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走一圈,看見四處都是漫山的營火,猶如天上的繁星。想不到已陷入敵人的重重包圍之中,我們竟絲毫沒有察覺。體力嚴重透支的我們,麵對數倍於己的大軍,心裏都感到一些愁苦。真不知道敵人接下來的一波猛攻,大家還能否支撐的住。


    魏西寒和楊建安從東北和西北兩個方向跑了過來,看來剛才使用投石機定是他們二人。魏西寒瞅了一眼綿延數裏的火把,不由咋舌道:“嘖嘖嘖!看來淩天嗣是鐵了心要把我們螚死在這小沛。”


    趴在城垛上,腦中不斷的設計、推翻、設計、推翻,足足想了一刻鍾,竟發現沒有一個良策可用。心裏十分沮喪,表麵上卻不能顯現出來,畢竟大家都指望著我帶領他們殺出重圍。我最懊悔的是,從一開始就不該屯兵小沛,死守孤城本就是兵家大忌,如果帶著他們往南遷移,至少不會被困死在這裏。現在想要率眾突圍,已經毫無勝算,鐵桶似的敵陣,想要飛出去隻蒼蠅都難,更何況這幾千個大活人。盲目的自信,和潛意識對淩天嗣的輕視,把我們逼入了絕境,現在唯一無法預料的,就是我們究竟還能堅守多久。


    “老封,你帶一千人把守東門,那裏城牆較為老舊,你要多注意缺口,小心敵人的滲透。我看方小虎武藝不差,就讓他給你做個副手,務必守住城門。”


    “成!”


    “何大哥,黃大哥。西門的兵力僅次於北門,你們帶領一千人前去防守,多用遠程震懾,務必小心。”


    “嗯!放心吧。”


    轉頭又對童無涯說道:“哥,南門雖然兵力相對較少,但絕不能大意,你與張嵬帶一千新征召的士兵守住南門,挑幾個你信的過的人帶著剩下的軍士守住糧草,以作預備隊。如果敵人轉移兵力強攻南門,無需猶豫,將預備隊也投入戰鬥,如果有人敢趁亂逃跑,當眾斬之,以明軍法!”


    “好!”


    “建安,投石車的最大射程是多少?”


    “材料不是很湊手,所以最大射程也就距城門六、七十步遠。”


    “西寒,石彈充足嗎?”


    “能撐個三五天,多了就很難說了。”


    “好,若是開戰,你們命令投石車不要盲目發射。以最小射角待命,待對方人員密集時再行射擊。如有攻城器械例外,優先破壞。”


    “行!”


    看看已盡了人事,剩下的隻能聽天命了。於是對眾人說道:“諸位迴去安排妥當好好休息,如果我所料不差,官軍一定會天亮後發動進攻。到時咱們給他來個迎頭痛擊!好好挫挫敵人的銳氣!”


    “好!”眾人齊聲喝道。


    各自散去,我依然趴在城垛上“觀賞”著的營火。心裏不由暗歎,夜色真是美啊!絲毫不亞於大城市的滿街霓虹。可惜,眼前的美景,卻是暗藏殺機。也不知道明天晚上,自己還有命沒命再站在這裏欣賞夜景。


    正胡思亂想間,覺得有人為我披上了一件鬥篷,不用看,隻有劉子安會對我這麽貼心。伸手撫著她的柔荑,輕輕的道:“四妹,你看這裏有多美,有些人也許窮極一生,也見不到此等美景。”說著,腦海中竟不斷浮現出自己的各種死狀,憂悶之極,隨口吟道:“叢生野火顯鏖兵,逐鹿中原各逞能。欲借天時得續命,提甲百萬爭山河!”


    “三哥。”劉子安幽幽地道:“你是不是已經失去了希望?”


    希望?是啊,哪裏還有希望。與朝廷作對本身就不可能有希望,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這座小城似乎很難抵擋的住大軍全力一擊,到時唯有城破人亡而已。更可笑的是,敵人都兵臨城下了,我竟然還不知道對方的統帥是誰,可見自己是多麽的幼稚,若是能有淩天嗣一半的情報能力,我們又何至於淪落到這步田地。


    “四妹,我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如果有什麽萬一,你一定要想方設法突圍出去,無論用什麽辦法。找到白且,別讓他有什麽複仇或者爭天下的念想,隻要想著活下去就好,那才是這個世界的生存之道。”


    “三哥!”


