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組織的成立最基本的條件就是人手,若隻是孤單一人,那根本算不上是個組織,因此人手成為一個組織成立的根本要數。

    組織成立以後,就必須要存活並且擴張下去。

    組織想要存在下去,就不能不需要穩定的收入來源,想要繼續擴張下去,那就不能不和其他的組織勢力進行對抗,而這個時候情報就是不可或缺的。

    任何一個合格的組織,都會建立自身的情報網絡,甚至有專門收集情報的堂口,這幾乎也是衡量一個組織是否能算得上大組織的標準之一,而且也是最為重要的標準。

    紫蘭軒表麵上是個供人消遣的風月之地,可實際上紫蘭軒遠遠沒有表麵看上去的那麽簡單。

    紫蘭軒不僅是風月之地,在九公子韓非沒有入新鄭之前,在韓非沒有和衛莊、紫女達成合作,成立流沙這個組織以前,紫蘭軒就已擁有了席卷新鄭乃至han國的具體情報網絡。

    上至宮廷貴族,下到城市街道的每個角落,都在紫蘭軒的監察範疇之內,韓非、紫女、衛莊成立了流沙這個組織以後,紫蘭軒對於情報的收集比起以往就更精準及時了。

    一條條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通過各種隱秘的渠道,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自七絕堂門下弟子傳入紫蘭軒。

    這短短數個時辰之中,這些七絕堂弟子收集的都隻有一個人的消息——劍君任飄渺。

    有些消息是非常及時的消息,還有一些消息是任飄渺這些年來行走七國所殺的人所做的事的全部資料。

    這些資料消息,或通過人員或通過竹簡文書送到了紫蘭軒,送進了紫蘭軒這間小小的尋常小屋,入了衛莊的眼。

    戌時三刻,任飄渺離開憶舊酒館,出現在將軍府前。

    戌時四刻,墨鴉率領將軍府守衛以及百鳥成員阻擋任飄渺,任飄渺拔劍交鋒,十六名護守將軍府的精銳守衛全部陣亡,任飄渺劍指墨鴉。

    戌時過半,任飄渺未殺墨鴉,墨鴉返迴將軍府,隨即返迴府門前,領著任飄渺入將軍府。

    關於將軍府前發生的決鬥,七絕堂弟子一共傳出了三條消息,其中居然有兩條消息是七絕堂堂主唐七老大親筆所述。

    每條消息的字跡都頗為潦草,但非常及時。

    這三條消息原本可以用一條消息講述,但衛莊需要的是及時,因此分別用了三條消息傳達到了紫蘭軒。

    衛莊收到第二條消息的時候,就已經得出了一些結論。

    一、劍君任飄渺並非是姬無夜請來的殺手,至少姬無夜不清楚這件事。

    二、任飄渺此人不但冷酷無情,而且行事無忌,任飄渺能縱橫江湖成就偌大名氣,自然不是浪得虛名之輩。任飄渺敢堂而皇之,孤身一人殺大將軍府人,闖入銅牆鐵壁,戒備森嚴的大將軍府,自然有出將軍府的把握,進而推斷任飄渺、姬無夜之間可能達成協議,一個姬無夜無法拒絕的交易。

    這是兩條並不好的結論。

    這兩條結論,幾乎任何一條都在闡述一個事實——劍君任飄渺是敵非友。

    隻要任飄渺和姬無夜達成合作亦或者交易,那身為姬無夜眼中釘肉中刺的流沙以及紫蘭軒,自然將首當其衝。

    七絕堂的人已經撤離了,隻留下兩三個人在大將軍前秘密監視——隻要任飄渺入了將軍府,無論任飄渺在將軍府做出什麽事情,外人都是不可能探聽得到的,否則姬無夜早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衛莊沒有下達任何一條命令了,在收到第三條消息以後,瞥了紫女、弄玉一眼,又望了一眼懸掛在窗前的風鈴,冷冷道:“不出意外,我們很快就要和這位任先生見麵了。”

    “這是必然的事實。”紫女嗓音沙啞而慵懶,輕聲道:“我隻希望他動手不要太快,至少我還不太適應。”

    她實在不願意和任飄渺動手,在她的心底深處,任飄渺實在是個很特殊的人,比起任何人都特殊,但也隻是特殊而已——有些事情一旦涉及到了立場,就沒有任何情麵可講,甚至相殺成必然也無可奈何。

    紫女迴頭瞥了一眼窗前低頭望斜風冷雨的弄玉,輕輕拍了拍弄玉的肩膀,柔聲道:“弄玉,你下去休息吧。”

    弄玉點點頭:“姐姐,你也早點休息吧,你今天太累了。”

    紫女笑了笑,望著一眼弄玉緩步離開的身影,輕輕歎了口氣:“看來不是每個人都如我這樣無情呐。”

    衛莊低頭望著鯊齒不說話,可眼中閃爍的精芒,已在無聲無息述說著一件事——眼高於頂,目空一切的衛莊已開始興奮起來了,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

    身在江湖,能遇上一個棋逢對手並不容易。

    劍術修為超人一等的劍客,遇上一個可堪一戰的劍手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這種事情一旦發生,那自然就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任飄渺,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鯊齒一閃而過的妖異血光。

    這是一口妖劍,也是一口喜歡飲血的寶劍。

    飲高手的鮮血。

    任飄渺為自己斟了第二杯酒。

    他斟上第二杯酒的時候,那立在屏風後的鬥笠人蓑衣客已經悄然消失不見影蹤了。

    蓑衣客是否已經通過暗門離開了大堂,是否蟄伏在一個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沒有人知曉。

    任飄渺似乎根本不知曉淡紫色的屏風後麵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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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飄渺從始至終視線隻在酒杯、劍、姬無夜、墨鴉、戰刀,這些人事物上掃過,如今任飄渺端著酒杯,眼神視線落在同樣捏著酒杯飲酒的姬無夜麵上。

    姬無夜的酒杯已經幹癟了。

    一個人可以將青銅酒樽捏幹癟,這個人的力氣實在不小,本事也實在很大,當然這個人的情緒也實在不太穩定。

    隻不過這些似乎從姬無夜身上完全瞧不出來,姬無夜看上去比任何人都鎮定,此時此刻最熟悉姬無夜的人,大概也難以瞧出眼前的姬無夜是姬無夜的,因為眼前的姬無夜實在太冷靜從容了,甚至難以從麵部上瞧出一絲一毫的表情。

    這或許才是姬無夜真正的麵目,這或許也才是姬無夜為什麽被成為han國百年以來最強之將,為什麽能權傾朝野,執掌han國的真正原因所在。

    ——一個莽夫,又怎麽可能把持朝堂,席卷風雲呢?

    姬無夜仰頭飲下幹癟酒樽中的美酒,冷聲道:“想和我談論交易,必須拿出足夠令我動心的籌碼,但你有嗎?”

    任飄渺笑著喝下了酒,抬起食指指了指姬無夜道:“我想這個世上沒有什麽籌碼比得上大將軍的性命更能令大將軍動心了。”

    話音落下,屋中再一次密布殺機。

    殺機不是從姬無夜身上流露出來的,而是墨鴉的身上以及四周黑暗之中。

    任飄渺至少在這一刹那感受到了十四股可怕的殺機,其中有幾股殺機,他很熟悉。

    但任飄渺的神情仍舊悠然。

    姬無夜也仍舊很冷淡,在很從容的為自己倒酒,倒入那幹癟的青銅酒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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