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宮在溫泉下,每次下來,都會先遊過一層溫熱的水源。


    可現在,一入水就冰寒刺骨。


    饒是水靈氣不會傷到她,趙溪想被冷得一個激靈,手腳抖個不停。


    她加速朝水晶宮的方向遊。


    水底黑黝黝的,視野昏暗,靈植和魚兒身上的靈氣都不見了。它們飛快從趙溪想身邊遊過,就像末日街頭上縮著脖子匆匆行走的行人。


    她有些害怕,拿出了發光的靈石。


    靈石中的靈氣居然很快散到水中,就像風吹熄了燭火一樣。


    真的不對勁!


    難道茶館裏見到的隻是障眼法?那團水汽會到點出現,模擬成了他的樣子,好讓別人看不出來他的真實狀態。


    是了……


    一定是這樣。


    臨澈是將她平安帶出了風雷草原,但沒人知道,星野吸光她身的火靈氣後,兩人是不是又大戰了一場……


    摸黑在海底行走,雙腳被搖曳水草纏住。


    趙溪想心中著急,差點摸出刀子直接砍斷,但很快意識到這水草或許是水晶宮的守衛。


    她便將刀子收起,蹲在海底,耐心解開。


    都已經耽誤了這麽多天,也不怕多耽誤一會兒了。


    水晶宮的宮牆緊閉,外殼就像個沉沒在海底的巨蛋,沒有魚兒進出,光線昏暗。靠近後,模糊的水晶牆的內部隻有個徘徊巡邏的小海馬在發光。


    趙溪想敲了敲厚實的宮門,聲音透不過去。她從戒指裏找到一張火符點亮。


    海底水靈氣變弱了,有她的火靈氣在,水中居然點了一團火。


    小海馬發現光線來給她開門。


    小小的一團,幾乎隻有趙溪想一根手指那麽大。


    它浮在海水中,淚珠從眼眶裏流下,揮灑出一片熒藍色靈氣:“嗚嗚嗚,夫人你終於來了。父神他受了嚴重的傷……”


    趙溪想心裏一沉:“抱歉我來晚了……”


    “沒有受傷,別瞎說。”


    水流中悠悠飄來了個小氣泡,在她們身邊炸開。


    是臨澈的聲音。


    他聲音低低的,倒聽不出來虛弱。


    水晶宮中整個大海葵停擺,所有獨棟屋子懸停在半空,門窗緊閉。


    隻有屬於她的那棟屋舍在發光。


    門窗開著,一串串氣泡像唿吸似的從裏麵飄出。


    趙溪想遊入屋舍,一直往裏走,來到後廳。


    臨澈坐在一團巨大的藍色海葵上,屋子裏沒有水,海葵觸須耷拉著垂下,內凹部位像個柔軟沙發。


    他欣賞著海景。


    可牆上黑乎乎的一片,海水渾濁,光線幽微。朦朧中有什麽魚在慢悠悠地遊著,輪廓似乎還挺兇猛。


    他見到了趙溪想,抬手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她坐過去。


    趙溪想心情複雜。


    本來還在生氣,想質問他婚禮的事,可人家受傷了這麽多天,她一點都沒想到。


    底氣不足。


    猶豫的時候,已經走到了海葵邊。


    海葵很軟,就像一團巨大的果凍,一坐下就凹陷進去,她整個人就被迫靠在了臨澈身上。


    這身衣服從墨藍色變迴了純白色,耳朵脖頸上麵一點裝飾物都沒了,素麵朝天的。


    手上戒指也都脫了。


    再看了看他的側臉。


    白的嚇人,透著一層淡淡的藍色。


    前幾天看靈泉裏養的螃蟹龍蝦長大了,趙溪想撈出來蒸了幾個,突然意識到海裏生物是藍色的血。


    他為了靠近自己,幻化成人的樣子,才會臉紅。


    他察覺到她的目光,將她攬進懷裏,指著麵前的海水,輕輕地說:“來看魚,這條魚可兇了。”


    每次來都在看魚……


    不管是開心還是生氣,他都在這裏安靜看魚。


    有他這樣的狀態,趙溪想突然不尷尬了。


    這次海水那麽渾濁,根本就看不清。


    他揮手指揮水靈氣朝邊上移動,畫麵中竟出現了一條長相奇怪的大魚,擺著尾鰭,覓食著匆忙逃跑的鸚鵡螺。它的頭部就像盾甲一樣,看起來根本不是魚皮,而是堅硬的骨骼。


    怪異的腦袋朝下一吸,水流將鸚鵡螺吸入大嘴裏,整個嘴巴一閉,就把食物夾成了碎塊。


    吞吞吐吐地吃著,帶出來一股殘渣碎屑。還有些肉塊一看就是上一次的,分不清是咽不下去,還是消化不了吐出來的。


    怪不得水這麽渾濁,趙溪想還當是臨澈連水靈氣都指揮不動了,原來隻是這怪魚吃飯會漏嘴巴。


    趙溪想:“這魚長得好怪,該不會是魔族吧?”


    臨澈:“這孩子曾是海中霸主,後來卻沒活下來。”


    趙溪想:“它是被魔族趕盡殺絕的嗎?”


    臨澈:“……沒有。”


    他欲言又止,然後就不說話了。


    趙溪想眨巴著眼,抬頭看了看。


    突然發現自己把天聊死了。


    這下好了,又開始尷尬了……


    她輕咳一聲,率先發難:“你居然一個人躲在這裏閉關,也不告訴我你受傷了。你不說我怎麽幫你呢?”


    她能做出有靈氣的飯,也能燉湯啊。就算什麽都做不了,至少能陪著他。


    不過她自己都昏睡了好久,哪裏會想到臨澈比她恢複得還慢……


    “嗯,我的錯。”


    臨澈居然很順從。


    趙溪想眨了眨眼睛,昂著頭,把他攬著自己的手給推過去,翹著腿,拿出在百獸園震懾崽崽們的語氣,開始發難:“你還不止錯在這裏!你口口聲聲說我是水神夫人,龐芝元和星野怎麽都不承認呢?!你是不是騙我的,你們神仙的結婚儀式到底是什麽樣的?”


    雖然他不抱她了,海葵就這麽大,兩個人還挨在一起。


    還是沒什麽威懾力。


    她說著話,站到他麵前,低頭睥睨他。


    臨澈的臉上有些無辜:“我從來沒說過你是水神的夫人,你是我臨澈的夫人。”


    趙溪想迴憶稍許,錯愕。


    (?`?Д?′)!!


    還真沒有!


    “我若是水,你是人,難道你要生個水猴子不成?”臨澈把腳也收進海葵,將雙手塞進大衣袖,大個子委屈地縮成一團,“說來還是你先輕薄我的。你要是覺得我給你辦的儀式不正式,非要像凡界那樣拜天地,那就按你喜歡的再來一遍就是。”


    他背過身去,不看她。


    嗨呀,這怎麽還委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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