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望沒聽父母和俞冀安說過原因,但一想到俞冀安的父母,他便大抵猜到了些,他哥也許不太喜歡自己出生這天的日子。


    隻不過小時候他不懂這些,所以自從他知道了俞冀安生日是哪一天,他便開始堅持每一年給他哥過生日。


    而他哥從來沒有拒絕過。


    他會為他哥精心準備一份禮物,像是一種道謝,用以感謝上天將俞冀安安排到了他身邊,也用以感謝俞冀安對他的陪伴。


    而一向不喜歡收人人情的俞冀安,也總是會欣然收下邢望送的禮物。


    畢竟在俞冀安眼裏,其他人送禮物是送人情,人情將來是要還的,可邢望送的是信賴,就算他要還,他也甘願還,畢竟他早就考慮好了,他能給邢望一輩子的時間讓邢望信賴他。


    邢望很早之前就挑好了他今年要送給俞冀安的禮物,就連之前他倉皇趕迴國內試鏡時,他都帶在了身上。趕迴國內後,他就把禮物藏在了自己的房間裏,想等到俞冀安生日那天,再出國送給俞冀安,卻沒料到俞冀安會迴國。


    不過也好……


    邢望看了眼禮物盒,嘴角微微翹起。


    隻要沒錯過俞冀安生日就行了。


    迴家後,邢望待在房裏也是百無聊賴。


    劇本他算是滾瓜爛熟了,這幾天拍攝不算辛苦,但還是很耗心神,所以邢望也的確想好好休息一下。


    這段時間慧姨將薩摩耶養得很好,他去《城春》劇組之前訂了一批狗狗玩具,眼下無聊便開始逗著奶糖玩。


    隻是等他和奶糖鬧完,才剛剛打開手機,便看到了一條令他心神微訝的新聞推送。


    邢望鬼使神差點進了那條新聞裏。


    “知名藝術家李文心驚現曄城國際機場,與粉絲合影並稱……”


    這是新聞標題,結果等到邢望點進新聞後,卻隻看見了幾張模糊的圖片,整篇新聞稿幾乎全是筆者臆測,邢望不由皺了眉。


    ……標題黨。


    邢望點開了那幾張圖,圖中最醒目的人,是個波浪卷長發的高挑女人,不算清晰的畫質,但能讓人看得出女人窈窕的身姿。


    倒真的像邢望印象裏的那個人。


    邢望看了片刻,轉而按滅了手機,門外慧姨正好喊了他一聲,因為到晚餐時間了。


    晚上,慧姨明顯感覺到了,自家小少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雖然小少爺一貫沉默寡言,但她還是能察覺出少年的一絲異樣。


    “小少爺,是今晚的飯菜不合胃口嗎?”


    慧姨不由出口問道。


    邢望聞言抬頭看向慧姨,搖了搖頭,說:“沒有,您的手藝很好。”


    “那小少爺是遇到了什麽苦惱的事情嗎?”


    邢望沉默著放下了筷子,思忖了半晌,才朝慧姨問道:“您覺得,像我哥這樣的人,以後會娶一個什麽樣的妻子?”


    這些話憋了許久,即便是在青竹鎮,外婆安排俞冀安和韓醫師相親時,他都沒敢跟任何人談起這個問題。


    眼下卻不知是受了什麽影響,加上慧姨並不會和家裏人聊起這種事,他才敢出聲詢問。


    慧姨像是沒有料到小少爺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亦或是她沒想到,小少爺會苦惱這樣的事情,不過她依然微微笑著,然後和藹答道:“緣份這事可就難說了,不過像大少爺這般優秀的人,以後的伴侶肯定也是十分優秀的。小少爺怎麽突然想起這個問題了?”


    慧姨語罷便見自家小少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沒聽到自己的問題,待到此時她也意識到了,大少爺也到適婚的年紀了,所以……


    怕不是大少爺有了心動的對象,而小少爺感覺有些擔憂了?


