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望著天色,確如夜央所言,那黑山脈本就暗無天日,倘若大晚上的過去,兇險的程度定然翻一番,於是欣然接受。


    夜央在前麵帶路,眾人在後尾隨,一路上夜央都在想,早前尋到苦莦的是自己的師傅梅寧,不知道她那裏是否還有一些存貨,倘若能找到一些那就不用眾人跟著瞎折騰了。


    行了兩個多時辰,終於是見到了清流婉轉的央河,沿著央河上流走去,行了半個時辰,來到山腳下,又往山上走去,透著些月光,沿著山間小路,四周靜謐異常,一直走到桃林,穿過桃林,便是那座樸素的竹屋。


    屋裏黑漆漆的,很明顯沒有人來過,不過轉念一想,除了梅寧可能迴來之外,又會有誰知道這個地方呢。


    眾人打量著四周,臉上皆是泛起一抹享受,微醺的酥風貼在臉上,空氣中還夾雜著淡淡的桃花香,透著皎潔的月光,仿佛給整片大地都蓋上了一層浣紗。


    “夜央姐,這便是你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秦明望著麵前的竹屋,心中想著不愧是世外高人的居所,怪不得能將夜央養的如此仙凡脫俗。


    夜央暗暗點頭,要是從本質上來說,此地才算是她真正的家,隻可惜當初兩人下山,如今就隻有她一人迴來,倘若梅寧迴來,見到這一幕,不知會作何感想。


    “好了,趕了一天路,大家也都累了,自己找地方休息吧!”夜央說著指了指西北角的幾間屋子,而後大步朝著自己房間走去。


    穆彬見此,急忙追了上去,不好意思道,“夜姐姐,這裏有沒有,有沒有…”


    “吃的?”夜央試探道。


    穆彬立刻點了點頭,早在之前,他的肚子就已經餓的咕咕亂叫了,隻是沒好意思提出來罷了。


    夜央指了指那邊的廚房,隨意道,“那邊應該還有些米,可以熬點粥,你要是餓了,就過去弄點吃的吧!”


    “嗯!”穆彬乖巧的點了點頭,反問道,“那夜姐姐你吃嗎?”


    “我不餓,你們吃吧!”夜央調轉身子直接朝著臥房走去,她如今的腦子裏隻想著一件事,那便是睡覺,煉製了一天的丹藥,又馬不停蹄的趕了一天路,哪怕是鐵打的身體都受不了,要不是早上莫名其妙的突破了一段修為,給他打了一針興奮劑,隻怕早就已經熬不住了。


    夜色悄然降臨,夜央和那內閣中的周老已經紛紛休息了,而那廚房中卻是亮著燈,透著紗窗,隱隱浮現三個人影來。


    “嗯,好吃,沒想到師兄煮的粥都如此美味。”穆彬一邊誇耀著,一邊如牛飲水一般,不一會兒功夫就將手裏的白粥給喝了個幹脆。


    秦明開心笑道,“主要還是因為這裏什麽材料都有,除了幹桃花,就連桃凝也有不少,自然是好吃的。”


    初九坐在一旁,也不言語,麵無表情的捧著手中的碗,時不時的嘬一小口,眼中透著困惑,似乎正在想什麽心事。


    秦明望著一臉茫然的初九,誤以為是那粥出了什麽問題,開口問道,“初九,這粥不合胃口嗎?”


    初九沒有迴應,依舊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呆呆發愣。


    一旁的穆彬見此,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身子,唿喚道,“喂,小竹筍,你在想什麽?師兄問你話了。”


    初九當即清醒了過來,一臉迷茫道,“怎麽了?”


    穆彬翻了個白眼,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似乎早已習慣了他的這幅鬼樣子。


    秦明咧嘴笑了笑,將喝完的白粥放在一旁,望著穆彬問道,“你為什麽要叫初九小竹筍啊?”


    兩人聞言,對視一笑,穆彬一臉鄙夷道,“你看他白的,像不像剝開的竹筍?”


