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啊,你去哪兒了?你留下我一個老媽在家裏,你忍心嗎?”


    由劉碧婷把門打開來,讓黎浩南進屋。


    看看牆上的掛鍾都快臨晨一點了,劉碧婷不由抱怨出聲。


    “媽,我很累,先迴房休息了。”


    黎浩南不想跟自己的母親多說話,然後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黎浩南已經精神抖擻地起床了,打算去外麵找新的工作。


    對他來說,隻有找到工作,才可以有錢養家,才不至於忍饑挨餓。


    雖然離開黎家的時候,他的身上還有幾千塊錢,可是就算是省著用,也最多能維持三個月的。


    住的地方倒是有的,但是吃的和其它地方還是要用錢的,總不能靠著那幾千塊錢坐吃山空吧。


    劉碧婷年紀也大了,不可能讓她出去掙錢養家,所以找工作掙錢的事就落到了黎浩南的肩膀上。


    身為澳洲商學院著名學府畢業的高材生,在國內算得上是真正的海歸人士,黎浩南不相信自己找不到一份好工作。


    穿上從家裏帶出來的唯一一套還算不錯的西服,手上再抱一隻地攤上花幾十塊錢買來的公文包,擦亮腳上的名牌皮鞋,當然也是以前留下的行頭。


    穿著這一身還算有氣派的衣服,黎浩南去往各大公司參加麵試,不過他得到的迴答都很一致:“黎先生,你很麵熟?”


    “對不起,黎先生,你的簡曆我們已經看了,我們隻招普通員工,不招高級白領,所以我們廟小,還供不起你這樣的大佛。”


    “對不起,黎先生,我們不能錄用你。”


    “對不起……”


    黎浩南不知道自己聽了多少遍對不起這樣的話。


    當他們帶著一臉或是歉意,或是得意,或是審視的目光看著自己時,黎浩南有種被人剝光了丟在菜市販賣的感覺。


    就是這種被賣的屈辱感,讓他無法淡定。


    到最後快下班的時間,黎浩南還是沒能找到工作。他不由站在某鬧市區的街心花園大發脾氣,把領帶解鬆,把皮包狠狠摔在長椅上,頹然坐在那兒,他雙手插在頭發裏,是說不出的懊然與痛苦。


    原來離開黎家,他真的什麽都不是,以為在大學裏拿到的文憑,至少可以讓他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但是現在看來,是他想錯了。


    工作並不是那麽好找。


    在尋找工作的這個過程中,不僅虐身,虐心,還非常打擊人的自尊和耐性,他覺得他的耐性就快要磨光了。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對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黎浩南隻淡淡道:“還好,您不用操心。”


    對方又說了些什麽,黎浩南還是耐心道:“工作的事情我會慢慢想辦法的,沒事的話,我就掛了。”


    掛掉電話,本是心浮氣躁的他又綻放出了希望的笑容。


    黎浩南站起身來對自己道:“黎浩南,拿出你鍥而不舍的精神來,一定會找到工作的。”


    剛做好心理建設,旁邊竟然有人偷偷把手伸到了他的公文包上,準備拿著他就開跑。


    黎浩南豈會讓那小偷如願,追著那男子跑了幾條街,差不多也有一兩公裏,總算是把小偷給追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由停下來,隔著幾米的距離跟黎浩南對話道:“帥哥,你是練長跑的嗎?怎麽這麽能跑?我就想借點錢花花,你至於追著我跑那麽遠嗎?”


    黎浩南也追得氣喘,並且一邊喘息,一邊道:“當然,因為我……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這麽個空公文包,我是要當門麵的,知道嗎?我不想再花錢重新去買。”


    那小偷一聽說這公文包是空的,而男子就因為這個空公文包追了自己這麽遠,隻是舍不得重新花錢去買。那小偷就有些不相信,便把那公文包找開來,把裏麵的東西當街倒了出來。


    結果真如黎浩南所說的那樣,公文包裏除了幾張寫著簡曆的廢紙,就什麽也沒了。


    那小偷真是氣極了,立刻把那公文包重重扔在地上,再狠狠踩上一腳,然後輕蔑地看著黎浩南道:“還以為長這麽帥,又穿得這麽時髦的人。怎麽也該是個高級白領,卻沒有想到是一個跟我一樣的窮鬼,竟然為了個破包追我老半天,你呀,太差勁了!”


