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拿著,路上喝。”晏樺將書包和牛奶一起遞給江野。“橋哥,拜拜。”江野用力地招招手。就算到了樓下,也要衝著五樓揮手。送走江野後,晏樺在家也沒事,隻是他向來忙慣了,一下歇著也覺得無聊,下午便去峰子家的餐館幫忙。開始的時候,峰子還收一些江野的夥食費,後來江野越長越大,非要鬧著自己做飯,晏樺起初覺得他一個小孩做飯麻煩,但是耐不住他一直磨著人,晏樺隻好同意。隻是晚上有空迴來時,會先幫他把菜切好備好,簡單點的菜要吃的時候炒一下就行。複雜的菜,比如牛肉煲這些,晏樺會前一晚上做好放冰箱,吃的時候熱一熱就可以了。加上最近學校說畢業生有小食堂,偶爾來吃幾次,峰子也就不再提夥食費這迴事了。隻是每次逢年過節,晏樺總會給峰子個大紅包,這幾年他白天不在家,要不是峰子家餐館,江野連個吃飯的地都沒有。下午三點半送走最後一波客人,晏樺和峰子也終於得了空,兩人簡單炒了個菜,隨意地聊天。“要我說江成這次迴來,就是衝著小野來的。這麽大的兒子怎麽可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峰子抿了口酒分析道,“以前他沒錢,有你免費養兒子當然樂意。如今有錢了,肯定想要兒子在身邊。”“不知道。”晏樺興致不高,桌上的酒也沒喝幾口。“不過你說他真是踩狗屎運了,怎麽就突然發財了呢?”峰子嫉妒,別人發財怎麽就那麽容易,他們幾個就得從白天忙到夜,掙得都是辛苦錢。“不知道。”峰子一喝酒臉就發紅,粗著嗓子說:“你說,江野會不會見他親爹有錢了,就要跟他親爹去過了吧?”“不知道。”峰子無語,“你知道個啥,一問三不知。”晏樺是真不知道,江成怎麽發財的,他不知道。江成是不是來要迴江野,他也不知道。至於江野會不會跟江成一起過,他更是不知道。他原本以為江野會恨江成,可是這幾次提到江成的態度,江野卻不像從前一樣,厭惡嫌棄。反倒意味不明,支支吾吾。“不過人家本來也是親父子,一起過也很正常。倒是你,跟江野不沾親不帶故的。他媽跟你爸證都沒領一個,你甚至連他媽麵都沒見過,你還養他,最後也不一定撈點好。”“我當初早就跟你說了,你不聽我的。”晏樺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嚴肅鄭重地說:“小野不是這樣的人。”峰子搖搖頭,“你啊,就是看人太淺了。江野,嘖,小小年紀心眼還挺多。”看著晏樺臉色越來越不好,峰子連忙改口,“行行行,當我沒說。”“我就不能說他不好。”峰子嘀咕一聲。兩人默契地不再討論這個話題,此時晏樺兜裏傳來一陣響動。“喂,胖子。”晏樺抹了把臉,“行,我知道了。我明天就迴來。”“咋了?”峰子迷迷糊糊地問。“奧迪的事解決了,老板喊我迴去。”“小野明天放假,我本來還打算帶他去吃烤肉的。”晏樺略有些可惜。峰子喝了一大口酒:“小野,小野。張口閉口都是小野,我看這小野啊,心都是野的,留不住。”第19章 父子當天晚上是晏樺在家做飯,做的都是江野愛吃的菜。飯桌上,晏樺提及明天要去上班的事情,略有些愧疚:“本來說帶你去吃新開的那家烤肉,但是車行那邊正忙,我給你留了錢在桌上,你明天自己喊同學去吃。”晏樺如今出師帶學徒了,工資比之前高很多,對於江野的開銷,也是極其舍得花錢。幾乎沒有限定過零花錢,從來都是放了一遝紙幣在桌上,要用自己拿,每次迴來都會再加上一疊。但是江野很省,花錢很少,每次迴來,那遝錢都幾乎沒動,晏樺說了好多次,後來他才慢慢改了。“我這還有錢,橋哥你上次給的還有多的。”江野扒了口米飯欲言又止。晏樺注意到江野的異常,問:“有什麽話要說嘛?”江野神情局促:“橋哥,我明天有點事要出門。”晏樺看著江野躲閃的目光,突然問:“見你爹?”江野默默點點頭,他不想瞞著晏樺。晏樺不由得想起今天白天峰子說的話,江野真的會跟江成一起生活嗎?他無言良久,“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有事給我打電話。”人家才是親父子,自己總不可能不讓人家見麵吧。第二天早上起來時,江野已經買好了豆漿油條放在桌上。“你吃了嗎?”“吃了。”江野起的很早。“嗯,你要出門就早點去吧。”晏樺去洗手間洗了把臉,趁著空隙對著江野說道。他還沒忘,今天江野要見他爹。“我不急。”江野答。可是話音剛落,樓下就傳來汽車的鳴笛聲,客廳內的電話也應聲響起。晏樺臉上還掛著未擦幹的水珠,額間的發梢也被打濕,他撐著洗手台看著鏡子裏的倒影:“去吧。”鏡子裏反射出江野的半分背影,正背對著接電話。“我下來了。”江野掛斷電話,側頭看著晏樺,“橋哥,我走了。”