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在位於王城的郊外,位置偏僻,隱秘,若是陌生人尋找的話,必定會花費上很長時間。


    但是向芯妤隨行的車夫是去過軍營的,很快夏府的馬車就停留在了軍營門外,車夫詢問門口的士兵,得知夏霏墨帶著一行新兵在外演練,尚未歸來。


    向芯妤獲知,便在車廂裏勸說趙蓮放棄等待,卻不想剛說了一個開頭,便聽見旁邊的官道上響起了“得得得”的馬蹄聲,那聲音由遠及近,越行越進。


    “夫人,是少主人。”車夫站在路旁,良好的視線搶先看到了走在騎兵隊伍最前頭的夏霏墨,於是朝著行進的隊伍,高聲大喊。


    聽到唿喚,車廂裏的兩位女眷心情澎湃,尤其趙蓮搶頭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身後緊跟著不斷阻擋的向芯妤。


    “表妹,先在車廂等待吧。”向芯妤的好言勸告,得不到對方的半點迴應。


    “表哥在哪裏?”趙蓮滿目好奇的依靠在車廂外側,對著馬蹄飛揚的騎行軍,投射出興高采烈的目光:“表哥—”


    趙蓮不斷唿喚的聲音,附帶揮舞的舉動,立刻驚異了向芯妤原本起伏的神態,哪有未婚女子會有這般大膽的舉動。


    向芯妤剛想要阻止,卻已然晚了,聽到動靜的夏霏墨早已驅馬行至車前,頓住了前進的馬步。


    素來眼力很好的夏霏墨,早就看清楚了站立在車廂旁邊的兩位女眷,頓時目沉一線,不解問道:“你倆怎麽來了?”


    不待向芯妤迴應,趙蓮歡快的笑臉搶前說道:“表哥,我與表嫂前來迎你迴府。”


    “什麽?迎我迴府?”馬背上的夏霏墨完全不能理解趙蓮的意思,神情有些恍惚。


    “對,迎你迴府。”趙蓮肯定的答複,沒有覺察出任何不對。


    “哦,那得請夫人和表妹稍等片刻,待我更換了衣服之後,一同迴府。”夏霏墨暗淡地眼神瞥過神態拘謹地向芯妤,見她目光呐呐,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好的,表哥,我和表嫂等你哦,你快去更衣吧。”目送夏霏墨引馬進入軍營,趙蓮興奮的樣子十分開心。


    “表妹,”向芯妤為難的低語道:“這是軍營,我們不該來。”


    “表嫂,既來之則安之,眼下既然都已經來了,咱倆就安穩等侯吧。”向芯妤的勸告,根本沒有影響到趙蓮的好心情。


    步入軍營營房,夏霏墨剛摘下頭盔,就被定遠將軍齊渲從後麵捅了一下背脊。


    “我說霏墨,軍營外那兩位美人,其中一個梳著夫人發髻的女子,是你的夫人吧。”齊渲不著調的口氣,得到了對麵一記不耐煩地白眼。


    沒人迴應,絲毫不影響齊渲的繼續調侃:“哎呦,你的夫人很漂亮呀,不是長得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你跟我仔細說說,你怎就不喜歡她呢,非喜歡韋氏那等模樣的尋常女子,霏墨,你是不是對美人的定義有什麽誤解。”


    夏霏墨依舊不理不睬,將身上的盔甲一一卸掉,安放在了一旁的衣架之上,全程不發一言。


    “你小子,福氣不淺,夫人表妹都來接你迴府,好快活呀,哎—,哎—,人呢,怎麽走了呀……,這……,哎呀,多沒勁。”


    在齊渲自言自語的絮叨中,夏霏墨快速換迴了常服,他毫不理會身後發小的追問,獨步往營門外闊步離去。


    一出軍營大門,便瞅見了趙蓮望眼欲穿的眼神和向芯妤閃避的眼睛。


    “走,迴府。”有外人在場,夏霏墨不方便有太多言論。


    “表哥,咱們不要著急迴府,好麽?”進入車廂裏的第一句話,趙蓮便唿眨著一雙嫵媚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著目光暗淡的夏霏墨。


