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之後,鬱楚便迴到臥室開始午休,睡了足足四個小時才醒來,將這幾日的疲憊驅散了不少。眼下正坐在花園的秋千裏刷電影,玉足垂懸,隨風搖晃。恰在此時,有什麽東西碰了一下他的腳踝,濕濕涼涼的觸覺在皮膚上漾開,嚇得他立馬縮迴了腳。俯身一瞧,竟是隻薩摩耶幼崽,正吐著舌頭,衝他興奮地搖尾巴。鬱楚驚疑地與小薩摩耶對視,餘光裏映出梁絮白的身影,便抬頭瞧去,問道:“哪來的小狗?”“我買的,打過疫苗了。”梁絮白緩緩蹲下,輕輕撫摸薩摩耶幼崽的腦袋,“以後我不在家的時候就讓它陪你玩,可以解悶。而且我還聽說薩摩耶很會照顧寶寶,以後孩子出生了,也能和它作伴。”鬱楚凝眸注視著低頭逗狗的男人,仔細思考這番話的深意,直到對方發現了他的目光,於是迅速挪開。“怎麽了?為什麽這麽看著我?”梁絮白問。鬱楚垂下睫羽,淡聲說道:“沒看你。”梁絮白輕笑一聲,不與他計較:“走吧,迴屋去,張姐的晚餐已經做好了。”鬱楚很喜歡這隻小薩摩耶,吃過晚餐,他和小狗在花園裏玩了許久,直到星河鋪滿墨空,才被梁絮白拉迴房間泡澡。“你肚子裏好歹還揣著一個寶寶,別太放肆了。”“如果你隻顧著和狗玩耍卻不顧惜自己的身體,那我隻能把狗送走。”被冷落了兩個小時的梁絮白如此說道。鬱楚敷衍地答應了他,然後在心裏盤算著該給小薩摩耶買什麽樣的零食和玩具。泡完澡,他從浴缸裏起身,梁絮白迅速撈一條浴巾替他擦淨水漬,然後把人抱迴房間裏。這個季節的夜晚帶著絲絲涼意,被熱水泡得紅潤的身體甫一離開浴室接觸到微涼的空氣便會戰.栗,柔膩的肌膚上很快就能浮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他下意識往梁絮白懷裏躲,汲取溫暖。梁絮白把人放迴床上,卻沒有要鬆手的意思。鬱楚從他懷裏掙脫,伸手去夠睡衣。但很快就被撈迴來了。梁絮白握住他的腰,唇角微微上翹:“穿什麽穿,反正待會兒還得脫。”鬱楚的耳根驀然泛紅,麵上卻無比淡定:“脫什麽脫,我要睡覺了。”“你下午睡了那麽久,晚上還睡得著?”見他又要逃,梁絮白索性把人壓進被褥裏,不給他半點反駁的機會,低頭吻去。兩人此次分別了五日,期間隻在晚上臨睡時通過視頻電話。而今重新見到鬱楚,那些積壓在胸腔裏的思與念傾數爆發,幾乎將梁絮白衝了個措手不及。他強勢地捏住鬱楚的下顎,把自己的情緒與溫度毫無保留地渡進對方的嘴裏,然後再從他那兒換取幾分溫柔。明明是個半吊子商人,在這種交易上卻得心應手,每次都賺得盆滿缽滿。這個吻與以往都不太一樣,仿佛狂風過境那般野蠻,又像是春雨降臨了幹涸地,莫名有些繾綣。纖白的手臂由推變為纏,輕輕地攀在男人的肩上。鬱楚頸間掛著一枚質地純透的翡翠吊墜,此刻正橫亙在兩人之間,帶著些許阻力,令他們不約而同地蹙緊了眉。梁絮白貼心地把它撥至一旁,然後熟練地找到了雲上的珍珠。有了上一次的體驗,鬱楚對此十分敏.感,應激似的推開那隻手,在親吻裏斷斷續續地說道:“不許、不許再”“我不扌齊了。”梁絮白打斷他的話,再次討好般罩過來,“這樣可以嗎?”青年的頰邊布滿了初荷之色,他在男人灼灼的目光中轉過頭,算是默認了這種行為。別墅的主臥非常寬敞,微涼的夜風撩動窗幔,跳起了婀娜的舞。從浴室裏漫出來的熱氣早已被拂散,可是空氣中的那股潮意卻經久不衰。鬱楚用手臂蒙住雙眼,似乎這樣做就能遮住難堪與羞赧。他咬著唇,努力壓下喉間的聲音。然而此舉不僅沒有作用,反倒讓那些聲兒變得更加妖冶。他並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美。霞光漸漸遮住了雲,也染紅了嬌麗的珍珠。矯勁的風頻頻刮來,那兩簇纖.弱的雲團毫無疑問又被卷得變了形,就連嵌入其中的緋紅珠子也開始搖搖欲墜。風暴來勢洶洶,有卷吞萬物之勢。雲團被勁風催殘,終是不看負重,化出了稠露。風不止,露亦不休。漂亮的紅珍珠悄然化為渠壑,引湯湯甘露匯入人間。梁絮白聽見幾聲甜.膩的動靜,緩緩抬頭,輕笑著問道:“怎麽又哭了?”鬱楚鬆開手臂,見他唇角掛著一抹瑩潤,氣惱地想拉上衣襟,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連根紗線都沒有,於是踹向他的腰腹:“騙子!”