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麻三,四叔不說我都忘記了,麻三、我、還有馮二水,我們都是初中同學。


    其實麻三的家庭條件在清水村還算不錯,他爹娘一直在外麵務工,雖然不是每年都迴來,但至少麻三衣食無憂。


    隻是他和馮二水一樣,也是上課睡覺,下課撒尿的懶貨,讓他讀書跟殺了他差不多。


    初中畢業之後,麻三就跟著他爹去大城市闖蕩了三年,之後帶著一個外地的媳婦迴老家生娃,也就安定了下來。我和他同年,而現在他家二娃都能打醬油了。


    麻三嘴裏叼著煙,咧著滿嘴的黃牙:“雖然是同學,可是讀書的時候,夏雨跟我們那可是兩個天地,他是高材生,在老師眼裏,他可比自家娃娃都親哩,含在嘴裏都怕化咯。”


    “滾犢子!”


    我踏腳朝著麻三踹去,這貨自小就屬猴子的,一溜煙就上了樹,並跳到了旁邊的山坎上。


    麻三剛落地,他像是看到了什麽,眯著眼睛仔細地盯著前方。


    “麻三,你在看什麽?”四叔朝著他走去。


    “叔,我視力不太好,你看看那東西像不像棺材?”


    正如麻三所說,前方山澗的角落裏的確藏著一口棺材。


    這個山澗是今天夏天山洪爆發的時候被洪水衝刷出來的,山澗的頂頭就是一個被衝垮的山坡,哪裏岩石裸露,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山洞。


    平時這裏不會有水,隻有在下雨的時候會有小股水流,這兩天晚上淅淅瀝瀝地下了一些小雨,因此我們下到山澗裏的時候,腳下的溪水剛好夠到腳踝處。


    棺材的位置恰好就在一個凹陷的拐角裏,而且四周植被茂密,如果不是麻三站的位置比較高,平時還真發現不了。


    我們慢慢接近的時候,麻三的腳忽然停了下來,他膽子向來不怎麽大,看他的臉就知道是心裏犯怵。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我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怕啥啊,不就是一口棺材麽,又不是沒有見過。”


    麻三又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深吸了兩口之後,吐著煙霧說:“平時人家裏的棺材當然沒什麽好怕的,可這口棺材外麵都有明顯的腐爛,你們看它左邊還缺了一角,沒準把魚蝦都毒死的毒水就是從棺材裏漏出來的。”


    我向來膽子就大,當即跟著四叔走上前。


    棺材的頂蓋有著明顯被撬開的痕跡,不過仍舊虛掩著。


    四叔和我合力將棺材蓋翻開,發現裏頭則是躺著一具全身裹著碎爛麻布的屍體。


    馮二水膽子也隻比麻三大那麽一丁點,他跟著過來往裏頭隻瞅了一眼,之後就捂著嘴巴躲到一邊。


    我看向四叔,這玩意兒四叔比我懂得多。


    “叔,這東西就是那些盜墓小說裏提到的‘粽子’?”


    四叔沒好氣地說:“什麽粽子不粽子的,那都是小說作者胡編亂造的,這東西就是一具幹屍,隻是我們不是專業人士,不清楚它的年齡而已。”


    “這口棺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我問。


    四叔靜靜看了一眼四周,之後將目光鎖定不遠處山澗凹陷處的一個山洞說:“從痕跡上看,棺材應該是從山洞裏衝刷出來的。”


    說著,四叔搬來一塊石頭,把自己墊高,俯身檢查這具幹屍。


    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幹屍已經被水泡漲,但是屍體表麵卻詭異地沒有腐爛。


    我給四叔遞了一根樹枝,他用樹枝挑起屍體唯一裸露在外的左手。


    “叔,發現啥了?”


    馮二水站在遠處問。


    四叔將幹屍的左手放下,擰著眉頭說:“這具幹屍的左手上應該有兩枚戒指,從痕跡上看,應該有人來過,並且將戒指偷走了。”


    麻三和馮二水對視一眼,臉上均是詫異之色,馮二水驚唿:“這人也忒缺德了吧,連死人的東西都偷。”


    而麻三則是摸著下巴,想是在思考。


    四叔見了,開口問他:“麻三,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麻三一邊點頭,一邊說:“我記得前段時間李發波跟我吹過牛,說他撿了兩個寶貝,肯定能賣好些錢。當時我還問他是什麽寶貝,他就晃了一下手,中指上的確戴著一個戒指,是白色玉的材質,那東西看上去就跟地攤貨一樣,當時還被我們嘲笑了一陣。”


    四叔忙問他是什麽時候的事,麻三想了想,說是一個多月前。


    之後四叔又問我們李發波死的時候,手指上有沒有戴著戒子,我隻能搖頭,因為當時真沒仔細看。


    麻三也跟我一樣,畢竟李發波的死狀實在太慘了,任誰在那個時候都不會去注意他的手。


    馮二水則出乎意料地說沒有,我們問他為什麽,他說他二姨和李發波是親戚,在清理他屍體、換壽衣的時候,手腳都是她清理的,她隻是麻三的手指有些扭曲,特別是中指關節的地方,還被磨破了皮。


    聽到這裏,我忽然開口問麻三:“麻三,你那天晚上不是說看到一個人影帶著李發波進山麽,會不會是那個人影幹的?”