    迴頭一把抱住她,輕聲道:“僅此一次,不要再和我爭了,必須得有人告訴他。如果咱們都戰死在這裏,我知道以白且的性格,一定會衝動行事,害了自己。”


    “三哥,嗚嗚嗚。”劉子安哭了,哭的梨花帶雨,惹人心疼。但好歹,她也算是默應了我的請求。劉子安哭了好一陣子,才漸漸平息。“四妹,去城樓裏睡一會兒吧,保持體力,明天還有硬仗要打。”


    劉子安點點頭道:“那你呢?”


    “我想再冷靜冷靜,興許有什麽良策。”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說:“放心吧,我一會兒就進去。”


    “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覺得自己很累卻毫無睡意。眼看天色已近四更,我對旁邊一個守衛說道:“去幫我拿副鎧甲來。”


    “是!”等了一頓飯的功夫,那守衛抱著一副雕獸銀甲跑了過來。


    “這東西。。。怎麽穿?”


    守衛一愣,隨後笑了出來,一邊幫我穿著,一邊笑道:“將軍勝仗打了無數,竟是第一次穿鎧甲?”


    我一看這守衛在如此窘迫的局麵下,仍能談笑自若,不由暗暗心佩,隨口應道:“以前曾在討黃巾時穿過軍士兵甲,但這將甲確實未曾穿過。”我觀他動作麻利,沒一會兒的功夫就給我穿戴整齊,臉上毫無懼色,不由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哦,小的陳冬,下邳人,是由封將軍招募來的。”


    “陳冬?”我嘴上念叨了幾遍說道:“你的同期見此狀況都嚇得不能自已,你何以如此淡定?”


    “這有何嚇人的?敵軍不過六倍於我而已,每人打六個不就贏了嘛?”


    見他眼神清澈,麵容肅穆,不似在巧彈舌簧,竟是真心之言。我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對這陳冬由是更加喜愛。“哈哈哈哈!說的好!陳冬,從今天開始,你就隨我左右,聽候差遣。”


    陳冬一聽大喜,忙跪下拜道:“是!”


    我滿意的點點頭道:“起來吧,你對現在的局麵有何見解,說來聽聽。”


    陳冬聞言起身,瞧了瞧外麵的營火道:“將軍無須憂慮,屬下認為,敵方雖眾,但真正決定輸贏的也隻有前三次交鋒,如果能頂住這三次進攻,那局勢反而於我方有利。”


    “哦?何以見得?”


    陳冬笑道:“將軍諳熟兵法,豈不聞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這沛城雖小,但已足夠堅固,反而有往來支援之便。將軍所置四門投石車更是守城良器,隻要明日將士用命,守住最困難的第一波進攻,那就能極大的銼敵銳氣。”


    “哦?”我越聽越覺得有趣,不由說道:“繼續說下去。”


    “是!往後的第二波、第三波攻勢隻會越來越弱,三戰過後,攻城方的士兵見無成效,必會疲憊,由此進入曠日持久的圍城戰。而將軍英明,早已備下足敷兩年的糧草,遷延日久,敵軍必然生怠。屆時可遣一良將突圍,聯絡四方天選者匯集反攻,待時將軍領兵出擊,兩相夾攻直取敵首,豈有不勝之理?”


    “好!”我一拍大腿,心頭陰霾一掃而空,頓覺舒暢之極。此言與我不謀而合,但被官軍打了措手不及,一時間缺失了信心,經他這麽一說,越發堅定自己的想法。“陳冬,今後若有想法,盡可與我言來,說錯了也不打緊。”


    “謝將軍!”


    “好了,你把鎧甲給諸位守城將軍送去,然後就去休息吧,我來幫你站這班崗。”


    “是!”陳冬高興的轉身走了。


    天色漸亮,晨曦慢慢喚醒沉睡的萬物。我在城上能清晰的看到對方軍營中的一舉一動,就連做飯,吃飯這等小事都能瞧的一清二楚。雞鳴三響,太陽也緩緩升了起來,劉子安打著嗬欠從城樓裏走了出來,趴在我身邊道:“你昨夜沒睡啊?”


    “嗯!不過卻很有收獲。”


    “什麽意思?”劉子安奇道。


    話音剛落,陳冬抱著一摞饅頭走了過來,伸手拿了兩個遞到我眼前道:“將軍,夫人,請用點早飯吧!”