    畢竟小少爺也算大少爺帶大的,兩兄弟關係極好,這個時候忽然多出了一個嫂嫂,換誰都沒有那麽容易接受的了吧……


    於是慧姨又接著說:“大少爺以前也沒有提過結婚這件事情,想來大少爺一開始也是沒有考慮過的。不過我想,大少爺要是有了心儀的人,一定會考慮到小少爺的心情的,說不定小少爺到時候還能多一個疼愛自己的家人呢?”


    慧姨的想法是寬慰下自家小少爺,不用擔心有人取代他在兄長心中的位置,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家小少爺對他兄長的心思沒那麽簡單。


    所以當邢望聽到慧姨的話後,雙唇抿得更緊了。


    心髒傳來怪異的酸脹感,特別是當他想到,俞冀安日後要是真的結婚生子了……


    邢望沒敢繼續想下去,那種酸脹感卻從他的心口處,蔓延到了他的喉嚨、鼻尖,然後是眼睛。


    他才不要多一個家人邢望在心底否定了慧姨的話。


    他心底認可的家人隻有父母和俞冀安。


    他不希望多一個家人,不希望……多一個嫂子。


    但想著想著,邢望便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過於自私了。


    他沒理由不讓俞冀安有喜歡的人,也沒理由讓俞冀安不考慮結婚這件事。


    眼看兄長過完生日就二十九歲了,即將而立,和他之間隔著八載光陰構成的溝壑。


    而立之年結婚生子、成家立業,這種事情對於俞冀安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是最圓滿不過的事了。


    而他更沒理由,不讓俞冀安擁有一個圓滿的人生。


    邢望咬了咬牙,想要克製住心髒泛起苦澀的情緒,可是……他的心要是會聽他的話,他就可以不用喜歡上俞冀安了。


    第35章 黑暗


    衣香鬢影的宴會上,賓客雲集。


    杜嘉臨穿著剪裁得體的禮服,再次和一位合作夥伴打完招唿之後,便退到了一處角落裏休息。


    這次宴會是望安國際組織的,作為華國近幾年裏迅速崛起的資本勢力,望安國際除了在國際上大展頭角之外,今年更是將華國分部轉移到了曄城,而曄城的各大資本家們也不得不有所警惕。


    好在望安國際那邊態度友好,所以才沒有引起曄城資本動蕩,甚至還與曄城的許多企業建立了合作關係,故而今天這場宴會邀請的嘉賓,也大多是曄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主持宴會的,是望安國際華國分部的負責人項荃,聽聞他是望安國際總裁的得力助手。


    不過令眾人疑惑的是,那位傳聞中年輕有為的總裁先生卻一直沒有露麵。


    宴會快到尾聲的時候,杜嘉臨也有些百無聊賴了,他在宴會上遇到了不少熟人,隻是今日實在興致不高,所以便沒有和太多人推杯換盞,反而溫和著笑顏待在了一旁。


    他無意聽著身旁陌生麵孔的瑣碎交談,當那些人開始對今日宴會的東道主做出無限揣測的時候,杜嘉臨忽然無聲地輕笑了一下。


    這些人的副業莫不都是小說家吧,怎麽什麽瑪麗蘇情節都能腦補得出。


    不過,年紀輕輕就成立了這樣一所公司的青年才俊……


    杜嘉臨搖了搖酒杯,唇角的笑意愈發燦爛。


    他倒也對那個人感覺有些好奇了。


    宴會大廳二樓,傳聞中的“青年才俊”看了眼時間後,便從窗戶裏輕瞥了眼客廳,然後他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對著屋內的人說:“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


    “就走了?”


    坐在沙發上喝著酒的懶散青年忽然抬頭問道:“你現在在宴會裏待的時間可是越來越短了,怎麽,家裏有人了?”