    “你好!黑的跟炭一樣,放在夜裏都能自動隱形了。”初九立刻反駁道,兩個人當即吵鬧起來,跟對小冤家一樣。


    秦明坐在一旁看著,隻覺的莫名喜感,打趣道,“你們倆小點動靜,別把你們夜姐姐吵醒了。”


    兩人聞言,當即安靜下來,一臉不服輸的望著對方,生起了悶氣。


    初九望向對麵坐著的秦明,臉上透出一絲猶疑,思慮半晌,開口道,“秦師兄,我有事問你。”


    “何事?”秦明迴道。


    “早前你在後山救我的時候,可有見過什麽特別的東西。”初九雖然沒有直言,但是話裏的意思已然很明顯了,他想問的無疑就是那日從蟒蛇腹中取出的那顆綠色的混元珠。


    那日他在後山修煉無字書,卻是見到鷹蛇大戰,結果雙雙戰死,被他從蟒蛇的腹中取出了一顆散發著綠油光芒的珠子,他雖然不知那是何物,但卻能和那珠子心生一種不可言喻的感應,直覺告訴他,此物和他定然有某種聯係。


    可之後卻因為修煉無字書走火入魔,幸好被秦明及時發現,將其帶到煉羽堂,被夜央救醒,醒來之後卻是把那珠子的事給忘了,之後才想起來,還特地去後山找過一陣,卻是沒能尋到,心想或許是被秦明拿了,卻又不好直接問,如今趁著這個機會,定然要問個清楚。


    “特別的東西?”秦明嘀咕著,仔細迴想那日的情況,卻是突然想起,試探道,“你說的可是一顆綠色如嬰孩拳頭般大小的珠子。”


    初九立刻點了點頭,急忙問道,“正是,莫非是在師兄哪兒?”


    秦明搖頭道,“那日的確是我撿了,而後給你治傷的時候,我把它交給你夜姐姐了,如今應該在她那兒保管著。”


    “在她那兒?”初九語氣明顯透著失落,頓時覺得有些難辦,他猜想夜央定然瞧出了那東西的不尋常,也定然不會交予自己。


    “怎麽了?”秦明誤以為那東西對初九極為重要,安慰道,“那東西倘若對你重要,找你夜姐姐討迴來便是了,東西本就是你的,你夜姐姐也不會仗著不給。”


    初九緩緩點頭,心裏卻並不是如此想的,他想到夜央的那段手鏈,似乎也存在莫名的聯係,或許那珠子就該是屬於夜央的才對。


    “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辦正事了。”


    秦明站起身來說道,帶著兩人迴到臥房休息去了。


    一夜睡得香甜,待得醒來,已是第二日清晨。


    夜央等人早早便起來收拾了一番,準備前往黑山脈之中,由於昨夜睡得匆忙,沒來及告知穆彬和初九兩人自己的打算,卻沒想到這兩個小家夥起的比自己還早,生怕把他們倆給落下。


    一番苦口婆心的說道,卻是沒能讓那兩個小家夥等候在此,於是隻能迫於無奈將兩人帶著一起上路。


    黑山脈的具體位置,夜央不知從何處去,相反那姓周的老者卻知道具體路線,於是眾人便跟著他,快速朝著黑山脈中趕去。


    一路上倒也太平,雖然這大嶼山中冥獸眾多,但大多晝伏夜出,白日能見到的不過爾爾,穿過了整個火山脈,才算是在黃昏時分到達了黑山脈的邊界。


    透著夕陽的餘暉,一層濃厚的霧障遮擋在眾人麵前,透著霧障朝裏望去,隻能依稀見到些青苔爛木,從裏麵傳出來的陣陣屍骨木葉腐爛的味道讓人作嘔。


    光是站在外麵,便覺得有一絲寒意襲來,裏麵的兇險,夜央隻聽方錦偶爾提起過,如今一見,當真是有些望而卻步。


    “夜姐姐,我們當真要進去?”穆彬顯然有些害怕,一張小臉緊張的有些微微顫抖。


    夜央從玉符中掏出避毒的丹藥,望著兩個小子,打趣道,“現在知道怕了?我身上可沒有後悔藥,隻有這避毒的丹藥。”


