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何公子真的同他這位表妹不可分開,那盛蘭便願意主動退出,成全這對情人。誰知道何公子在聽到她的話後直接向盛蘭示好,說之前對於表妹隻不過是哥哥與妹妹之間的情感,並無男女私情。也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對待公主。


    剛開始何公子也確實對盛蘭十分殷勤,要什麽給什麽。小情侶之間濃情蜜意,盛蘭哪裏遇到過這樣濃烈的情感,沒多久便徹底陷了進去。


    誰知道後來這幾個月何公子越來越心不在焉,經常她的話隻聽半句。盛蘭以為他發生了什麽事,問了卻也不說。直到前幾日發現他偷偷與他那青梅竹馬的表妹在湖邊幽會。才恍然得知事情真相。


    如果到這邊兩人分開也便罷了,雖然盛蘭被騙過一次,但到底還對他有感情,沒必要做的太絕。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旦鬧起來。不僅何公子不好過,連大理寺卿恐怕也要遭殃。所以私底下找何公子說清楚,兩人好聚好散,誰知道何公子竟然直接跪地認錯,並哭求她的原諒。


    盛蘭再一次心軟,同時以為何公子定然是有什麽苦衷,也知道自己實在是太過大大咧咧,並不懂得照顧他人情緒,不如他的那位表妹體貼。所以從此之後,盛蘭便更加溫柔備至,為他準備上好的端硯,為他縫製過冬的鞋子、腰間佩戴的香囊,即使兩手紮的都是針孔, 也覺心中甜蜜。兩個人跌跌撞撞到了今日, 盛蘭小心翼翼,沒想到今日稍微控製不住, 何公子居然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對她甩臉子。


    盛蘭眼中流露出悲傷的情緒,直接喝了幾口渾濁的米酒,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淚。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難道是我沒有體諒到他的情緒嗎?這幾次大哥身邊中朝衛選拔,京中貴家子弟都有機會參加, 我心想著中朝令不過是紈絝子弟混日子用的, 大哥也早就有廢除的心思,隻不過宗室關係錯綜複雜,一時半會兒不能實施,我想著真正的兵權還應當是在軍中步步磨煉出來, 大哥問我, 我便直接幫他拒了,希望他能夠真正的投身軍隊之中,奪得軍功凱旋歸來。


    結果他知道之後對我冷眼相向, 卻是我不知道他真正的心意,是我做錯了,是我自作主張,惹得他不高興。我雖身為皇女,母妃早逝,出生便不得父王喜歡,若不是皇奶奶憐惜,恐怕早就不知道埋骨何處。


    我感謝皇奶奶對我的恩情, 從小便也十分珍惜人世間真正的情感。這位姐姐, 你說我是不是不夠好?他的心裏究竟有沒有我?可是若是說他心裏沒有我也不全是對的。他肯收下我送他的荷包,體諒我的辛苦。就是當初我跟他表妹之間, 他也是毫不猶豫地選了我。


    姐姐, 我心裏好亂,為何男女之間的感情如此複雜, 如此讓人捉摸不透?”


    渣男的手段便是如此詭計多端, 徐熙看得清楚, 但卻無法去勸一個身處漩渦中的人。這位何公子對盛蘭來說是初戀, 想不清楚也是理所當然。


    所有讓你不開心的,感覺到不對勁的, 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及早離開。因為哪怕你再不肯承認,結局也會如同你感受到的那般, 你猜測的那般。


    大理寺卿的兒子同公主,不是一般農女和農夫之間的感情。而是夾雜著權力和利益。何公子就算不願意同盛蘭在一起,也沒辦法拒絕,就算想,恐怕他的父親大理寺卿也不會同意。


    徐熙歎了一口氣,說道:“男女之情便是如此的,不可能總是甜蜜,也會有痛苦和悲傷。就算再恩愛的夫妻,到了最後也是過平平淡淡地過日子, 不可能每天都轟轟烈烈的。你心裏想怎麽做便怎麽去做好了。想愛便去愛,隻是要做好會受傷的準備。因為當你全心全意將整顆心送出去的時候。對方可以極其真摯地嗬護它, 也可以拔出刀子在它身上肆意亂捅。這一切都是不可預料的。有舍必有得,能得到是好事,不能得到也別抱怨和放棄自己, 盡力了便好了。”


    “姐姐,姐姐你說的對,可是、可是我的心還是好難受……就像中了千百隻箭, 又一支一支地慢慢拔出來……我好難受、好難受……”


    徐熙發現這孩子說的難受並不隻是心裏的難受,這個姑娘居然不會喝酒!


    徐熙看著歪七扭八的酒壇子,和趴在桌上閉著眼睛喘著粗氣的盛蘭公主,有些哭笑不得。


    徐熙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晏修總是說她一直往家裏帶人了,這不剛剛到大雍,又往迴帶了一個。還又是個醉鬼。


    幸好現在的宅子仆人多,徐熙安排著幾個丫鬟在客房伺候著。盛蘭睡到一半起來吐了兩次,丫鬟們讓她溯了口,喝了解酒湯,替她換了髒汙的衣裳,給她用浸水擰幹的帕子擦肘窩降溫,她才慢慢地睡了過去。


    徐熙半夜突然驚醒, 愣愣地看著被風吹開的窗戶, 她同晏修的屋子沒有讓下人進來伺候,睡前忘了關好窗,誰知道半夜起了風, 月朗星稀,梧桐樹上掛著的燈籠還微微亮著。


    徐熙伸手摸了摸旁邊的被窩,她習慣性地留出一個人的位置,不過現在被子下是涼的,人沒來。


    反正是睡不著了,她索性披了衣裳起身,想起來坐一坐,順便把窗關了。


    “砰”一聲,屋內跳進來一個黑影,直接將徐熙拽入了懷裏,尖利的下巴擱在徐熙肩窩上。


    “讓我抱一會兒。”


    聲音泛啞帶著濃濃的疲倦,徐熙微微一愣,全身放鬆下來。


    “怎麽不走門,非要走窗?”


    若不是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手上的手術刀恐怕早就挨過去了。


    “趕路趕得急,怕從大門進來,還要惹你們起來,沒想到你醒了。”晏修輕輕笑了一聲,聲音磁性暗啞,下巴在她肩膀上討好地蹭了蹭,道:“你可從沒這麽晚還沒睡過,說吧,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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