    那小偷一邊說著,一邊比了個大拇指朝下的動作,對黎浩南極盡諷刺和侮辱。


    黎浩南本想著那小偷聽到自己這麽說,應該就可以把包丟在地上還給自己,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包上使勁兒踩,還說那樣傷人的話。


    叔可忍。奶奶也不能忍了。


    黎浩南突然雷霆一怒,幾步衝過去,就在那小偷臉上狠狠甩了一拳,直打得那小偷鼻血長流。


    那小偷身體打著趔趄,直往後退,差點兒沒站穩。


    而一旁的路人們則很快圍觀了過來,看看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


    那小偷也是惱羞成怒,不由得拔出了一把鋒利的彈簧刀,刀刃在陽光下泛著刺眼的白光,挺著那刀就朝黎浩南刺來。


    一邊拿刀刺人,那人還不忘記用話諷刺黎浩南:“你個窮鬼敢打我,今天給你放放血!”


    小偷的動作夠快,卻快不過黎浩南。


    當年他是校籃球隊的主力,帶球過人時。可沒幾個人能攔得住他,此刻,那小偷拿刀刺來,黎浩南一閃而過,並且腳下看準那男了的腳步,給他使了個絆子。


    那小偷便帶著刀,自己飛趴到了地上。


    黎浩南再一個飛撲過去,把那男人給反剪了雙手,然後叫人打了110.


    等到警察來的時候,那小偷還在不停地罵著,說今天自己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遇到像黎浩南這樣的窮鬼。


    黎浩南任由他罵著。臉上沒有悲傷和難過,有的隻是自嘲的微笑。什麽時候,連小偷也變得這麽橫了,偷不到有錢人,就怪起被偷的人來。


    那警察也無可奈何,把小偷帶走時對黎浩南道:“這人是慣偷,也不知道逮個幾迴了,你恐怕是他偷過的最失敗的一位,因為他時常吹噓,他絕不會空手而歸,看來是你讓他徹底失望了。


    好吧,奇葩的小偷,奇葩的警察解釋,最後警察的理由是:“小夥子,沒有那個有錢命,就不要充當有錢人,以免小偷也找你下手。”


    言下之意,是因為黎浩南太像有錢人,所以才遭到小偷的惦記。


    黎浩南撿起地上自己的包包,做了筆錄後,確定沒有損失什麽財產,警察才讓他離開。


    離開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真是哭笑不得。


    說他是裝的有錢人,他需要裝嗎?他根本就不是好不好?是那小偷自己眼拙,把他當成了有錢人。


    垂頭喪氣往家趕,黎浩南覺得今天是自己人生經曆的最悲哀的一天,可以用慘敗來形容。


    剛一迴到家,就見劉碧婷拉著他道:“阿南,快來幫媽媽看看,我新買的絲巾好不好看?”


    “媽,你又出去逛了?”


    “對啊,你知道我以前過的日子是什麽樣的嘛?我忍不住啊。”


    劉碧婷一邊說著,一邊從一隻包裝精美的盒子裏拿出了一根非常漂亮的彩色絲巾,那薄如蟬翼的絲巾,給人非常飄逸的感覺,用嘴一吹,在空中飄著,輕到就像是一層薄薄的煙霧一般。


    不僅如此,劉碧婷將那絲巾掛在脖子上,真的讓她身上的衣裙也亮色了不少,她一邊配戴好,一邊在黎浩南的眼前轉圈圈,讓他欣賞:“那導購小姐可熱情了,一直誇我帶上它特別好看,於是我一咬牙就把它買了下來,還是名牌貨呢。”


    黎浩南本是一隻手指在唇邊摩挲,沒有去看劉碧婷的絲巾,這會兒見她轉圈圈,又聽到她說是名牌。


    黎浩南忽然想到了什麽。


    突然從沙發上起身,黎浩南走到劉碧婷的身前,從她脖子上把那絲巾給拿了下來,然後拿著她質問:“媽,你這絲巾多少錢買的?在哪兒買的?”


    “在珠光大廈啊,才兩千塊而已。”


    “才?”