晏樺刷著牙,似乎嗯了一聲,江野也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理會自己。隻是樓下的鳴笛聲一直不斷,他隻能匆匆下樓。晏樺將口中的牙膏沫洗淨,擦了擦嘴角,出來時看到桌上整齊地放著油條和豆漿。豆漿還是熱的。晏樺握著豆漿,從陽台往下望去,樓下的黑色桑塔納揚長而去。見人都走了,晏樺也吃了兩口油條,騎著摩托往車行趕去。車內的空調冷氣隔絕了車外的暑氣,江成開著車洋洋得意道:“怎麽樣,坐車還是比擠公交舒服吧。你現在上學還要坐半小時公交,以後爸每天送你,十分鍾就到了。”江野握著安全帶看著車外一排排往後退去的桂花樹,心不在焉情緒不高:“不用,我坐公交習慣了。”江成看了他一眼道,“哪有過苦日子習慣的,過去幾年沒錢,但現在不一樣了,那還能讓你吃苦。”隻要有錢,江成又恢複成那副斯文敗類充滿父愛的模樣,閉口不提曾經家暴的事情。“晏家那個小子瞧著就是一副窮酸樣,跟他能有什麽好日子。”江野打斷他的話:“他叫晏樺,對我很好,我也沒有吃苦。”這幾年,晏樺從來沒有在物質和精神上虧待過他,同學有的他都有,同學沒有的他也有。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晏樺盡最大限度在照顧江野。江成不屑道:“還沒吃苦呢,你看你鞋子,都要開口了。這衣服都起球了。你現在還小你不懂,晏樺這小子,不是什麽好人。”“他要不是好人,你兒子早死大街上了。”要不是為了出來見江成,他根本不會穿這一身。每到換季時,他都會有新衣服新鞋子。找到這麽舊的衣服鞋子也屬實不易。車內氛圍愈加緊張,江成發怒地問:“所以你現在就在怪我從前沒管你唄?當時我是不是讓你跟我一起去文陽,你個王八羔子非要跟晏樺過,也不知道他給你灌什麽迷魂湯了。”“你這死脾氣簡直跟你媽一模一樣,當初她也是,我讓她不要離婚,我保證過幾年我就能賺到錢,她非要跟那個姓周的一起過。你現在也是,非要跟晏樺一起過。我他媽真是想不通了,晏家那兩父子是狐狸精轉世嗎?把你和你媽魂都勾沒了。”江成覺得自己和晏家父子簡直犯衝,老婆要跟著人家,兒子也要跟著人家兒子。江野糾正說:“我媽當時跟你離婚不是因為你沒錢。”“不是因為我沒錢那是因為我什麽?”江成蠻不講理,將兩人分開的原因歸結於沒錢。“因為你家暴,打她。”江成替自己辯解:“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一喝酒脾氣就控製不住,你們倆還每次在喝酒後跟我吵,但凡你們聽話點,我會打你們嗎?再說了,我這幾年打過你嗎?”那是因為這幾年江野在晏樺身邊。晏樺一直護著他。江野懶得和江成吵,他這人就是這樣,總是給自己找各種理由。況且現在也不是和江成吵架的時候。“反正你早點搬出來,別跟晏樺擠在一起了。天天也沒管過你,就知道在一個破車行修車。”“你能不能不要再說他了?”江野冷眼看向江成,心中沒有一點父子溫情的成分在。江成罵了一聲髒話,“我他媽要不是就你這一個兒子,你看我稀罕管你嗎?”江野語出驚人道:“那你再生一個啊。”“你以為老子不想生?天天受你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老子呢。”提到這裏,江成一肚子火沒地泄,隻能拚命地按著鳴笛聲。“操,不說這些了。反正你記著,我才是你爹,你是我兒子。”江野手指用力抓著身下的座位,臉色發白,極力忍耐著離開的想法。為自己身上有著和他同樣的血緣而感到惡心。深唿吸幾下後,麵色恢複如常,冷漠地審視著一旁的江成,盤算著自己的計劃。車行裏孫奧迪來鬧了幾次,晏樺都不在,被周扒皮應付過去了。最後免了他當時的修車費,又給他重新換了個正時皮帶,給車從頭到尾做了個保養,這事就算了了。但是這相當於從周扒皮身上扒一層皮下來。因此晏樺迴到修車行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周扒皮拉到一旁,瘋狂地聽他按著計算器算著這次的損失。“我跟你講,反正這五百塊錢都要從你工資裏扣。”周扒皮夾著計算器義正言辭。“你怎麽不全給我扣光呢?”晏樺反問一句。“你這小子,我還留你在這,你就感恩戴德吧。”周扒皮叉著腰又要開始絮絮叨叨。晏樺卻幫他迴憶:“當時我可問你了,正時皮帶破裂,要不要修?可是你讓我去修的那輛奧迪。”周扒皮沒想到晏樺還記得這一茬,當時孫奧迪過來時,他立刻就想到這迴事了。隻是晏樺一直沒提,他就以為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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