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信!”魏西寒一迴來就大喊大叫,火燒屁股一樣疾奔到我麵前。看他著急忙活的樣子,我就知道沒什麽好事。“事兒大了,事兒大了!”


    “怎麽了?”見他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我趕緊幫他撫著背說:“別急,慢慢說。”


    魏西寒咽了口唾沫,深唿了兩口氣說道:“我剛才去徐州城裏打聽情況,你猜怎麽著?城裏到處都有人在流傳你的事情!”


    “什麽意思?”我聽得雲裏霧裏,也不知道他指的什麽。


    “不知道是誰泄露了你的身份,說你是天選者,‘東萊四傑’的老三,隻要能活捉到你,兩張通緝令的賞金加起來,足夠幾輩子衣食無憂的了。”


    我聞言心中一凜,沒想到自己的身份竟會暴露的如此徹底。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是何人所為。但有一點很清楚,此人必然與我有著過節,否則不會在這個空當落井下石,致我與死地。


    “西寒,幫我四處打聽打聽,看看這消息是誰泄露出去的。”


    “好!明天我就再進城一趟。”


    “不急,這事兒抽空去吧,眼下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啊?”魏西寒有些不解的問:“啥事兒比找出陷害你的人更要緊?”


    “賺生活費呀!”我微微笑道:“過幾日,分散的人群就會聚攏到此,等他們來了總不能一直這麽乞討生活吧?咱們又不是丐幫的。”


    “說的也是,咱路上的盤纏也用的差不多了,現在剩下的錢還不夠這些人搓一頓的。”


    “所以我想問問你,在東萊你是怎麽靠樵采賺錢的?”


    魏西寒想了想說:“這個很簡單,先伐好樹,刨去樹皮,這就是一根上好的原木。有些百姓要建房子什麽的,這整根原木就都可以賣掉,而且價錢不錯。若沒有這麽好的活計,我就可以把原木做成很多東西,比如家具啦,農具之類的東西,賣掉之後價格比直接賣原木還能多些,隻是費些事罷了。剩下的邊邊角角,我就直接挑到城裏當柴火賣了。”


    “你是木匠!?”我驚訝的問道。


    “是啊!現實中我也是個木匠,不過這裏能diy的東西很多,所以我來這裏的初衷就是找靈感的。”


    “這麽說,隻要是原材料為木頭的東西你都能做?”


    “大部分吧,有個參照物或圖紙就行。”


    “太好了!”我高興得一拍大腿說:“剛才我和蔡文姬討論過賺錢這事,她就提出一個很棒的點子。”


    “什麽點子?”


    “她說這周邊林木茂盛,應該不乏珍貴的木材。采伐這些珍木一可直接賣掉,二可做成家具或擺件。尤其她提到的一點,就是古琴上的配件,比如什麽龍齦啊,齦托之類的,我也不太懂,但聽她說得有七八種需要材質硬,且十分講究的木材。這些小配件,原材料耗費低,但市價卻高得嚇人,而且真正能做好的人也很少。你是資深木匠,蔡文姬又是古琴中的裏手行家,若你們二人合作得好,那光這個市場就足夠咱們溫飽的。”


    “真的!?那太好了!”魏西寒也興奮的跳了起來。“我現在就去找蔡文姬商量商量怎麽辦。”


    我看看天色,已近黃昏,於是說道:“明天吧,蔡姑娘車馬勞頓的已經休息了。明日你和她到周邊林子裏走走,我讓童大哥陪你們一起去,防著點毒蛇猛獸。”


    “好!就這麽定了!”


    想的是不錯,可第二天當三人午時迴來時,卻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我不由好奇的問:“怎麽了這是?”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決定由魏西寒來說。“唉!這裏的林木是很多,種類也不少,可真正屬於珍木的卻沒有。據蔡姑娘觀察,在這些樹中,唯一傳音效果好,堪作配件的,也就隻有銀杏了。可銀杏材質較軟,與烏木、紫檀等極品木材相比,更不易雕工。況且其花紋也不出眾,其價值也不在一個檔次上。”


    我聞言也不覺有些失望,負起手來迴踱著步,腦中思緒萬千。想想眼前,蔡琰提出的這個賺錢法子其實很靠譜。黃巾已定,天下最起碼是要和平幾年,家裏稍微殷實點的,也會讓子女學學詩詞歌賦,更何況撫琴彈箏在漢末至晉朝都甚為流行。做琴上生意雖不如緊貼衣食住行那些必須品來的量大,可至少這屬於我們唯一有優勢的行業,做的好了一樣能成為業中翹楚、龍頭老大。但如今竟敗在了沒有原材料上!我們現在一無本錢,二無關係,看來想要做成這件事隻能想辦法空手套白狼。


    空手套白狼?想到這裏我忽然笑了,要套白狼不假,可說我們是空手就未必。我略一思索,終於想到一條可行的對策,忙對魏西寒說:“西寒,你那還有多少錢?”


