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獸身份公開後,涵月引起當時下仙界的覬覦。


    他們殺了她的道侶,虐殺奴役了她的這麽多孩子。


    論誰遇到這種事都會發瘋。


    當時涵月搶奪玄天宗法寶,大殺特殺,為家人報仇。


    可接下來麵臨的卻是千年的囚禁。


    若不是少部分人察覺到她腹中孕育著有靈根的神獸,或許當時就將她瓜分了。


    隻是想想她的經曆,趙溪想就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窒息。


    現在涵月終於離開了風雷草原,卻找不到當年的仇人了。


    千年來,下仙界的煉丹術突飛猛進,仇人們要麽仙解了,要麽得道飛升,去了中仙界。


    而她一身修為全給了零露,沒機會離開了。


    這殷無極隻不過是個機會主義者,當上無極宗掌門才三百年,不可能是當年事件的主謀。


    他被星野殺掉後,唯一知道幕後黑手的線索也斷了,紫色化晶丹更是無人知曉,無從查問。


    “前天我飛去了玄天宗,那裏成了荒山,丁點玉石磚的影子都沒了。我還迴了我們的家,河水改道,那地方成了荒漠……嗬……”


    涵月舉著酒壇子搖了搖,裏麵酒不多了,她端著壇子往嘴裏倒,隻倒出來幾滴。


    一壇酒居然就這麽喝完了。


    “枰——”


    她將酒壇子往地上隨手一扔,拆開第二壇酒的泥封,舉起來就噸噸噸地往嘴裏灌。


    農家濁酒而已,就是靈氣充裕了點,談不上好喝。


    修士不會喝醉,除非他們自己想醉一場。


    趙溪想嚼著花生,望著她,並沒有勸阻。


    花生是新炒出來的,用貼著火靈符的盤子溫著,放了海苔和芝麻,很香。


    鹵味的醃料是她精心調配的,放了花椒、辣椒、老薑、大蔥、料酒等配料,悶燉得火候正好,肥嫩多汁。


    她托腮,問涵月:“那你觀察夠了嗎?百獸園合格嗎?”


    “嗯?”涵月微醺的臉上露出詫異,仰天笑了幾聲,明亮的雙眸中恢複一絲清明來,“我還當你沒發現呢~”


    趙溪想眨了眨眼睛,笑了。


    她好歹開了這麽多年的餐廳,遇到過真的精神病,也遇到過裝瘋賣傻的。


    人們對瘋病誤會太深了。


    青鸞以前就沒瘋,現在隻不過是試探百獸園。


    她觀察了外山,試探了崽崽們,還想來看她這個園長會如何維護幼崽。


    沒想到趙溪想早就看穿了。


    她本來還擔憂百獸園太過安逸,讓崽崽們看不見勾心鬥角呢,而且涵月做的也還好。


    如果崽崽們連這種都抵抗不了,會生悶氣,那結丹的時候要怎麽度過心魔?


    趙溪想笑道:“這裏地方大,妖修很少,你要是喜歡可以一直住著。聽說你的元神受損了,不過,可以試試在這裏修養著。那駱海清的靈台被人下藥損毀,現在卻也好好的,都快成元嬰了。慢慢來,說不定會有轉機!”


    別說妖修了,就連人的身體也很神奇,很多不治之症說不定突然就痊愈了。


    涵月點頭,讚了句:“你做的食物很好吃,零露這幾天活潑了不少。”


    趙溪想:“也不見得全是食物的功勞,這裏有很多夥伴能跟他玩在一塊兒去。”


    酒喝得臉頰發燙,徐徐晚風吹在臉上,涼颼颼的。


    天空中長庚星很亮,陣法氤氳飄忽的仙霧,時而遮擋夜空。


    “時候不早了,菜吃得差不多了,不如……”


    把涵月拉上來看風景,隻是來和她聊聊的。


    現在想說的話說完了,接下來也沒什麽好聊了。


    趙溪想打算跑路,再去靈泉那兒搭個帳篷,蹲臨澈。


    涵月卻又起了新的話題:“小甲很好,隻是太過仁厚,顧念舊情。他的兄弟早就變了,來日他和那小子再相遇,可別傻乎乎地送了命。”


    這確實不好說。


    星野最近放過了妖修,卻無法保證以後。


    就連趙溪想自己都不知道,下次再被他捉住,他會怎樣對自己。


    涵月繼續說:“三隻火光獸應該有五千歲了。”


    趙溪想詫異:“啊?”


    涵月:“他們壽元不過百年,修行進度並非靈根所限,而是因為衰老。不用白費力氣讓他們修行了。”


    這事臨澈沒有說過啊?


    他教這些崽崽多是一起教的,再提拔幾個有機緣的,想辦法讓他們快點結丹。


    “我不明白,他們怎麽可能有五千歲?五千年前萬獸宗都沒多少人呢……”


    涵月站了起來,垂眼看著她,沒有解釋火光獸的事,而是又開了一個新話題,說起了臨澈:“我們不信水神,不……應該說,整個下仙界的修士各自修行,不會理大神仙的傳說,他們太遙遠了。若水神真的是你的道侶,有件事你似乎並不知道。”


    趙溪想轉眼就把火光獸忘了,站了起來,蹙著眉頭:“請說。”


    涵月:“下仙界靈氣渾濁,連境界高的修士都避之不及,生怕折損了道行。那神仙呢?越是潔淨的水源,越容易被汙染。聽說他為了救你,還在風雷草原裏布了水源。”


    “……那是什麽?”


    “用你能聽得懂的話來解釋,就是在那個地方,他能無所不知,還能以水靈氣為媒,調動一切靈氣。要是將水源迴收了,裏麵豈不是會留下許多含有雜質的靈氣?你真是個傻姑娘……”


    涵月輕笑一聲,變迴青鸞的樣子,飛下摘星樓。


    趙溪想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


    臨澈就算出來,也發現不了她。他不跟旁人說話,實際上因為看不見……


    他是又受傷了……


    那為什麽不跟她說?!


    為什麽自顧不暇,還要照顧其他妖修?


    趙溪想在原地愣了幾秒,將在山頂煉丹的小甲抓了過來,用最快的速度禦劍,來到外山靈泉。


    冰蓋和以前一樣,結實得敲不動。


    趙溪想敲了兩下,然後就像個蘑菇似的蹲在冰麵上,托腮思考著,突然擰巴著臉,好像有天大的委屈似的。


    這樣好一會兒,也沒哭出來。


    小甲見她臉色不對,連聲勸她:“園長姐姐,興許夫子是隻是還沒消氣。不如你們先各自冷靜冷靜?”


    “嗯……嗯?啥?”


    小甲小心翼翼地揣測道:“聽說夫子在閉關的時候,還專門去澆水……聽美美說,夫子是想拿這件事氣你。”


    趙溪想沒忍住,伸手唿他腦袋:“憨憨,別瞎說!這種套路心眼是你們傻白甜夫子做得出來的嗎?我跟你夫子感情好著呢!”


    小甲哎喲一聲捂著腦袋,差點在冰麵上跪著滑出去。他溜冰迴來,蹲在趙溪想身邊,小聲嘀咕:“那你幹嘛半夜不睡覺,蹲在這裏……”


    趙溪想又努力了一會兒,都沒能哭出來,便從戒指裏摸出了個辣椒,往眼角抹了抹。


    眼睛都睜不開了!


    眼淚流了出來,滴落在冰麵上。


    冰居然裂了。


    她整個人掉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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