    “那表妹想要去哪裏?”兩女的意外出現,夏霏墨確實心生不悅,皆因趙蓮是外人,又是未來的太子妃人選,夏霏墨自然不能將自己的不高興表現得過於明顯,唯有平靜應對。


    “去逛夜市吧,蓮兒在靖州之時,常聽聞王城的夜市很熱鬧,早已心向往之,今日高興,還望表哥表嫂陪同蓮兒去看看,如何?”少女的麵色神采奕奕,仿佛期待許久。


    “既然表妹想去,那就去吧。”夏霏墨聲線如常,聽不出任何脾氣。


    “表哥,你真好。”趙蓮歡唿一聲,聲音甜甜脆脆,十分悅耳。


    透過趙蓮的笑顏,望向安坐在車廂一角沉默不語的向芯妤,這會兒美人的神態略顯拘謹,許是有外人在場,才使得她的心情不像與夏霏墨獨處時一般緊張,但是如常的麵色卻融入些許沁色,仿佛有些害怕夏霏墨的出現。


    眼下,車廂裏空間狹窄,夏霏墨眼神沒有太多遮掩,而是徑直望向周身怵緊的向芯妤,瞬下,美人感知,與君對視,沉寂一秒,素雅的臉頰繼而一紅,便偏過頭去,避開了他的視線。


    兩人大婚至今,已有一年有餘,雖然感情淺薄,但是向芯妤的屈忍,倒也讓夏霏墨挑不出半點毛病。


    向芯妤心知肚明,夏霏墨是在等一個和離的時機,按照昭烈國的律法:男女婚配,若男子獨寵偏房,拒絕與妻子恩愛,兩年之期,妻子便可以向官府提出和離,從此婚嫁自由,不再幹涉。


    這個時機,夏霏墨在等,向芯妤也在等。


    王城的夜市是商客雲集的地方,臨街的道路兩旁,高高懸掛著一排排大紅燈籠,在燈火的照耀下,將整個夜市照得燈火通明。


    入夜之後,各色的小商販們陸續開張,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絡繹不絕。隨處可見穿著華麗綢緞,手搖折扇,賣弄才情的富貴公子,還有一些愛看熱鬧的少女們在家人的伴隨下,三五成群的在夜市遊逛,到處人影娉動,熱鬧非凡。


    一下馬車,趙蓮立刻就被眼前嘈雜的雜耍聲音吸引住了腳步:“表哥,那是什麽?”


    聞聲望去,隻見在道路一旁,兩個赤著上身的壯漢在眾人圍觀下,其中一名漢子仰麵躺在釘板上,結實的胸口上正放著一塊大石塊,重量十分厚重。


    “這是胸口碎大石。”夏霏墨隨口說道。


    就在趙蓮好奇的目光中,另一個壯漢掄起一隻大錘頭,高高舉起,用盡全身力氣,“鐺”地一聲,大錘頭狠狠地的砸在了大石會之上,那下垂的力量仿佛有千鈞之力,鏗鏘之聲中還伴著火星子迸濺,看起來一幹人等驚心動魄,無不唏噓。


    “天啦,會出人命的。”趙蓮麵露不忍,害怕地一下子捂住了眼睛,躲到了夏霏墨的身後。


    “表妹,莫怕,不會出人命的,你看看,那人現在好好的。”向芯妤上前拉了拉趙蓮有些顫抖的手臂,安撫她莫要驚慌。


    “……是麽?!”趙蓮放寬了一些心思,從夏霏墨的身後伸出頭來,再次望向那兩個胸口碎大石的賣藝人,果然躺在釘板上的壯漢相安無事,胸口上的大石塊破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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