    魏西寒掏出布袋一點說:“大約還有不到一千銖吧,你要幹嘛?”


    不到一千銖,也就是大約兩金,四十兩白銀。(漢時的貨幣是按重量兌換的,普通貨幣為五銖錢。大約24枚五銖錢的重量為一兩白銀,而二十兩白銀即可兌換一兩黃金。所謂一金萬錢則為明清時期的事情。)


    我又轉而問向蔡琰:“嫂嫂,一枚龍齦大約多少錢?”


    蔡琰歪頭想了想說:“根據質地與手工不同,可能百銖至一金都有。”


    “這麽高!?”我、魏西寒、童無涯幾乎異口同聲的驚唿。


    蔡琰嫣然一笑道:“我曾在洛陽見過一整套川西烏木製成的琴件,能賣百金呢。”


    我們三人暗暗吐著舌頭,沒想到這行的水竟然如此之深。“那哪裏有賣這些琴件的呢?”


    “一般的琴行都有。”


    “好!”聽了這些,我反而信心倍增,於是又說道:“西寒,你下午再辛苦一趟,去城裏找一家琴行。記住,不要去找最大的,隻找一般的。到裏麵你就去買件龍齦迴來,你對木材精通,就找材質最好的來。”


    魏西寒想了半天,滿臉疑惑的問:“你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甭管了,你去照做就行。”


    “好吧。”


    日落時分,我們三人加上小海棠正收拾著童無涯打來的野雞,老遠就聽到魏西寒的大嗓門喊道:“買來了!買來了!”接著,就看到他一個百米衝刺跑進了廟裏。


    我把玩了半天也看不出個四五六來,隻好轉手遞給蔡琰。“嫂嫂,你給看看,這東西製作的如何?”


    蔡琰接到手中,尚未細看,先說一句:“材質甚好。”


    魏西寒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我瞅得真真的,這可是上等小葉紫檀做的,價值連城啊!不過現在很多人不了解它的價值,才賣二百銖這玩意,真是賺大了。”


    小葉紫檀?我在現實中也是比較喜歡收藏的,多少有點涉獵,這東西的確價值極高,現實中一個真正的小葉紫檀金星滿爆的手鏈,都有賣上萬的。但這東西中國是不會產的,原產地一般在東南亞印度一代,怎麽漢朝時期就有了?


    蔡琰端在手裏看了又看,忽然搖搖頭說:“質地雖好,可手工一般。此龍齦矯枉過正,看似均合,實則上長絲毫為妙。如今與龍托咬合過緊,卻更易斷弦,且音質較繃,真是可惜這塊好材了。”


    我聞言大喜道:“西寒,這東西你用銀杏材能做出來嗎?”


    魏西寒接過來左瞧瞧,右看看,摸著下巴說:“給我三天時間,應該沒什麽問題。”


    “行!就三天,讓蔡姑娘為你設計,你來製作。待你熟練了,咱就來他個拋磚引玉!”


    五天後,徐州城門口出現了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兩個身影。女的年輕貌美,清麗脫俗;男的須銀鬢白卻鶴發童顏,看上去似是一對父女。兩人說說笑笑,邊走邊鬧,沒一會兒的功夫,走到了一座店鋪門前。這店鋪並不大,也沒什麽生意,門頭上寫著三個鎏金大字“古韻軒”,此刻看上去也是十分破舊。看來老板也對這冷淡的生意失去了耐心,隨時都有摘下這金字招牌的可能。


    “古韻軒?”那少女念了一遍,臻首微側,似在迴味名字中所含的蘊意。良久,忽然笑道:“不錯,好名字。爹爹,女兒想進去逛上一逛。”


    老翁慈祥的笑道:“閨女,這一看就知道是家琴行,有什麽可逛的?”


    “爹爹!”少女微微一嗔道:“家中的那張琴龍齦已壞,女兒心疼壞了,今日正巧路過,咱就進去看看嘛!”


    “傻閨女,要買龍齦咱去徐州第一琴行‘千音坊’買呀,這小地方能有什麽好貨色。而且,萬一買了個劣物,那多虧呀。走吧,去千音坊,別說龍齦了,爹再給你買張琴都行。”


    一直在裏麵打瞌睡的掌櫃,聽著二人的談話,登時有些不爽,兩步邁出大門,衝著老翁吹胡子瞪眼道:“這位老丈,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呀。我這古韻軒雖說現在有些沒落了,可好歹也是個百年老號。千音坊有的,我這都有,千音坊沒有的,我這還有。而且我比他那還便宜。哎!不信進來瞧瞧,要沒您想要的,我直接送您一個。”


    老翁還沒說話,那姑娘先樂了,也不等老爺子同意,滋溜就鑽了進去。老翁見狀,無奈的歎了口氣,隻好也邁步走了進去。


    那姑娘一看,這店裏東西還真不少,高興地左看看,右瞧瞧,上碰碰,下摸摸,開心得手舞足蹈。選了半天,拿了一塊花梨木的龍齦,愛不釋手的問道:“掌櫃的,這龍齦怎麽賣?”


