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阿蠻現在有點懵,手上的青羅小扇不停的扇著,不是因為熱,而是想要吹去一些身上的酒氣。


    別看她現在一切如常,麵色端莊,實則頭疼欲裂天旋地轉,三碗醒酒湯都壓不住她此刻身上酒意。


    小黃門跟她再一次確定整個流程。


    顧阿蠻微笑點頭,整個流程她早已聽過了無數遍,不說倒背如流,那也是爛熟於心,但小黃門卻看著她,深覺對方不靠譜的樣子。


    試問,哪個敢在豐神節前一天把自己喝的爛醉如泥。


    還有誰!


    “顧姑娘都清楚了吧。”


    小黃門提心吊膽,萬一真出了事,首當其衝的就是他們這群辦事不力的下人,所以他比顧阿蠻還要戰戰兢兢。


    “公公放心,流程我都清楚的。”


    小黃門表示他並不放心,但世道如此今確實說什麽都晚了,他擺一擺手就有七、八個宮女嬤嬤從旁圍攏過來。


    慢半拍顧阿蠻有些疑惑,“這……”


    小黃門就知道會是這樣,明明他剛剛已經說過了,“姑娘今日要裝扮成豐神娘娘,這是特意挑選的手藝高超的宮女,一定能讓姑娘今日名滿上京。”


    瞧顧阿蠻這腦子,豐神節最先開始的是花車遊行,她好像大概要被打扮成豐神。


    時間緊任務重。


    顧阿蠻被人一溜煙的圍上,再露麵時卻儼然另一服模樣。


    淡掃蛾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美玉,嬌豔如滴,鬢邊兩縷發絲平添幾分誘人風情,尤其是她身上一身蓬鬆白紗衣裙飄飄欲仙,淡金色的絲絛勒出她腰間盈盈一握。


    偏偏滿頭青絲被梳成望仙髻,發髻上簪的不是玉石珠寶而是幾枝黃金編織的稻穗,一眼看上去神秘高貴,仿若神隻。


    旁邊給顧阿蠻上妝的宮女,也一個個驚詫不已。


    她們雖然對自己的手藝很有信心,但是眼前的顧阿蠻還是超出了她們的想象。


    “姑娘真美,簡直比宮裏的娘娘還好看。”


    “是啊,越看越好看。”


    顧阿蠻心裏感慨,不愧是宮裏磨練出的宮女嬤嬤,這一個個嘴甜的呦,跟抹了蜜一樣。


    蕭禧來接時,遇見的就是這樣的顧阿蠻。


    讓人覺得驚豔,美的挪不開眼。


    但他還是垂下了眼,“我們該出發了。”


    兩人昨天才剛見過,可是今天看上去卻陌生了許多。


    有很多東西在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花車是真的花車,全部用桂花纏繞,細細密密的金色桂花金沙一樣在車上優雅綻放,就連上麵的露珠都是鮮亮的。


    整個空氣裏都彌漫著一種醉人的香氣。


    顧阿蠻看著那滿車的桂花,問身邊的小黃門,“這花車上的花束是固定的,還是每年挑選開的好的花束來裝飾?”


    小黃門道,“並不是十分固定,往年都是紅薔薇居多,今年還是少師大人提了一句喜歡金桂的香氣,聖上幹脆就安排了這滿車金桂。”


    小黃門看著花車十分滿意,“當初聽到選的是金貴時,奴才們還覺得遇到了難題,畢竟這樣小小的花朵裝飾起來不夠顯眼,誰知真裝點出來卻意外的典雅。”


    小黃門說著就要扶顧阿蠻上車,“今日姑娘裝扮的是豐收之神,奴才能扶著您上車是奴才的福氣哪。”


    顧阿蠻笑笑,正要搭手時卻見蕭禧隔著衣袖伸來了攙扶的手臂。


    “看來想討福氣的不止奴才一個。”


    小黃門笑著打圓場。


    開玩笑,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他可是全程目睹,他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兩人一言不發鬧起來,耽擱了花街遊行的時間,他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賠的。


    可說來也怪,顧阿蠻竟然毫無芥蒂的將手輕柔的搭在那片衣袖上。


    “今日勞煩簫公子了。”


    本是最尋常的一句客套話,可蕭禧聽著還是不由自主的顫了顫眼睫,以前顧阿蠻都是叫他簫解元的。


    雖然揶揄成分居多,但卻讓人覺得親近,現如今,卻也是像其他人一樣稱唿他為公子了。


    那手一閃即逝,像花瓣落在掌心,還沒察覺出它的重量,就被風吹走了。


    花車駛出時,小黃門放響了早就被好的白日焰火,這白日焰火花色並不是多麽絢爛,但是卻飛得又高又響。


    隔著幾條街都能聽到焰火炸響的聲音,看到那團在空中閃現的光亮。


    “祭祀之後也會有焰火,你若喜歡,可以到時候在皇宮裏看。”


    顧阿蠻好似沒有聽見蕭禧的聲音,她微垂著頭,看著手邊綻放著香氣的金桂。


    這算是柳淵給自己的補償嗎?


    “小心些。”


    有人突然出聲,顧阿蠻聞聲去看,誰知確見到了許久沒有露麵的魏俠女。


    “俠女!”


    顧阿蠻驚喜之下,可是忘了身上裙擺多麽寬大,差點踩到腳下裙擺從台階上摔下來。


    好在旁邊的蕭禧眼疾手快,搭著顧阿蠻半截纖腰將她扶住。


    不過隻是略略觸碰,卻讓蕭禧覺得整個手掌都好似被那麽纖細烙下滾燙印記。


    他抿了抿唇,將那隻手掩藏在衣袖之下。


    顧阿蠻沒有察覺蕭禧的異樣,倒是魏俠女直覺敏銳,多看了蕭禧幾眼。


    今天蕭禧穿的也極為正式,他穿著白底青紋的祀服,與顧阿蠻身上的衣裳相類似,其實看上去兩人是極其登對。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顧阿蠻真想抱著魏俠女使勁親幾下,“你怎麽也在這,你一入京就沒了蹤跡,師父說你去忙了,卻也不說你忙什麽。”


    顧阿蠻忽然想到,“你在這裏,師父是不是也在。”


    她說著就往魏俠女身後探去,好似下一秒就能看到那個喝的比他多,精神卻比他還好的騷包師父。


    “館主不在。”


    魏俠女言神色依舊,眉間胭脂殷紅奪目,像個不食煙火的美人。


    顧阿蠻這才發現她今日穿了屬於月份花令顏色的衣衫,就連一直簡單豎起的馬尾都結成發髻,簪了一隻精細杏花。


    “今日出來的隻有紅霞山十二花令使。”魏俠女頓了頓,“以及暫代職位的人。”


    說到這裏,魏俠女看著顧阿蠻欲言又止。


    有些話她想說,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但她最後還是選擇如實相告,“顧明鸞也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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