    穿著一身低調西裝的俞冀安沒有理會青年的調侃,隻是對著屋內的第三個人道:“工作上的事情項荃會和你接洽,旅遊的事……”


    俞冀安抬眼示意了下剛剛和他說過話的文光詠,接著對那人說道:“我想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曄城有哪些可以玩樂的地方了。”


    屋內的第三個人聞言笑了:“聽你這語氣,我怎麽感覺你像是想當甩手掌櫃了?”


    說話的人是個麵容冷豔的女人,眉目深邃,麵容上看得出是混血,黑發自然垂泄,大波浪映襯著那張麵容多了幾分嫵媚之感。


    不過俞冀安卻沒有什麽觸動,也沒有被戳穿的尷尬,隻簡單丟下了兩個字:“走了。”


    轉身就要離開。


    “俞冀安!”


    俞冀安皺著眉轉過身,隻見女人拿出了一串鑰匙衝他揚了揚手,揚唇笑道:“我在粼海華苑買了一棟房,這次行程我可沒有帶司機,座駕也還沒到,要不你,送我一程怎麽樣?”


    俞冀安思忖了片刻,看了一眼文光詠聳肩的模樣,像是有些無奈,才淡著嗓音道:“可以。”


    “你和光詠還在鬧矛盾?”


    車上,俞冀安朝對方問道。


    “誰和他鬧矛盾?”李文心抬手撩了下臉頰上垂落的發絲,看向俞冀安,“都說宰相肚裏能撐船,他那麽小肚雞腸,是怎麽和你把公司做得那麽大的?”


    俞冀安沒接話。


    這兩人的關係總是忽好忽壞的,每次關係僵化了,都會讓他感覺很頭疼特別是李文心,不止一次拿他刺激人。


    “對了。”李文心見俞冀安沒迴答她,便換了個話題,“我家小公主在我迴國前可是囑咐過我的,讓我想辦法找你家那位要個簽名,你哪天讓我去見見你家小孩唄。”


    俞冀安聞言又蹙起了眉頭:“你說誰?”


    “還能是誰?”李文心笑了,“我外甥女啊,她去聽了你家小孩的獨奏會後,就把你家小孩當偶像了,粉絲想要偶像一張簽名,這不過分吧?”


    這當然不過分……


    俞冀安斂下了眸色。


    李文心見狀也意識到了什麽,她笑得有些誇張了:“不會吧,這你也吃醋?”


    俞冀安忽然啞然,他隻當李文心又在開玩笑,倒是沒有過多理會,畢竟他要是真的理會了,才會顯得可疑。


    李文心也確實是在開玩笑,不過她看俞冀安還是一臉淡定後,便沒再多言了。


    嘖嘖,也不知道什麽樣的人會喜歡上這塊木頭。


    車子沒多久就抵達了粼海華苑,俞冀安問過李文心,便知她的別墅和他家不是同一個方向。


    “你急的話就先迴家,到時候借你的車給我就行了。”


    李文心也不客氣。


    俞冀安沒拒絕。


    畢竟李文心先前說過了,她的座駕還沒到,而他的家裏還有幾輛車,把車借給李文心,這對於他明天的出行來說也沒有什麽影響。


    於是車子便向俞冀安和邢望的家駛去。


    隻是當車子快抵達目的地的時候,俞冀安望向窗外的眼睛忽然微微圓睜,眼底驚異閃過。


    因為那棟別墅裏沒有亮起任何燈火,近乎一片漆黑,若是沒有車燈的光亮掃過,俞冀安險些要看不出別墅的位置了。


    可就是因為那一片漆黑,俞冀安的心髒才高高懸了起來,車子停好後,他便近乎沒有任何停頓般衝進了別墅裏。


    夜深的時候,邢望洗漱完畢,便又迴到了臥室裏琢磨劇本。


    他還洗了頭發,隻不過頭發沒有吹幹,於是那一頭黑發便帶著潮濕的水汽,顯得他的麵容更具冷感。


    紙頁在他的指尖翻飛,邢望蹙著眉頭,企圖讓自己安寧下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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