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任的混沌之體,叫蘅小姐,已經年近百歲,看著卻依舊年輕,她也穿著華貴的服飾,戴著珍貴的珠寶,但那些,最後都會被人撕扯掉。


    她身上青紫一片。


    她腳腕上是一個鐐銬,因常年戴著,都磨出繭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


    屋裏全是男子,他們都在笑。


    隻有蘅小姐,目光呆滯空洞。


    珍寶樓裏的,大約都是人吧?


    但為什麽石瑜看到的,卻都是惡鬼?


    那些惡鬼,纏著蘅小姐,將她踩在泥裏,吃幹抹淨,從蘅小姐身上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後,他們還像是在剔著牙,嫌棄地說上一句:


    “又老又醜。”


    “瞧瞧,這皮膚都要有褶子了。”


    “還是瑾小姐好,那是我見過最美的姑娘了,等她入了珍寶樓,咱不知該有多快活!”


    原來,這才是珍寶的意義。


    這世上,任何東西,都能成當成珍寶,但人不行,也不應該。


    石瑜如墜地獄,渾身發寒。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迴去的了。


    她隻記得,她發了好幾天的高燒,一直夢魘不斷,差點就死掉了。


    好在嬤嬤及時發現,救了她。


    “這些日子,你好好休息,可別再受寒了。”


    石瑜沒有休息,她下定決心,要帶阿瑾走,離開這個鬼地方!


    但不行。


    阿瑾的院子,是石家最好的院子,也是石家守衛最森嚴的院子。


    尤其是因為之前聖女祭天,阿瑾出逃過一次,之後守衛就更加森嚴了。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時,章叔找到了她:


    “混沌之體,百年一現,無數人都盯著,你帶不走她的,但你與她是雙生子,你能救她。”


    “比如,代替她,成為混沌之體。”


    石瑜想,她應該是要立馬答應的,因為她真的欠阿瑾很多。


    可她沒有。


    她不想答應。


    那樣可怕又惡心的日子,沒有人會願意去過,她也不願,她也害怕。


    是,石家的姑娘,日子都不好過,但她不同,她是阿瑾的雙生子,她不會被任何人欺負糟蹋,她以後會被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卑劣也罷,她不想答應。


    她,明明可以活得很好啊。


    石瑜又把自己關在屋裏,她讓自己不要去想,不去想,似乎就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可,真的能嗎?


    “不要——”


    石瑜又陷入了夢魘。


    那是阿瑾啊!


    真要讓她,就那樣,爛在珍寶樓裏嗎?


    不能啊……


    石瑜夢魘了好幾天,最後渾渾噩噩地找到阿瑾,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阿瑾,如果現在我要死了,你,會願意替我去死嗎?”


    她就想啊,阿瑾傻乎乎的,可能根本不懂這話的意思,隻要她說不會,那她就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可阿瑾卻很認真地看著她,說:


    “會。”


    石瑜泣不成聲。


    她的妹妹,是個傻子。


    但這個傻子,願意為她付出一切。


    大約是從那一刻開始,石瑜決定,她這輩子,無論如何都要護住阿瑾。


    不惜一切代價!


    所以她答應了交換命格。


    好在,阿瑾是個小傻子,她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麽,不會傷心,不會難過,隻會傻乎乎的一直安穩活到老。


    誰知在交換命格後,阿瑾竟開始有了感情。


    她開始會笑,會開心,也會難過了。


    甚至會主動跟她說話了:


    “阿姐。”


    石瑜隻能對她說盡一切惡心的話,讓阿瑾恨她,怨她。


    可阿瑾她好乖,不論怎麽罵,都不吭聲,隻是會在她罵完後,輕聲道:


    “阿姐,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


    她越乖,石瑜就越痛苦,她隻能當著路小堇的麵兒,將這些東西全都摔掉,等她走後,再一個又一個的撿迴來,放在盒子裏,小心翼翼地裝點好。


    阿瑾給的,她都喜歡。


    換臉結束後,石瑜讓人將阿瑾送去了偏遠的莊子。


    “我不想再看見你,你以後一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我要成為瑾小姐,而你,是我的汙點,我留你一條命,已經是仁至義盡,明白嗎?”


    府上小姐太多,丟一個小姐,根本無人在意。


    很快,石瑜就發現,混沌之體可以修煉。


    無師自通。


    其他的混沌之體都是靈石,她們沒有七情六欲,連反抗都不會。


    但石瑜會。


    她有野心,她要變強,她要殺了石家所有的畜生,帶著阿瑾遠走高飛。


    誰知不到三個月,魔族就意外得知了混沌之體的存在,屠了石家,擄走了她。


    這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


    被擄走前,她看到阿瑾正拚命朝她跑來。


    “別過來!”


    “快走!”


    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迴來,


    然後,石瑜就失去了意識。


    她被擄到了魔界。


    石家的人是畜生,魔族的人,也是畜生。


    石瑜生不如死。


    但她不能死,阿瑾還在等她,她要變強,她要去救阿瑾,然後,殺了所有畜生!


    她改了名字,叫江意濃。


    似乎這樣,髒的,就不是石瑜了。


    她繼續修煉,她修煉速度一絕,但魔族因為她的存在,修煉速度也在加快。


    再這樣下去,她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離開。


    終於,有一天,她找到機會逃了出去。


    “姑娘,你找誰?”


    石瑜四處打聽,這才知道,當年石家被屠,司空公麟從石家帶走了一個小姑娘,說她是什麽純淨之體,還收為了親傳弟子。


    石瑜不知道什麽是純淨之體,但她直覺,那就是她妹妹。


    所以她費盡心思接近君聿,讓君聿帶她迴了天雲宗,向司空公麟展現了修煉天賦,成功成為親傳弟子。


    再見到阿瑾,是在一個晚上。


    月光下,阿瑾麵色慘白,跌跌撞撞從主殿走出來,裙角上還沾了血。


    那一刻,石瑜五雷轟頂。


    天雲宗這群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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