    說著將手中的丹藥分發給了眾人,對著周老伸了伸手,示意他先走。


    周老莞爾一笑,也不覺得有什麽,抬腳一邁,整個人穿過濃霧走了進去。


    夜央見此,也不耽誤,直接便跟著進去,緊鄰她身後的便是初九,他的臉上始終帶著一抹玩味的神情,似乎絲毫不介意這等兇地,也不知是藝高人膽大,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秦明和穆彬兩人跟在身後,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剛一進入,恍如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充滿著惡臭陰森潮濕的世界。


    腳下踩著爛掉的枯木枝葉和一些稀泥,兩邊的樹木如同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魔鬼,其上卻連一片樹葉也見不到,隻剩下枯枝。


    地上怪石嶙峋隨意堆砌,其上布滿了墨綠的苔蘚,空氣中迷茫著動植物腐爛的惡臭,那一層層的雲霧擋在麵前,所見之處不過一米來遠。


    這種感覺讓夜央極不舒服,她甚至不知道迎麵而來的會是什麽東西,這種對未知的恐懼,才是最鍛煉人心的。


    “夜長老,那苦莦你可曾見過?”一旁的周老突然問道,直到現在他們來到此處,也不知要找的苦莦究竟是何物,長什麽樣子。


    “嗯”夜央猶疑了會兒,想著方錦那日給自己介紹的情況,緩緩解釋道,“那苦莦生長在石縫之中,根部藏於石縫夾角之處,莖部極長,其上隻長著一片葉子,形狀像人的舌頭。”


    眾人聽完,緩緩點頭,心中已然有了大概得樣子,而且長得這般特殊,辨識度定然也極高。


    眾人一路走著,隨著夜幕降臨,四周也開始變得格外暗沉,幾乎達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點個火吧!”夜央嘀咕道,如今什麽都看不清如此盲目走下去,豈不是自討苦吃。


    “不可”一旁的周老急忙阻攔道,“此處有毒霧尤其特殊,倘若遇火,便會散發一種味道,引來方圓十裏的冥獸,這也是為何此處常年來投不進日光陰暗潮濕的原因。”


    夜央癟了癟嘴,隻感覺那老頭又在危言聳聽了,隻是一些有毒的霧氣罷了,哪會如此厲害。


    “可如今伸手不見五指,又該如何走下去?”


    “無礙”周老說著,掏出三顆發光的玻璃球來,略微得意道,“老朽早有預備。”


    夜央伸手接過,望著那東西,就如夜明珠一般散著淡淡的熒光,雖然微弱,但卻能在黑夜中看個大概。


    “這東西很貴吧!”夜央隨意問道,畢竟在自己那個時代像這般的夜明珠都格外昂貴。


    周老搖了搖頭,笑而不語,似乎東西低廉到不值一提,緩步朝前走去,眾人緊隨其後,也沒再多言,緊緊跟著周老的步伐朝前走著,很顯然此人對這一帶無比的熟悉,隻是不知他為何會經常來這黑山脈之中。


    眾人走了一陣,好似在原地打轉一般,畢竟無論走到何處,總是被那層毒霧擋在四周,也壓根看不清周圍有些什麽東西。


    周老突然停下,超四周環視一圈,好似在確定方位,夜央隻覺得這老家夥在虛張聲勢,四周濃濃的雲霧擋著,壓根什麽也看不到,他卻好似能看清四周一般。


    隻見他用鼻子使勁的嗅了嗅,而後大步朝著另一邊走去,周圍之人緊跟其後,生怕脫了隊伍。


    又跟著走了一陣,才在一處洞口停了下來,周老盯著洞口,開口道,“夜深不適合趕路,潛伏的兇物都會相繼出來,我們還是進入洞內休息一晚再動身不遲。”


    眾人點了點頭,跟著周老朝洞裏麵走去,進入洞內,升了堆火,圍著火坐了一圈,開始各自休息。


    夜央卻是疑惑滿腹,她最想知道的便是這周老是如何能在這黑山脈中來去自如的,思慮半晌,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周老,你看起來對這黑山脈十分熟悉,是否經常來這地方采藥?”


