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便是大年夜,趙諶無論如何也不能翹課了,一大早便從被窩裏爬起來,洗漱停當了,便坐上木丘的馬車,直奔皇宮而去。


    大唐每年都在年三十放假,直到初三才正式的上朝,而且,在年三十這天,皇帝為了犒勞這一年來的幸苦,還要給滿朝文武,發放福利。


    簡直人性化到不行!


    太極大殿裏,李二居於大殿的上麵,接受著群臣的恭賀,臉上掛著喜氣洋洋的笑臉,等到群臣恭賀完了,這才輪到皇帝賞賜。


    依舊是永遠不變的絹帛,這東西幾乎堆滿了李二的府庫,全用蠶絲製成,宮裏麵專門有製造絹帛的宮人,日夜不停的開工。


    所以說,李二府庫裏,別的東西都缺,唯獨這絹帛不缺。絹帛的用途很廣,身上穿的錦袍,屋裏用的屏風等等。


    當然也可以用來當成貨幣交換,之前在山東的紙張沒出現時,絹帛還時常用來抄錄。不過,自打長安城裏,紙張開始泛濫後,就沒人再用絹帛抄錄了。


    去年,趙諶在年三十這天,也曾領到了一匹絹帛,那還是趙諶做為格物院的院判,特意被李二賞賜的。


    然而,到了今年的年三十,趙諶一下子就領到了足足三十匹,讓木丘抱著三十匹紅紅綠綠的絹帛,登上馬車時,頓時引來了一大群老將們的大笑。


    絹帛這東西,也是有講究的。什麽身份的人能穿,什麽身份的人不能穿,尤其是這種皇家出品的。更是被控製的極為嚴格。


    趙諶如今還是可恥的單身一個,這些紅紅綠綠的絹帛拿迴去,也就是最終被封庫的下場,所以,那幫老將們,這才會肆無忌憚的嘲笑趙諶。


    “老子明年一定把玉顏娶迴家!”被人嘲笑,那怕明知道是善意的。心裏終歸也是不好受的,趙諶聽著外麵那些肆無忌憚的嘲笑聲。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


    考功司的衙門,冷落的就跟後娘生的一樣,裏麵有些陰冷的可怕,幾個被打發到考功司的書吏。縮著膀子站在屋簷下,一臉遭了旱災,無處話淒涼的表情。


    這些家夥都是時運不濟的人,或者出身不好,或者得罪了某位上官,於是,一股腦的就被打發到這門可羅雀的衙門中來了。


    看到趙諶到來,一個個原本靠牆站著的人,立刻站直了身子。臉上露出討好的微笑。趙諶雖說很少到衙門,不過好歹也是衙門的一把手,趙諶不來。他們便沒辦法迴去。


    趙諶也不含糊,一到衙門,立刻就宣布休沐,連留守的人都直接免了,將考功司衙門一關,全都迴家過年去吧!


    同僚一場。又是衙門的一把手,趙諶臨走時。又給每人送了一個四樓的木牌牌。這東西可是胡大掌櫃的自己發明出來的,隻要拿了這木牌牌,再到四樓消費時,就會便宜一點點。


    趙諶當初也隻給胡路說了個大概,結果一迴頭,胡路自己個就已經做出來了,不得不說,這家夥於經商一道,的確是人才。


    從皇城出來,讓木丘趕車迴到侯府,隨後,將東西全部交給張祿封庫,自己則帶上準備好的東西,直奔永平坊而去。


    永平坊住著一群罪人,全都由孫道長照顧著,這大年三十的,長安城裏,到處一片歡騰,趙諶不想讓這些罪人受了冷落。


    車上拉的都是毯子、米麵之類的,依舊是由木丘趕著車,隻不過,等馬車進了永平坊,趙諶隔著老遠,看到裏麵熱鬧的場景時,禁不住愣在了那裏。


    因為,有人比他竟然早到了一步,正在裏麵分發食物!