    掌櫃搓著手,一臉奸笑道:“不貴不貴,這才三百銖。”


    “什麽!?”那姑娘聞言登時柳眉倒豎起來說:“難怪你這都沒人,原來你是個黑心商人。這花梨木從紋理上看,並不算上品,也隻能勉強算個一般,你竟然還要三百銖?要我看頂多一百銖!”


    掌櫃一聽,喲!這是來了個行家,於是隻好腆著個臉說:“嗨!姑娘呀,我們這是小本生意,也得吃飯不是?不瞞你說,這東西進貨都得九十五銖。你看這樣好吧?一口價,一百二十銖,姑娘看好就拿走。”


    那少女聞言衝他做了鬼臉,低聲罵道:“哼!奸商!本姑娘還不要了呢!”


    掌櫃一看,這許久未開的張又要飛了,隻好趕緊鬆口道:“行行行!姑奶奶,算我怕了你,一百銖就一百銖,您拿走!”


    “不要!”姑娘一頓足,轉過身去。掌櫃嚇得以為她要走呢,剛想開口挽留,卻聽姑娘說:“除非你便宜把這個賣給我!”


    掌櫃順指一瞧,登時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這可是他的鎮店之寶,用金絲楠木做成的一套古琴配件,價值少說也得千金。


    掌櫃直撮牙花子,心想這東西是我太爺爺輩就留下來的,一直用作壓箱底的寶貝,要讓我給賤賣了,那祖宗的棺材板不得翻房梁上去啊。思來想去也覺得這事不能辦,但又不想白白放了這單買賣。眼珠子一轉,頓時有了主意。


    “姑娘,這東西實在是非賣品,你看這樣好不好。”他順手從貨架上拿下一個紫檀龍齦來說道:“這個呀,是上好紫檀製作的龍齦,不過看在咱們這麽有緣的份上,我就這好東西二百銖賣你了,怎樣?”


    姑娘接過來一看,頓時樂開了花,笑道:“竟然是小葉紫檀的呀!這可是隻有扶南才有的極品檀木呀,估計光這一塊材料也得五百銖吧?做成龍齦怎麽不也得賣個一金?掌櫃既然你這麽慷慨,那本姑娘也不好不接啦!”說著,一把搶了過來。


    掌櫃一聽,腸子都悔青了。他隻道是製作龍齦的商家贈送的,沒成想竟然會如此貴重。可哭爹喊娘也沒用了,話都說出去了,再張口要迴來這生意還做不做了?隻能吃下這啞巴虧。


    姑娘把玩了一會兒龍齦說:“掌櫃的,你這兒有琴嗎?我想試試。”


    “有有!”掌櫃一會兒的功夫抱來一張琴,很熟練的把紫檀龍齦裝了上去。


    姑娘雙手按琴,凝神靜心。纖指輕撫,天籟驟起,一首司馬相如寫給卓文君的《鳳求凰》隨弦而生。然而姑娘才彈了兩個小節,隻聽錚的一聲,第二根琴弦竟然斷了!


    姑娘氣得登時推琴而起,指著掌櫃的說:“哼!奸商就是奸商!本來以為你真這麽好心賤賣與我,沒想竟是劣品!”


    掌櫃也眼都直了,他這也是第一次有人用他的貨現場實驗,沒想到卻碰到這麽尷尬的事情。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姑娘轉身就要走,忽聽老翁說道:“閨女,等等。”兩人聞言一齊迴頭去看,卻見老翁正在端詳著一個放在旮旯裏的龍齦。


    他看了半天,拿起來嗅了嗅說:“竟然是銀杏木的?掌櫃的,這個怎麽賣?”


    掌櫃一瞧,馬上想起這是一個窮酸昨天落在這兒的,想都沒想說道:“二十銖就歸你啦。”


    “閨女,換上這個試試。”


    掌櫃見這活越做越小,都懶得動了,隨他們擺弄去吧。姑娘卻小心翼翼地將這塊銀杏木龍齦換了上去。


    再次撫琴,所有人都愣了。還是那首《鳳求凰》,竟比剛才還要悠然清亮。曲調纏綿婉轉、旖旎綿邈,聽得人悲悲戚戚,時憂時喜。一曲下來,真的是餘音繞梁,三日不絕,把人都聽傻了。


    再看外麵,不知何時,原本人前冷落車馬稀的門口,此時竟已擠得滿滿當當全是人。掌櫃隻在一瞬間就做了一個改變自己命運的決定,這龍齦,千金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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