梁絮白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腳腕子,眼尾笑意更甚。從前他還會把人哄上一哄,如今竟然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怒火,甚至更加惡劣地火上澆油:“楚楚,如果你以後不打算喂給寶寶,就需要手動排出來的,所以你得從現在開始適應這個過程。”鬱楚還想罵他幾句,未等開口,整個人已經被他抱起來。男人的臂力驚人,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承受住他和孩子的重量。窗外月色皎潔,幽幽地飄灑至人間,給黛色的銀杏林披上了一層薄紗。梁絮白把他放在飄窗上,旋即取幾隻軟枕塞在他的身下。“你這是幹什麽?”空氣微微涼,鬱楚隻能緊靠著枕頭,給皮膚獲取一點暖意。梁絮白用牙齒撕開一隻包裝袋,熟稔地穿戴妥善:“你說呢?”鬱楚起身欲逃,卻被他輕輕鬆鬆抓迴來了。“梁絮白……”鬱楚被嚇得不輕,迅速摟住他的脖子,低聲懇求道,“迴去好不好?窗外就是花園,會被看見的。”“別怕,大家都睡了。”梁絮白低頭吻他,“而且這裏是清月灣,不會有人進來。”鬱楚拚命搖頭。梁絮白耐心地哄他,“試一試,好不好?”惡魔初來人間時,慣會用花言巧語哄騙人類,一步一步地將單純善良的人引誘至自己的羅網裏,然後鯨吞蠶食。但是在被蠶食之前,人類與惡魔之間始終是親密無間的,他們像是情到濃時的戀人,全心全意地信賴著對方。可惡魔畢竟是惡魔,手段極其殘忍。他不理會人類的求饒,也不憐惜人類的眼淚。卻偏偏願意拿出姿態,誘騙著人類一次又一次地獻出自己。月輝落入屋內,映出飄窗上緊密相擁的兩道身影。仿佛是無盡海域裏的孤舟,隨著翻湧的浪潮起起沉沉,共赴人間歡喜宴。梁總化身小蜜蜂,勤勞著咧。第40章 “三少爺,你今天不去公司嗎?”張姐把熬好的海鮮粥盛上桌,見梁絮白仍穿著居家服,便忍不住問了一嘴。梁絮白往餐盤裏夾入兩隻蓬鬆柔軟的醬肉包,再舀一碗稠粥放進去,唇角勾著一抹笑:“晚點再去。”張姐知道他在給鬱楚準備早餐,又問:“楚楚怎麽不下來?”“他腳疼,不方便下來。”梁絮白麵不紅氣不喘地說謊,旋即端著餐盤迴到二樓。早上八點的晨光燦若金霞,落在臥室裏正正兒好。飄窗上的軟墊昨晚被弄濕了,梁絮白重新更換了一條水藍色的,與白嫩嬌妍的月季插花相得益彰。他將餐盤放在茶幾上,轉身走向床沿,輕輕掀開鵝絨被一角,立時露出一顆毛絨絨的腦袋。“楚楚,起床吃早餐。”他捏了捏那張軟乎乎的麵頰,指腹輕蹭在耳珠上,令熟睡之人下意識擰起了眉。海鮮粥的香氣浮蕩在空氣中,勾起了鬱楚的嗅覺。他睜開眼,迎上了梁絮白的目光。梁絮白知道他醒來必會生氣,所以早就想好了對策,可謂是不慌不忙,從容以待。但出人意料的是,鬱楚並未抽出枕頭砸他,也沒有一邊罵一邊踹他,隻淡淡看了一眼便收迴了視線。這態度,很明顯把他當成空氣了。梁絮白摸不準鬱楚到底是生氣還是沒生氣,便試探著開口,“我讓伍祈給狗崽崽買了小玩具,你吃完早餐去查驗查驗,怎麽樣?”鬱楚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慢騰騰地起身穿衣,然後下床去洗漱。梁絮白伸手去摟他,被推開了;替他擠牙膏,被無視了;給他喂粥,被拒絕了。後來下樓遛狗時,鬱楚寧願和小薩摩耶說話,也不去搭理身邊這位能說能跳的人類。梁絮白開始著急了:“楚楚,我知道錯了,你和我說句話吧。”鬱楚給小薩摩耶喂骨頭餅幹,笑著輕撫它的毛發:“乖。”梁絮白單膝蹲下,從零食口袋裏抓出一大把餅幹喂給小狗:“來,多吃點。”鬱楚深吸一口氣,抱著薩摩耶往魚池走去。花園裏的植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品種豐富的月季開得正旺,與各色應季的花兒為這座別墅增添風采。皮毛雪白油亮的小狗正趴在鬱楚的懷裏,兩條前爪懸在他的小臂上,吐著舌頭,模樣憨厚可愛。梁絮白借著逗狗的由頭不斷往鬱楚身邊蹭,嘴裏喋喋不休,猶如唐僧在世。鬱楚忍無可忍,將小狗塞進他的懷裏,轉身往屋內走去。梁絮白立刻把人攔住,誠懇地道歉:“我真的錯了,你隨便撒氣都可以,我絕不反抗,但是不能不理我。”鬱楚撩起眼皮,語調上揚:“你錯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