    黎浩南被劉碧婷這句話給驚到了,一條絲巾,可以抵得上一個普通工人近一個月的工資了,她竟然說才。


    黎浩南簡直無語了,他想發火,可一想到對方是自己的母親,本應該享清福的,而且在黎家的時候,兩千塊的絲巾給她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


    他記得她每個月光是花在置裝的消費賬單也差不多是好幾十萬,更何況是一條價值兩千塊的絲巾呢?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她怎麽就不懂得審時度勢呢?


    “媽,有發票嗎?明天就去把它給退了。”


    “退?阿南,你沒跟我開玩笑吧?兩千塊的絲巾拿去退,你丟的起這個臉,我還丟不起呢。”


    劉碧婷說完,踩著優雅的模特步轉身坐到了沙發上,雙腿翹起了二郞腿,雙手抱胸,頭轉身一側,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


    她有姣好的容貌,雖然已年過五十,可肌膚和五官都算不得蒼老,非常顯年輕。


    所以坐在那兒也頗有明星範兒。。


    正因為如此,劉碧婷對黎浩南的話充耳不聞,她絕不會去把這條絲巾拿去退,因為那實在是太丟臉。


    黎浩南無可奈何地歎口氣,坐在了她旁邊,語重心長道:“媽,你現在的情況和從前不同,從前你是黎氏集團的董事長夫人,你想買什麽就買什麽,不想去逛,還可以讓商場的經理把東西給您直接送家裏來挑選,多貴的都沒有問題,隻要刷卡簽單就行。


    可是現在就不一樣了,你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沒有董事長夫人的頭銜,也沒有了那一個月幾十萬的零用錢,我們根本買不起價值兩千塊的絲巾。”


    “怎麽買不起了?阿南,你今天不是去找工作了嗎?以你的能力,怎麽也還該是外貿公司的一個經理啊。一個月拿個上萬的收入沒問題吧?媽媽難道連買條絲巾都不可以嗎?”


    劉碧婷的話讓黎浩南一時尷尬,她把找工作想的跟找普通的樹一般簡單,以為說找就能找到,還要一個月拿上萬的收入迴來,她大概根本不知道江市一個普通家庭的收入是怎樣的吧。


    以個人來算,就拿舒心他們來說,一個大學教師的工資是以基本工資,外加學校給的課時補助,就算是課時多一點。一個月也頂多能拿到五千以上。


    這算是好一點的情況,再拿隔壁謝老四在建築工地打工的情況來看,以天來計薪,一天也就在兩百左右,一個月也不過是五六千的收入,哪裏可能有會有上萬的工資可拿,還真以為公司的錢那麽好掙了。


    黎浩南把這些道理說給劉碧婷聽,希望她能明白家裏現實處境的困難。


    但劉碧婷對黎浩南的解釋卻是嗤之以鼻:“他們一個是建築工地打工的,做粗活的,一個是在學校上班。都不是什麽好的企業單位,怎麽可能工姿會高?


    你可就完全不同,你是海歸,又在黎氏待了那麽多年,怎麽也該有個月薪上萬的工作才對,不是嗎?”


    劉碧婷自以為很有道理地分析。


    “可是媽,別家公司和黎氏不一樣,因為家庭企業,就算我幹得不好,爸也不會說什麽,工資還是照拿,可是去了別人家的公司,情況就不同了,人家是要看實力的。”


    “難道你沒有實力嗎?那你以前讀的書都讀到哪裏去了?還去了國外留學。這幾年在公司替你爸掙錢,難道都是假的嗎?”


    劉碧婷的語氣咄咄逼人,黎浩南實在招架不住,隻好從她身邊站起身道:“我不跟你說,明天我就陪你去退掉這絲巾.”


    “要去你去,我不去!”劉碧婷將臉轉到一邊,仍然賭氣。


    但黎浩南卻是鐵了心要這麽做,並且沒收了她身上所有的現金,除了需要每天出去買菜用的菜錢。


    劉碧婷想要據理力爭,黎浩南便道:“那不如這樣,你出去找工作,我在家裏操持家務。買菜做飯,怎麽樣?我不要多的生活費。一天五十就行了,足夠我們兩個人吃喝。


    聽他這麽一說,劉碧婷說不話來了,幹脆賭氣電視也不看了,早早洗臉洗腳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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