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怕了!


    “現在,沒有人可以對你造成威脅,不是嗎!”


    六年,不長不短的一段時間,她已經漸漸釋然,隻想照顧好剩下的族人。


    但,命運偏又捉弄了她。


    “是!是沒有人,但我竟不可抑製地想那段在采羽的日子,我迴去了一趟,才知道是因為你不在。”他捏住她的下巴,手指要將那下顎骨捏碎。


    “是不是你給我下了蠱!把解藥交出來,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們。”


    他是瘋的,眼睛裏全是暴戾之氣。


    循沫瞪他一眼,“我恨不得離你遠遠的,又怎麽會去招惹你!”


    魔族人押著她的胳膊,幾年都未複發過的舊傷,又在隱隱發痛。


    她被帶迴了魔域,期間她想過要自殺,但他威脅她,要是她死了,就殺盡剩下的采羽人。


    循沫咬了咬牙,她當初救了一條毒蛇!


    他沒有虐待她,反而好吃好喝的養著她,要什麽給什麽,竭力模仿著以前在采羽的日子, 但沒有自由。


    柏言拿著她的劍, 從殿門跨入。


    “把剩下的兩套劍法教完。”他的語氣陰森森的。


    她抬起頭,去看那把劍, 玄色的劍鞘,黛紫的劍穗,一如既往,卻物是人非。


    循沫冷笑, “你以為我還能握得起劍嗎!這雙曾經上陣殺敵的手早就廢了!”


    “怎麽會!我那時不知。”


    他曾經受過更多的傷, 但這傷疤在她身上,卻比任何一次都要痛。


    她掀起了裙擺,露出腳踝,醜陋瘡痍露在外麵, 這是六年來第一次將傷疤給別人看。


    “你嬌妻在懷, 洞房花燭,又怎麽管我的死活!”她決計要用些法子逃走。


    他的眼裏罕見地有了慌張,“我去找過你, 但是沒找到。”


    循沫沒顧及他的神情,繼續道:“每逢陰雨天,都是我最怕的時候,你知道嗎!曾經我最喜雨天,可自此後,我最怕陰雨綿綿日。這都是你送給我的!滾出去!”


    她怒不可遏地拔出那劍,卻根本拿不起,還沒等刺向他, 就嘭地掉地。


    發出哐啷一聲響。


    他說, “我已經殺了那老狐狸,幫你報了仇, 你還想怎麽樣!”


    “報仇?我的族人還能迴來嗎?”


    她捂住雙眼, 靠著屏風抽泣。


    她不能坐以待斃,她要離開!


    他慌了神, “我記得, 以前你從不哭的, 怎麽……”


    “你還我的族人!還我的靈核!我現在一無所有了……”


    她這才知道, 原來不是委屈才哭,恨到達一種境界時, 眼淚可以被操控,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一如, 他曾經那樣。


    他會演,她難道不會嗎!


    “帶她們上來。”柏言拍了拍手,部下帶上來兩個人。


    一個是小狐狸,一個是流煙。


    流煙還活著!是她沒想到的。


    憨憨的小丫頭在魔界待了六年,是東躲xz時遇到的柏言,她驚喜地上去問他,自家姑娘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但卻看到了他身邊的魔族人。


    他的眼神和氣質,讓她覺得自己認錯了人。


    小狐狸明顯嚇破了膽, 她上來就化作狐形,撲向柏言的手, 但她的功力太弱了,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風淩蘭在他的身體裏,上古神器發揮了極大的威力, 饒是她的父親也非他的對手。


    是她害了狐族。


    “你這是要幹什麽?”循沫並未被與流煙重逢的喜悅衝昏頭腦,她讓自己冷靜下來,分析著如今的局勢。


    她一人走遠比倆人離開容易些, 但她必須帶走流煙。


    “你不是要自己的靈核嗎?我替你挖出來。”


    在他眼裏,小狐狸也就剩這點價值。


    他曾經的各種虛與委蛇都無半點真心,他甚至不知真心為何物,做這些看起來是因為循沫,但歸根結底,不過是為了取悅自己。


    他懷念在采羽的那段日子,但這個女人總是苦大仇深的,讓他不高興!


    “不用了。”


    挖出來也沒用了,沾了狐狸妖氣的靈核,進不了她的身體。


    漸漸地,柏言對她的防備沒有那麽嚴密, 甚至找人鑄了一把和她那把浮珠一模一樣的劍,是用世間稀少的升湖石做的, 這種石頭經冥河百年衝滌,才可得一顆。


    他興衝衝地找來, 要她拿劍。


    她隻能使一些最基礎的劍法,手腳的毛病總製約著她的行動。


    循沫甚至想過要一劍刺穿他的肺腑, 但及時忍住了,她不可能成功,隻會使逃跑的計劃功虧一簣。


    他又找來了一條小狗,毛皮烏亮烏亮的,但小狗望向他的眼珠子裏隻有懼怕。


    狗導委屈,它都死了三次了!


    每次都死在這瘋子的手裏,一重生就被找迴去,狗導甚至覺得自己不該進來。


    柏言眼裏的暴戾逐漸少了,他看到循沫,會露出笑容,並非是裝的。


    他開始讓部下找迴一些話本,在殿外種滿了鮮花,親曆親為的將其插進瓶裏,他會像從前那樣依偎在阿沫的懷裏,但他對她抗拒的冷意隱藏得再像,也會讓他為自己造的幻境裏驚醒。


    台階上,月色朦朧。


    循沫不敢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跡,她已經聯係到了族人,再等三日,她就能走。


    她手指蘸水,在石階上畫下逃跑的路線,她需要梳理一遍,身後卻有一人近了。


    “阿沫,你在做什麽?”


    少年在笑。


    “我在練字。”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些,他應該是沒看到的,水落在石階上很快揮發。


    若非預想過百次,她都會記不住之前劃下的線條。


    “我記得,當初是你教我寫的字,你真的好善良!”他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怨恨,在他眼裏,就是這兩個字牽製了他!


    讓他頭痛到發瘋!


    他的計劃,本應進行到了一半,如今卻把時間都耗費在這無用的事情上。


    循沫垂著眼眸,她沒說話。


    “你的善良帶著殘忍,你對每個人都無微不至,包括那隻狐狸,你還為她治傷,你的靈核在她體內,幫她分化出了第三條尾巴。你難道就沒一點恨嗎!”


    他瘋狂地希望她能自私一點,像他一樣,不要把他照得這麽卑鄙無恥。


    循沫啟唇,看著他道:“善良無罪。”


    隻是用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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