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陽的任務就是拉載家屬去之前找到男童屍骸的那片城內廢棄的荒地尋找蹤跡。


    一大早家屬就到了官府報失蹤,他們今早發現孩子失蹤,就立刻在附近尋找,衙役們幫著一起找,結果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卻是毫無頭緒。


    有衙役便提出,很可能也被帶到了城內那些流民聚集的地帶,家屬便到車行,打算租賃馬車過去看看。


    實際上到現在為止,大家都覺得情況已經很不妙了。


    畢竟這段時間以來,關於男童失蹤的案件層出不窮,就沒有聽說哪一個被成功解救的,而這孩子到現在還毫無消息,恐怕已經是出事了。


    這客人是一對年輕夫婦,已經在車行門外等待了,倒是不需要墨陽去他們家拉。


    對方也沒有心情和墨陽這個車夫熱絡,簡單交代幾句之後,這對夫婦便上了馬車。


    熟門熟路地啟程,墨陽聽到車廂裏的婦人一邊哭一邊不停地在說些什麽。


    剛開始兩個人的哭聲很大,說話嗚咽,墨陽聽不太清,後來哭聲小了,他們的說話聲也清楚起來,他聽見這個婦人不停地在說對不起這個孩子。


    這是怎麽迴事,難道還有什麽隱情?


    隻是聽到裏麵悲痛欲絕的樣子,加上自己隻是一個車夫的身份,他也不好意思他當場開口問。


    隻是豎起耳朵聽他們的對話。


    “大郎的失蹤和我有關係。”這婦人哀痛地說。


    一張口就是這麽嚇人的一句話,墨陽有些發愣。


    “六娘你也別這麽說,有事就說事,別自責。這也不是你的責任,是他自己不乖跑出去的。”男人急忙在旁邊勸女人。


    隨即他有些氣急敗壞又懷著期冀地道:“這小子迴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他這些天老是惦記著吃肉,可是我是的病偏偏保濟堂的大夫交代了不能吃葷腥。”婦人懊惱地哭道,“早上訓斥了他兩句,誰承想他竟然就跑了!”


    “不怪娘子,是我無用,不能讓你們過上好的生活。”男人一邊安撫,一邊難過地嗚咽起來,“王五那該死的畜生,若不是他在孩子麵前炫耀什麽夾肉胡餅,大朗何至於念念不忘至此。”


    夾肉的胡餅,這個信息讓墨陽忽然想起昨晚聽到的對話,莫不是這王霸在用這些夾肉的胡餅收買人心。


    “那乞索兒好吃懶做,也不知道做了什麽歪門邪道的營生,讓我抓到把柄定讓他好看,為大郎報仇。”婦人咬牙切齒地說。


    “娘子有心了,大郎雖非你親生,但你一直待他不薄,是這孩子命苦。”男人更咽著勸慰。


    對此墨陽倒不以為奇,在這個時代很多人家的大郎都不是正妻所生。


    但凡一些家境不錯的人家,在娶正妻進門之前,都會在房裏先放兩個人服侍,也就是後世所謂的“通房大丫頭”。


    這一點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習以為常的。


    仿佛男人未婚前就跟婢女生子,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


    即便是嫁過來的娘子因此而吃醋想要發火,她所帶來的婢女也會在她耳邊低語,勸她要拿出高門大家女的雍容氣度來。


    可別顯得不高興,會被夫家指為嫉妒不容人,就連父母的家教名聲也一並辱沒了。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


    馬車駛過四麵都有很高的夯土的坊牆,頗為顛簸的路況讓車廂裏的對話發生了轉變。


    那男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懷孕的妻子身上,倒是稍稍減少了對兒子失蹤的擔憂。


    終於抵達了目的地,拉停了馬車,墨陽發現這附近的流民都停下了手裏的活,小心地觀察他們。


    見狀這男客官掏出了錢袋,他對著墨陽何周圍的流民拱手作揖。


    “諸位,我有個不情之請。勞煩各位幫忙一起尋找我家大郎,他是一個比較胖的孩子,身上穿著藍色棉襖,前額上單獨留了一綹長生髻,虎頭虎腦的,前麵的兩顆門牙有點歪。”


    周圍的流民目光定在他手中那個鼓鼓囊囊的錢袋上,紛紛道喏。


    而對於墨陽而言,別說他本就有心打探情況,更何況對方這樣請求,他當然不會推辭。


    他們一起沿著棚戶開始一戶戶地走訪。


    這男子似是在出門前就有所準備,用銅錢開路,凡是肯迴答問題的都會給上一枚,而若是有大致的線索,他給出的銅錢就更多。


    很快有貴人用銅錢開路尋找丟失小孩的事情,便在這片流民的區域傳播開了。


    不少窮困潦倒的流民都探頭探腦,搜腸刮肚地迴想著最近見過的關於男童的情形線索,打算以此來賺一些花用。


    很快墨陽他們就得到了消息,一個兩眼烏黑、四十多歲、頭發蓬亂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湊過來。


    “貴人,我這裏有消息,隻是……”她悄聲說,一副生怕被其他人聽到的模樣,“我本不該趁人之危,但這世道,實在是逼得人沒活路了……不知道貴人能出怎樣的價錢。”


    “娘子隻要提供的消息有效,我願意出一貫錢。”那男客官急切地說。


    “第一個消息,我今日起得很早,看到一輛馬車路過這裏,將劉麻子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一個小孩帶走了。”那女人賊兮兮地轉著眼睛。


    “車?什麽樣子的馬車?”墨陽連忙詢問。


    “一輛有著灰色麻布擋簾的馬車,比郎君的車大些。”那女子倒是沒遲疑,張口就答。


    墨陽明白對方是生怕自己迴答得遲了會被懷疑是撒謊。


    “劉麻子是誰?”男客官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那女子卻抿唇一笑,沒有出聲,反倒是手掌向上攤開。


    男客官從錢袋子快速掏出一把銅錢塞給她,晃了晃錢袋:“快說,如果消息準確,那麽我們走之前這些都是你的。”


    “他就住在這片區域,今天還沒有離開。貴人千萬別說是我說的,至少做樣子再找找。不然恐怕妾沒命享受這些銅錢了。”女子連忙將錢塞到了懷裏,咧著嘴露出發黃的牙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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