏著我。”晏樺指了指。“不。”江野就是不願意走開,晏樺也拿他沒辦法。門外人聲鼎沸,一片豔陽天。屋內的一方小天地安靜了然,空氣中彌漫著淡淡苦澀的汽油味。晏樺臥在躺椅上,手中的書頁被風扇吹起,江野搬了個小板凳,枕在他腿上,睫毛輕顫,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晏樺單手翻著書頁,另一隻手穿過江野的發隙,撫摸他的額頭,時不時將視線從書中挪開,分一兩眼給身旁的人。這樣的日子,他們已經相依為命走過很多年。確實如王潤平所言,對麵雷聲大,雨點小。相比較新開的汽修店,顧客還是更願意選擇橋江這種知根知底的老熟人。王潤平忙著手裏的活幸災樂禍說:“別看對麵裝修好,還不是一輛車沒有。”晏樺站在門口,和對麵的徐老板視線交匯。相比橋江門口一排排的車,光瑞則門可羅雀顯得有些可憐。徐老板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比晏樺大將近二十歲,大腹便便,一雙眯縫眼總是在晏樺身上亂轉,不知道打得什麽主意。晏樺直覺這位徐老板不懷好意,轉身叮囑胖子幾人最近修車的時候小心點。他之前在建設車行吃過虧,不想自己開店還攤上這種事。好在平安無事地過了一個多月,江野開學也兩周,順利參加了聯賽。晚上臨近關店,路邊其他店麵幾乎都已經關門,江野剛下自習,在門口削著蘋果,還對著晏樺得意道:“橋哥,你看我這次蘋果皮都沒斷。”“不錯,值得表揚。”說完又補充道:“小心點,別劃著自己了。”其他學徒也都先下班了,隻有十九和胖子等人還在。晏樺轉身對著胖子他們道:“先迴去吧,明天再來弄。”王潤平搓搓手說:“等會吃燒烤不?我都餓了。”還沒等晏樺迴答,店門口突然開來一輛銀白色麵包車。“這都要關門,怎麽還來生意了。”王潤平迅速耷拉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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