    “什。。。什麽夫人!?你。。。你瞎說什麽實話呢!”劉子安羞紅了臉嬌嗔道。


    “哈哈哈哈!好了陳冬。”我隨手拿了兩個饅頭,遞給劉子安一個。“你去吧,讓兄弟們多吃點。”


    見陳冬走遠,劉子安臉上紅暈未消,一邊撕著饅頭一邊嘟嘟囔囔地說:“你這一夜之間從哪找來這麽個油嘴滑舌的小子?”


    我笑道:“這就是我所說的收獲。”正想再說,眼角瞥見對麵的行動似乎加快了起來。凝神觀瞧,果見一隊隊兵士匯聚成一個個方陣,距離城門二百步外集合。沒過多久,數萬大軍盡皆拔營而起,將這沛城四門圍得水泄不通。


    “來了!四妹,快去披甲!”


    隨著響徹平原的鼓聲響起,敵軍唿喝著口令,緩緩前行,及至一百五十步外的距離,才依次站好。陽光照射下,黑褐色的軍甲油然發亮,劍戟叢生,晃得人都不敢直視。軍陣之間,一將一馬緩緩趟了出來。隻見這人身披金甲頭戴金盔,腰間別著一柄三尺三的黑底紅紋長劍,隱隱散發出一股不祥的氣息。


    這將走前幾步,手搭涼棚往城樓上看了看,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哎喲喂!這不是王從陽嘛!?真是有些日子沒見了!”


    我聞言一驚,心想怎麽會有人叫我這個名字?急忙覷眼辨認,來人竟是曾在張角身邊的蔣無氏!


    “唷!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蔣大謀士,看來我歐陽信還是被小瞧了,淩天嗣竟派你這廢物來圍攻小沛,看來我們可以高枕無憂咯!”


    “哼!”蔣無氏冷笑一聲,也不生氣。“鴨子嘴夠硬的,看這堂堂軍威,你也就能逞得了口舌之快了。我勸你啊,放下武器,乖乖出來投降,還能留下個全屍。”


    “嗬嗬!就憑你?由你指揮的這三萬大軍在我眼裏也就不過三萬個草人,有何懼哉?要我投降的話,就讓淩天嗣親自過來求我,還有得商量。”鬥嘴這事,我可愛幹了,比的就是誰先把誰激怒,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人與人鬥,其樂無窮。


    果然,蔣無氏本就是個急躁脾氣,一聽這個,頓時咬牙切齒的吼道:“擊鼓!進軍!”


    “吼!哈!吼!哈!”急促的鼓聲響起,所有的方陣唿喊著震天價的喝聲齊步向沛城走來。及至一箭的距離,方陣頓時化為無數個黑點,猶如潮水般撲向城牆。


    我要的就是這一瞬間,立馬大喝一聲:“弓箭手!齊射!”嗖嗖嗖嗖嗖,無數飛箭如同飛蝗辦鋪天蓋地罩了過去,除了攜帶盾牌的士兵,其他躲閃不及的紛紛被射翻在地。“上箭!齊射!”又是一波飛箭射去,地上又留下不計其數的屍體。由於箭鏃已被改造成了三棱箭,射程、射速及穿透力都比之原來的流鏑箭有了大幅打加強,居高臨下,威力倍增。三番齊射,已將衝鋒的敵軍攔腰截斷。


    眼看前麵的一部敵軍已衝到了三十步距離,抬手一揮,隻聽“騰!騰!”兩聲,兩方巨石挾著千鈞之勢飛速砸向尚在接近的敵兵。“砰!砰!”兩記陣內開花,直崩的石屑帶著殘肢血液飛散起來。


    “弓箭手!自由射擊!其他人注意雲梯!”話音未落,一批批扛著雲梯的敵兵衝到了且近,向上一翻,七八張雲梯登時架了起來,一隊隊的士兵也跟著往上就爬。


    “上火龍木!”火龍木是我研究出來的一種守城武器,由整根的圓木浸泡在桐油之中兩天,然後曬幹,再浸泡兩天,再曬幹。如此反複,木質遇火既燃,燃燒起來圓木,又會再燒出桐油。使用起來,不但整根圓木能夠充分燃燒,不畏雨雪,且能使滾過的地方俱都起火,不宜撲滅,對待木質的攻城武器有奇效。


    三個大漢搬著一根巨大的圓木走到城垛前,點上火的同時向前一推,圓木夾著熊熊烈焰比著兩架雲梯直接滾了下去,剛剛爬上雲梯的士兵,也被撞翻在地,火星濺在敵人的衣服上瞬間燎了起來,雲梯與城下的敵軍登時陷入了火炎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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