    進門的地方,停著兩輛做工精致的馬車,上麵雕刻了精美的花紋,又用金漆燙過,明顯就是出自皇家之手。


    趙諶看到這兩輛馬車,立刻便有點茫然,實在好奇,皇宮裏會是誰,跑來永平坊做這種‘無聊’的善事。


    李二自然不可能的,堂堂帝國的皇帝,不可能為了秀政治,跑來永平坊。李承乾自然也不可能,這家夥最近在忙著錢莊的事情,聽說整個人都快瘋了。


    那便就隻有長孫了,一想到長孫來了永平坊,趙諶立刻就想逃離此地。可惜,就在他愣神思考的時候,木丘的馬車已經進了坊裏,直直的出現在了人群的視線中。


    此時,順著敞開的車簾,趙諶看到一名女子背對著他,站在人群的前麵,不斷指揮著一群宮人,向那些罪人們分發食物。


    一身素色的襦裙,一頭青絲鬆鬆垮垮的在腦後梳起一個髻兒,上麵覆著一塊青帕,玲瓏的身段兒凹凸有致,俏生生的站在那裏,這副樣子,分明卻是一名少女。


    大概是聽到了身後的車馬聲,少女疑惑的轉過身來,目光好奇的望向這邊,露出一張熟悉的麵孔,正是許久不見的襄城。


    趙諶在見到襄城的一刹那,一下子就跟見了鬼似的,使勁的張大嘴,瞬間聽到了內心的呻/吟,這一刻,趙諶忽然有種想不管不顧逃離此地的衝動。


    跟長孫比起來,趙諶寧願這一刻見到的人是長孫,而不是襄城。麵對長孫,趙諶頂多也就是聽一兩句嘮叨,可麵對襄城,趙諶就沒那麽簡單了,不光是折磨耳朵,還是折磨精神。


    堂堂帝國的公主,金枝玉葉,身份何其尊貴,竟然跑來永平坊,給這些罪人親自施舍來了,這種話,讓趙諶聽了都覺得荒謬。


    可問題是,偏偏襄城此時就站在他的麵前,看到趙諶時,那張白皙的麵頰上,既沒有驚訝之色,也沒有恍然之色,有的隻是一閃而逝的得意。


    果然啊。這女人跑來永平坊,壓根就不是做慈善大使的!


    “你怎麽來了?”已經是無法躲過去了,趙諶隻得硬著頭皮。從馬車上下來,磨磨蹭蹭的來到襄城的麵前,僵硬的臉頰上,硬是擠出一絲微笑,望著襄城問道。


    “你來的,我如何來不得?”兩人的身份,早已經戳穿。襄城也不用努力的裝出一副婢女的樣子,在趙諶麵前。立刻便恢複到公主的架勢,像隻驕傲的孔雀一般,望著趙諶說道。


    “挺好!”趙諶一聽襄城這副語氣,立刻便敷衍似的幹笑了一聲。說道:“公主殿下行善積德,這是大好事啊!改天應該讓太子登到報紙上去的…”


    孫思邈此時也站在襄城旁邊,原本老道臉上的微笑,在聽到襄城跟趙諶的對話後,立刻便暗自搖了搖頭。


    “狗兒!”趙諶話音落下,襄城剛想開口反駁,卻就在這時,麵前的人群裏,忽然傳來一名老嫗的聲音。


    循聲望去時。就見一名老嫗,顫顫巍巍的走出人群,目光直直的望著趙諶。臉上帶著喜悅之情,正是之前那名,錯將趙諶認做她那死去兒子的瘋老嫗。


    “娘!”襄城原本聽到老嫗的話,還微微有些驚訝,但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聽的身旁的趙諶。已經說著話迎了上去,頓時驚得襄城。張大了嘴,一副見了鬼似的表情。


    趙諶居然稱唿這個老嫗為娘,這讓襄城震驚無比,然而,就在襄城猶自震驚不已時,就聽的身旁的孫老道解釋著說道:“也是個可憐人兒,自打錯認了長安侯,就一直天天念叨著!”


    隨後,孫思邈便將去年修房時,老嫗認錯趙諶的事情,詳細的說給襄城。


    “原來如此!”襄城聽了孫老道的解釋,目光忽然有些複雜的望著趙諶,嘴裏低聲說道。


    老嫗的手裏,捏著一塊剛剛襄城分發的糕點,一臉激動之色的望著趙諶,硬將糕點往趙諶嘴裏塞,嘴裏不斷的說著這段時間如何想他狗兒的事情。


    聽著老嫗囉嗦了半天,最終用一張毯子,總算是將老嫗哄走了,趙諶這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你居然叫娘!”剛剛送走老嫗,趙諶這才一迴頭,便迎上襄城一雙不可思議的表情,直直的望著趙諶開口說道。


    “叫一聲娘又不吃虧!”趙諶無所謂的笑了一下,說道:“叫一聲,哄的人家開心,何樂而不為呢?”


    襄城帶來的都是糕點,除了糕點再沒其他,估計是把皇宮裏的廚房搬空了,整整好幾盒糕點,看的趙諶直皺眉頭,早就知道,這女人到永平坊來,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幾盒的糕點,已經分發下去,幾乎在場的每個人都分到了一塊。


    接下來,開始分發趙諶帶來的毯子之類的,襄城空著手站在那裏,眼睜睜的看著趙諶一張一張的發毯子,那些得到毯子的人,都對趙諶連聲稱謝,聽的襄城頓時有些鬱悶。


    方才,她安排分發糕點的時候,可沒聽到這麽多的感謝,於是,心裏便微微有些懊悔起來,出來的時候,應該帶些毯子之類的。


    襄城已經帶些人走了,離開的時候,隻對孫思邈打了招唿,就好像沒看見趙諶這個人一樣,直接無視了趙諶。


    “你就打算一直這麽僵著啊?”等到襄城一走,趙諶這才跟孫老道來到老道的藥廬,鼻子裏嗅著刺鼻的藥味,耳聽著孫老道在那裏嘮叨。


    “不如此,又能如何?”趙諶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到這事,就滿心的犯愁,都是房玄齡搞出的,要不然,也不會出現這麽一大攤子事了。


    “老道以為,襄城其實還不錯的!”孫思邈坐在趙諶的對麵,微笑著望著趙諶,意味深長的道:“就沒真正動過心?”


    趙諶聞言,立刻將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望著老道開口:“公主啊!想都不敢想的!”


    “蠢!”孫思邈一聽這話,忽然有些惱火的站起身,扔下一句話,便出了藥廬,獨留趙諶一人在藥廬目瞪口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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