    他點點頭,說可能性很大。待四叔問起,麻三把那天晚上自己看到的都說了出來。而且,麻三他們是第一個發現李發波屍體的,根據麻三所說,發現李發波屍體的地方就是山澗的下坡處。


    四叔聽完就沉著臉,沒有說話。


    半晌,四叔看了我們三人一眼,表情顯得十分嚴肅:“這件事你們先憋在肚子裏,對誰都不能再說了。”


    見我們點頭,他又把話題轉移開,畢竟眼下我們尋找的是毒水的來源,這才是關係到兩個村子的大事。


    四叔檢查過後,暫時拋開棺材裏流出毒液的因素,畢竟這具幹屍隻是看起來比較惡心而已,他似乎並沒有毒。


    “叔,我們要不要進山洞裏看看?”


    師父交給我的第一個入門任務就是調查李發波的死因,而李發波的死似乎又跟這個山洞,看著那幽深的山洞,我本能地覺得李發波的死可能跟山洞有關。


    帶著我們站在山洞前,四叔並沒有貿然進入,他顯得有些猶豫。


    “叔,咋了?”


    我開口詢問,在我的印象裏,似乎從未見過四叔這麽躊躇過。但凡隻要是他認定要做的事,從來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四叔沒有說話,就定定地站在山洞口,半晌,他轉頭讓我和麻三搬石頭、堆泥沙,先把山洞裏流出來的小股水流圍起來。


    同時,他又讓馮二水迴家取一些鮮活的小魚來,說是要檢測一下這山洞裏流出來的水是否有毒。


    的確,山澗裏流出來的水大部分都是從山洞裏出來的,而且這裏的小股水流最終匯入清水溪,而眼下我們也都認為毒水的來源很有可能是這個山洞。


    我們四人當中,馮二水對這件事極其上心,畢竟這關係到他今後的生計。


    而我和麻三則動作熟練地開始築堤。


    但凡在山村裏出生的娃子都幹過在山溝裏築堤壩的遊戲,我們一般都會選擇水流比較小,兩邊地勢比較高的小溪,然後找一個相對平坦、而且寬大一點的地方,我們稱之為“葫蘆口”。


    先用大的石頭把葫蘆口的下端賭注,然後就地從溪水你把泥沙掏起來,混著旁邊岸上的樹枝,把石頭的縫隙塞滿,這樣一來,很快整個葫蘆口就會漲滿水。


    雖然葫蘆口裏偶爾會出現小魚小蝦什麽的,但我們的興趣所在根本不是這些,而是一個個從岸邊跳進水裏,一邊追逐、一邊玩耍。我想,馮二水的溪水養殖場估計就是從這裏獲得了靈感,這個遊戲山娃子們基本都玩過,唯一將它付諸實踐的隻有馮二水,當從這一點來說,我們都比不上他。


    所以,很多時候我都在想,這書讀得那麽高,成績好又什麽用呢?


    這就等於用籃子去裝水,有籃子用哦?


    馮二水提著一個水桶上來的時候,我和麻三已經把小土堤築好了,裏麵的水也漫了三分之二左右。


    馮二水先是小心謹慎地往裏頭放了兩條小魚,麻三見了,直接就笑他膽子和他胯下的鳥一樣小,結果這馮二水不禁刺激,把水桶裏的魚都倒了進去。


    這裏麵魚的大小不已,其中還有兩條比較大的,都已經能進市場賣了。


    很快,我們就發現最先放進去的小魚翻了肚皮,然後是稍大一點的魚,最後那兩條大魚也死了。


    看到這裏,四叔鬆了一口氣:“看來,問題的根源就在這裏。”


    我看向四叔:“叔,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他定定地看著我,沉聲說:“夏雨,你在做事的時候一定要記住,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我們需要一個團隊,而且在做事情的時候一定要給留條後路。眼下,我們已經第三道山梁,這個地方就是遇見黑瞎子都不稀奇,所以我們不能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貿然進去。”


    說著,四處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塑料袋,並且裏麵拿出了一個二踢腳。


    他將二踢腳點燃並竄到空中爆炸之後,約莫十來分鍾,有兩隊人迅速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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