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震南成了廬陽城鎮撫司皂衣衛代指揮使,蘇啟雄則是被降職處理,入縣城鎮撫司做主司。


    在張遠看來,蘇震南擅長排兵布陣,行事謹慎,修為也是耀光境界,倒是也夠資格做代指揮使。


    反正在廬陽府鎮撫司中,除非外調人來,若不然也就甲衛營營首都尉周林有與蘇震南爭代指揮使的資格。


    蘇啟雄因為當初在九林山擅自吞服天陽果,貪墨重鱗鐵,這一次必然是要有懲罰的,將指揮使之位革職也正常。


    何況蘇啟雄修為已經到玉衡境,乃是天人之下最強層次,此等修為基本上都是坐鎮郡府和鎮守金殿,很少再入職府城。


    玉衡境修行者大多不願管俗事,將更多精力放在武道修行上,力爭早日踏入天人境界。


    隻是張遠也沒有想到,蘇啟雄不是被安排到郡府鎮撫司任職,而是降職入縣城,這懲罰是不是過了?


    “那我這指揮使還你,你將你縣城主司位置給我,咱倆換換,如何?”蘇震南看向蘇啟雄,沒好氣的開口。


    蘇震南願拿指揮使換縣城主司?


    什麽縣城級別的主司,比得上府城指揮使?


    張遠笑著將他們兩人請進前院。


    蘇長山和蘇幺妹將茶水和炭火送進屋子。


    “張遠啊,長山和幺妹也算我本家,要不你將他們給我,我來好好培養。”蘇啟雄坐在桌邊,看著動作麻利的倆兄妹,笑著開口。


    “別說,給我做個長隨也好。”蘇震南也是拍一下大腿,“說來我這也算本家叔伯。”


    蘇震南看一眼蘇家兄妹,目光投向門外守衛的少年,聲音提高幾分。


    “那是孫澤家的小子吧,聽說是想考官試?我看不如跟我走,三五年後怎麽也能比他爹強。”


    聽到兩人的話,蘇長山和蘇幺妹都是渾身一震,抬頭看向張遠。


    門口處,孫立渾身繃緊。


    “二位老哥,我這院子裏都是知根知底的兄弟。”張遠看著門外,端起茶盞。


    “我張遠往後不管走多遠,身邊總要有能性命相托的兄弟!”


    蘇長山麵上漲紅,握緊拳頭。


    門口處的孫立轉過頭,看向張遠,眼中有難以言喻的情緒激蕩。


    蘇幺妹咬著唇不說話,縮在袖子裏的手掌攥緊。


    張遠沒有直接開口拒絕,但這一句生死相托,便將蘇震南和蘇啟雄的招攬堵死。


    這不是拒絕,但就是拒絕。


    最關鍵是,張遠敢拒絕。


    他這拒絕說明,他不但將孫立等人當成生死相托的兄弟看待,更是敢承諾,他日這幫兄弟的未來,不比跟隨蘇啟雄和蘇震南差!


    蘇啟雄張張嘴,最終沒有說話。


    蘇震南往嘴邊送的茶盞頓住,緩緩抬頭,看向張遠,眼底,全是精光閃動。


    “好。”


    “我能給他們榮華富貴,卻不敢說性命相托。”


    “張遠,希望你記著今日所言,我等鎮撫司中皂衣衛,丟了什麽都別丟了生死兄弟。”


    “那是當然。”張遠麵色平靜,將茶盞放下,抬頭道:“我張遠也算與二位老哥出生入死,這不也算是生死袍澤?”


    這話讓蘇啟雄和蘇震南麵上露出笑意。


    既然同曆生死,那就不說什麽上下級,私下裏就是兄弟,張遠直接稱“老哥”,兩人不但不惱,反而親切。


    當然,也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稱玉衡境武道強者、一府鎮撫司指揮使為老哥的。


    張遠敢這般稱唿,有他的底氣。


    他自信自己他日成就,不下於麵前兩人!


