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自稱不死一族。


    但他們的不死之力,隻傳男,不穿女。


    一個男人,若是擁有不死之力,那麽,他將會有很多很多的後代。


    所以石家的少爺小姐很多。


    石瑜,就是其中之一。


    石家的小姐可太多了,多到小姐們的日子,都不太好過了。


    旁的家族,一個小姐住一個小院子,養得精貴,可在石家,十幾個小姑娘擠在一個小院子,一眼望去,有無數個這樣的小院子。


    她們吃的用的,有時甚至比不上家裏的管事嬤嬤。


    嬤嬤打小就告訴她們:


    “你們都記著,明麵上你們都是石家的小姐,可你們與旁的小姐是不同的,想過得好,得靠你們自己去爭。”


    石瑜的生母因難產而死,日子會更難過些。


    不過好在,管事嬤嬤待她有些不同:


    “能與瑾小姐成為雙生子,是你的福氣,老爺夫人,可都看重著你呢!”


    瑾小姐雖也是石家小姐,但她是不同的,她是石家的珍寶,能住最大的院子,穿最華貴的衣裳……金尊玉貴著呢。


    石家有一座極奢華的高樓,叫珍寶樓,是日後瑾小姐住的地方。


    瑾小姐一輩子都會在石家嬌養著,不會離開。


    而作為她的雙生姐姐,石瑜是能嫁出去的,所以不少貴族世家,早早就盯上了石瑜,隻等她及笄,便會來提親。


    石瑜算是少有的,被石家稍稍看重的姑娘。


    “看重?”


    石瑜那時年幼,她不太明白這些話的意思。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某天,一個剛滿十歲的姐姐被轎子抬了出去,說是被某個將軍看上,直到晚上,才被抬迴來。


    她渾身都是傷,都是血。


    甚至連痛都喊不出聲了。


    “那群畜生!”一直不太瞧得上她們的嬤嬤,當晚都紅了眼眶,罵罵咧咧,給姐姐上藥,可她還是沒熬過那晚。


    這樣死去的姐姐很多,但無人在意。


    總歸,每隔一段日子,院子裏就會送來新的小姐。


    老爺的,二老爺的,三老爺的,大少爺的……


    他們的孩子真的太多了。


    所以,被隨隨便便,當成物件一樣拿去送給別人的姑娘,數不勝數。


    石家的人是畜生,外頭的人,也是畜生。


    每個姑娘,打小都活得戰戰兢兢。


    唯獨石瑜不一樣。


    有一次,一個惡心的老頭兒看上了石瑜,卻被大少爺攔住了:


    “她不行,她是瑾小姐的雙生子。”


    那老頭兒看她的眼神立馬放了光,連連說著,以後要讓自己的孫子來提親,明媒正娶,然後抱走了另外一個小姑娘。


    當晚,那小姑娘就死了。


    也是在那一刻,石瑜才真真切切的明白,瑾小姐的雙生子,究竟代表了什麽。


    ——護身符。


    至少,在她及笄以前,無人敢動她。


    她所有安穩的日子,都是瑾小姐帶給她的。


    石瑜對這個雙生妹妹產生了強烈的好奇,於是,她找到到機會鑽了狗洞,偷偷摸摸溜進了瑾小姐的院子。


    其實不少下人都看見了,但因為她是石瑜,也就由著她了。


    “嘶——”


    石瑜哼哧哼哧鑽進狗洞,劃破了手臂,痛得直抽抽。


    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個穿著華服,坐在秋千上,望天發呆的小姑娘。


    石瑜從未見過那樣好看的人!


    她渾身上下,都像籠著一層光,神隻似的。


    那是石瑜第一次見到阿瑾。


    那一刻她就在想,大約也隻有珍寶樓那樣的地方,才能配得上瑾小姐。


    石瑜渾身灰撲撲地爬起來,有些緊張。


    “你,你就是阿瑾?是我的親妹妹?”


    阿瑾迴頭看她。


    她的眼中,無悲無喜。


    沒有有覬覦,鄙夷,羨慕,厭惡……


    從未有人,用這樣幹淨的眼神看過她,沒有算計,隻有叫人心安的純粹。


    隻一眼,石瑜就明白,這是她的妹妹。


    唯一的,與她一母同胞的,雙生妹妹。


    石瑜突然就不緊張了,她隻想親近她:


    “你肯定很好奇我是誰,我是你阿姐,我們是雙生子……”


    她嘚啵嘚啵一通說,卻發現阿瑾毫無反應。


    阿瑾像個傻子。


    最後她發現,阿瑾確實是個傻子。


    石瑜開始擔心,下人會不會因為因為阿瑾傻乎乎的就欺負她,所以她有時會躲在暗處偷偷觀察,發現沒有人欺負阿瑾,她這才放心。


    之後,她時常會去見阿瑾。


    其他人都見不到阿瑾,隻有她能。


    嬤嬤知道後,很滿意:


    “是個聰明的,知道怎麽才能抬高自己的身價。”


    之後,嬤嬤總會有意無意地給石瑜開小灶。


    石瑜不知道為什麽,但她很高興能吃飽,也總會帶些給阿瑾。


    這樣好吃的東西,阿瑾一定也喜歡!


    “阿瑾,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阿瑾似乎沒什麽特別喜歡吃的東西,但她給她帶的,她都會乖乖吃完。


    阿瑾好乖,她好喜歡。


    阿瑾沒有七情六欲,但她會模仿,你怎麽對她,她就會怎麽對你。


    所以,阿瑾也給石瑜一些東西。


    比如,金銀珠寶。


    阿瑾的屋裏,有太多太多首飾珠寶了。


    而且,每天還會有人給她更多,屋裏根本堆不下。


    “啊?你是說,要將這些給都我?”


    阿瑾點頭,抓起一把就往石瑜兜裏塞。


    “阿瑾,我不能要。”


    但阿瑾硬塞,不要就不許走,石瑜隻能收下。


    那些珍寶,比石瑜想象中的更值錢,嬤嬤收了一些,對石瑜更好了,石瑜的日子水漲船高,連著院子裏的姑娘們,都跟著沾了光。


    她們先前對石瑜的嫉妒和厭惡,最後全成了感激。


    以至於很多年後,石瑜再想起這段日子時,她其實也不太記得那些苦難了,她隻記得,阿瑾把這世上最好最好的東西,全都給了她。


    那是最好的阿瑾。


    是她最好的傻子妹妹


    好到石瑜有時候都覺得無顏麵對。


    因為,她什麽都給不了阿瑾。


    不過好在,阿瑾是瑾小姐,是石家最尊貴的姑娘,甚至是整個木槿國最尊貴的姑娘。


    她會得到這世上最好最好的一切。


    每每想到這裏,石瑜都會很高興。


    直到,那天,她誤入了珍寶樓。


    那是,怎樣一場人間煉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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