    周老將手上的一根樹枝塞入篝火之中,側過臉來,笑道,“此話倒也不假,隻是並非此原因。”


    “那是?”


    “那是因為我很小的時候便已經在這黑山脈中飄蕩。”周老平靜道,但能從他的眼底深處讀的一絲惆悵。


    夜央秀眉微蹙,緩緩搖頭,表示不解,繼續追問道,“這黑山脈中如此濃厚的毒霧,又怎麽生存呢?”


    “此事說來話長,在我年少時,拜了一位師傅,他擅長用毒,而且喜歡拿活人試驗,他在我體內種下了一種名為血胭的劇毒,並將我直接丟入這茫茫的黑山脈之中放任其生死。


    而我卻活了下來,反而長期服食黑山脈中的毒物而變成了百毒不侵的體質,所以我不僅可以在黑山脈中來去自如,而且那些毒物在遇見我時都避而遠之。”


    周老緩緩解釋著,好似在說一件極為尋常的小事,可夜央卻從裏麵聽出了人心的險惡,以及他早年生活的殘酷。


    “那這苦莦您難道從未見過嗎?”夜央繼續追問道,莫名間對這周老有一絲敬佩之意。


    “未曾一見。”周老搖了搖頭,就連聽都沒有聽過,但也不乏是不經意見過,卻不知是何物,沒有在意罷了。


    夜央望著那胡亂搖擺的篝火,露出一臉無奈,一晃眼兩日都過去了,卻是連半點頭緒都還沒有,也不知此行是否能尋到那救命的苦莦,她隻是不希望一切努力到最後都化為泡影。


    “夜長老無需過分猶豫,所謂皇天不負苦心人,方長老之前在這裏尋到過,自然就能再次尋到。”周老笑著安慰道,從始至終他都不過是來幫忙的罷了,能找到固然最好,找不到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夜央歎道,“希望如此。”


    眾人閑聊了一陣,便紛紛睡下了,到了第二日才繼續邁向尋找苦莦的路程。


    黑山脈是一條條崎嶇的山脈構成的,其中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洞穴,洞穴中偶爾會遇上一兩隻生活於此的冥獸,或者一家三口。


    總的來說除了毒物和一些含有劇毒的獸類,倒也沒有什麽危險可言,可是周老卻早早便打過招唿,說黑山脈中有一頭達到鼎元境的冥獸斑駁,倘若不小心遇上,那定然是有死無生的下場。


    時光匆匆,不經意間,眾人便已經在黑山脈兜兜轉轉了半月有餘,但卻始終未曾找到苦莦。


    期間偶爾會遇上幾隻不長眼的冥獸,卻是一見到周老便轉身就跑,或許真如他說的那般,體內有劇毒,讓那些本就仗著劇毒逞能的冥獸一下子失去了依仗。


    一路上眾人會按照周老的吩咐打來一些可以食用的野獸,或是采摘一些可食用的野果,畢竟隊伍裏還有兩個凡體的小家夥。


    他們兩個隻不過相當於體質較強的凡體罷了,哪怕如夜央那般的窺元境元士,偶爾也是要吃些東西喝點水來補充體力的。


    眾人白天外出尋找,晚上則找一處洞穴休整,如此反複,倒也不覺得無聊,隻是時間過得太快,快到夜央一直在擔心方錦是否能夠等到自己迴去的那一天。


    一道道山脈交錯溝壑,而且崎嶇的很,周圍毒霧又是厚厚的一層,看不清周圍,無奈之下,眾人也隻得不斷透出元魂去尋找。


    有了元魂的幫助,即使是在夜裏,也不用借助光明,元魂所到之處清晰無比,每一處縫隙都能看的格外真切,但即便如此,眾人轉了大半個黑山脈,也未能從某塊石頭的縫隙之中找尋到苦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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