    張遠擺擺手,讓舒一口氣的蘇家兄妹走出房間。


    門口外,孫立迴身將房門關上。


    “剛才震南老哥說願拿指揮使換主司,整個鄭陽郡有這等油水的縣城主司,除了郡城主司就沒有了。”


    “不過,郡城主司卻不是縣城級別。”張遠手指在桌麵上輕點,沉吟一下,“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一方新地。”


    蘇啟雄和蘇震南眼中都是一亮。


    “繼續說。”蘇啟雄好奇的看著張遠。


    張遠麵色平靜,腦中思緒飛速流轉。


    從前時候他很少去算計推衍這些事情,如今觀閱過羅裳的經曆記憶,他明白行事謀而後動的道理。


    很多事情,選擇大於努力。


    看透事情背後本質,才能事半功倍。


    “啟雄老哥雖然降職卻不惱恨,甚至讓震南老哥羨慕,那新立之地隻有兩個方向。”


    張遠手指點一下茶水,在桌麵上寫下兩個字。


    “功。”


    “財。”


    “前線新軍組建,若是坐鎮前方,必然有功,且權力不小。”張遠的話讓蘇啟雄和蘇震南都點頭。


    “但啟雄老哥未在郡府廝混打點,又是新晉玉衡境,恐怕爭不到那位置。”


    “唯一的可能,就是後方某地……”


    張遠手指在桌麵上輕輕劃過。


    他發現,當熱血與冷靜並存,大膽與心細同在時候,他能有更沉浸的思考。


    “大江之畔,財貨重地,新成立縣域——”


    抬起頭,他看向蘇啟雄:“九林山?”


    蘇啟雄麵上帶著微微驚訝。


    蘇震南“啪”一聲拍在桌麵上,瞪著張遠:“是不是塗皓主司早來過?”


    張遠搖搖頭:“塗皓主司雖來過,我在昏睡當中,沒有談及此事。”


    “其實倒也不算難猜,畢竟能安置啟雄老哥的地方真的不多。”


    一位新晉玉衡境,又是手握重權,郡府無空缺的情況下,確實不好安排。


    九林山那邊是三府交界,剛好九林劍派被剿滅,江湖力量空缺,設置一縣,可以增強監管。


    而且那裏有重鱗鐵礦。


    張遠抬頭看向蘇啟雄。


    蘇啟雄麵上神色鄭重,聲音微微沉下:“九林山一線,南至滄瀾江,北擴白馬山,隸屬廬陽府,但不設縣衙,隻歸鎮撫司專管。”


    “財、軍、政,皆戰時軍策,主司兼任司首。”


    戰時軍策,財政軍三權歸一,鎮撫司主司就是一地之主。


    這等主司,拿指揮使都不換!


    為官最爽利就是一言九鼎。


    何況按照蘇啟雄所說,那新劃定的縣域比尋常兩個縣還大。


    “張遠,這一次廬陽府鎮撫司都尉空缺,你要能爭到手,我讓你坐鎮九林山,將重鱗鐵礦握在手裏,我自去白馬山。”


    “你要是沒爭到營首都尉,我就讓你做旗官,領一隊皂衣衛,鎮守重鱗鐵礦,白馬山那邊我換其他人去。”


    蘇啟雄鄭重看著張遠:“當初你送我天陽果,助我入玉衡境,今日這該你的富貴誰也不準動,就是你的。”


    重鱗鐵礦,青絲玉,這兩處富貴之地都是張遠手中掌控。


    蘇啟雄無論如何,必要為張遠保住一處富貴,還他當初一顆天陽果的人情。


    “多謝啟雄老哥。”張遠也是麵色鄭重的拱手。


    重鱗鐵在手,能助魏林掌控鄭陽郡煉器堂,至於青絲玉,兜兜轉轉必然會被杜家那一係拿走。


    杜家之人承諾不來騰洲,不代表杜工部麾下,門下不來。


    蘇啟雄清楚這一點,明說讓張遠掌管九林山重鱗鐵礦。


    蘇震南在一旁,撇撇嘴道:“你們這當著一府指揮使的麵,這般以權謀私,真當我看不見嗎?”


    “不是我蘇啟雄以權謀私,廬陽府鎮撫司上下,年輕輩中能入我眼者,唯他張遠一人。”蘇啟雄搖搖頭,開口說道。


    蘇震南笑著道:“那倒是。”


    話說到這,他麵上露出疑惑,輕聲嘀咕:“這不對啊,怎麽感覺,好像最後吃虧的是我?”


    “自家兄弟何來吃虧上當?”張遠將茶壺往桌上一放,高喝道:“孫立,去燙幾壺酒來,今日我——”


    “酒?酒我帶了。”門外,有聲音響起。


    張遠和蘇啟雄蘇震南相互看一眼,站起身來。


    “這位如今執掌三郡聯軍煉器大營,掛從四品兵備主官銜。”


    蘇震南壓低聲音,看向推門而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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