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南站在高聳的瞭望台上,他曾經常在這裏以及港口的燈塔上眺望著過往的商船,俯視著腳下這座渺小的聖弗朗西斯科城。


    他親眼見證了聖弗朗西斯科城從一個人口不滿千的小城,崛起為一座人口逾四萬的大城市。


    他現在也親身經曆了布蘭南家族的衰弱。


    人生大起大落,莫過於此。


    布蘭南的臉上重新煥發出當初作為加利福尼亞之王的自信從容之色。


    當他得知梁耀夥同格裏芬的士兵洗劫了他在聖弗朗西斯科的商鋪、賭場、妓院之時,他也隻是報以淡淡一笑。


    似乎這些巨額財產,現在對他來說已經變得一文不值。


    布蘭南迴到屋內,打開他的私人小金庫。


    這個小金庫,就連他最親密信任的家人都不知道。


    小金庫內整整齊齊地存放著花旗銀行、第一合眾國銀行、肯塔基保險公司的美元票據和銀行券。


    這些美元票據和銀行券的下方,還有一個長寬約一英尺,半英尺高的帶鎖木箱。


    打開鎖,木箱內存放的滿滿一箱子的金幣美元鑄幣赫然呈現在眼前。


    “這是二十三萬美元的美元票據和銀行券,這一箱子是金幣美元,這些都是哥哥這兩年慢慢積攢下來的保命錢,哥哥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布蘭南笑的有些苦澀,這些壓箱底的錢是他準備用來應付不時之需的。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會動用這些錢。


    如果可能,他永遠希望不動用這筆錢,就讓它們靜靜地躺在這裏,直到他老死後再將這些錢傳承給子孫後代。


    加利福尼亞黃金雖多,但信譽度高的美元票據和銀行券可不多。


    畢竟這裏沒有那些大銀行和大公司的分行。唯一和銀行沾邊的機構就隻有梁耀的中華銀行。


    “有這些錢,咱們還可以重新東山再起。”


    小布蘭南興奮地搓著手,很是激動,沒想到哥哥還留了後手。


    “你當初說的對,或許見好就收,哥哥可能現在不會這麽慘。但如果能夠重來,哥哥還是會選擇和梁耀戰鬥到底,你知道的,哥哥從小就爭強好勝,不會服輸。”


    對於當初的選擇,布蘭南一點也不後悔。


    布蘭南將這些美元票據收好,和一箱金幣美元一起塞進手提箱內,隨後將沉重的手提箱交到了他最信任的弟弟手中。


    “布蘭南家族理應東山再起,但不是在這裏。”


    “什麽意思?”


    布蘭南的振作讓小布蘭南鬥誌重燃,充滿了希望,哥哥是家族的主心骨,隻要哥哥不倒,布蘭南家族就還能重新再站起來。


    但布蘭南的這句話猶如給小布蘭南澆了一盆涼水,讓小布蘭南的心情徹底跌入穀底。


    小布蘭南沒有苦言相勸,他了解布蘭南的性格,一旦做出決定,沒有人能夠讓他迴心轉意。


    “從現在起,你應當承擔起布蘭南家族的責任,你就是這個家族的大家長。”


    布蘭南劃了一根火柴,點燃了煙鬥,狠狠地吸了一口煙。


    “帶你嫂子和侄子到東部去,那裏才是美國的中心,兩天後會有艘商船抵達這裏,船長和我關係很好,你帶著我的信,他們會將你們安全送到東部。


    紐約、費城、波士頓、波特蘭這些都是很好的地方,你在那裏安家立業早日成家。”


    說著,布蘭南走到小布蘭南跟前,抓著小布蘭南的肩膀繼續說道。


    “這些錢一部分你拿著創業或者享樂,另一部分用於對奧利弗的教育,供養我的妻子。


    到了東部,勿忘哥哥今日之戒,哥哥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一定要將奧利弗送進最好的學校,接受最好的教育,必要的時候,給奧利弗找個最好的家庭教師。”


    “哥哥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嫂子和奧利弗的。”


    小布蘭南當著上帝的麵向布蘭南做出了承諾。


    交代完這一切,布蘭南如釋重負,他笑了,笑的十分輕鬆。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開懷地暢笑過。


    兩天後,布蘭南秘密送走了他的家人,現在他已經了無牽掛。


    迴到莊園內的布蘭南,將窖藏的佳釀以及珍饈美味全部拿出來犒賞他的雇傭槍手。


    他的雇傭槍手跑了一大半,剩下的槍手要麽是作惡多端,無處可去,要麽是真心對布蘭南忠心耿耿。


    布蘭南對待這些雇傭槍手並不薄,在這一方麵他和梁耀一樣,很舍得的花錢。


    莊園內所有值錢的金銀器皿以及他費盡心思搜羅來附庸風雅的畫作圖書都被他搜羅出來,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大廳。


    就連牆壁和副手上的鑲金花邊也被他用鑿子鑿了下來。


    “今天將是你們為我服務的最後一天,打完今晚這最後一場硬戰,這些都是你們的!


    梁耀奪走了本該屬於我們的一切,他理應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對這三十多名窮兇極惡之徒完成洗腦後,布蘭南趁著夜色,悄悄地摸向梁耀的住處。


    梁耀早有準備,他已經撒下了網,就等著布蘭南上鉤。


    格裏芬的部隊已經返迴了要塞,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組織他消滅布蘭南。


    “布蘭南真是個瘋子啊。”


    月色下,弗萊格輕歎了一口氣,為布蘭南感到惋惜。


    “但是這個瘋子成就了加利福尼亞。”


    梁耀用大拇指壓下了左輪手槍的擊錘。


    加利福尼亞應該感謝這個瘋子,正是這個瘋子以一己之力點燃了美國乃至全世界的淘金熱火。


    沒有他加利福尼亞的淘金熱或許也會到來,但肯定會晚上好幾年。


    布蘭南並非庸碌之輩,他最大的悲劇不是遇到了梁耀,而是自己過於膨脹的野心。


    就算沒有梁耀,曆史上布蘭南最後的結局也沒好到哪裏去。


    那些東部來的大財團為了獲得布蘭南的土地,毫不猶豫地勾結國會,以法律之名將布蘭南送進了監獄,以極低的代價獲取了布蘭南的大片土地。


    而就在入獄前的一天,布蘭南還天真地想和這些大財團的代表商談土地的價格,最後他等來的不是財團代表們的報價,而是一副冰冷的手銬和一紙拘捕令。


    那些政商一體的大財團才是淘金熱中的真正的贏家。


    院子的門被粗暴地撞開,布蘭南終究還是入侵了梁耀的私人領地。


    早已埋伏在二樓和四周的槍手、騎警毫不猶豫地向布蘭南以及他忠心耿耿的雇傭槍手們開槍射擊。


    一場血腥的屠殺在聖弗蘭西斯科梁耀的私人住所內上演。


    聽到槍響的那一刻,布蘭南就知道自己中計了。


    這個對手果然沒有讓他失望,能死在這樣的對手下,何嚐又不是一種榮幸?


    布蘭南的大腿在激戰中不幸中彈,他隻是打了一個趔趄,並未倒下,也感覺不到中槍帶來的強烈痛覺。


    布蘭南的雇傭槍手像被收割的麥子一樣不斷倒下,但沒有一個人選擇退縮。


    他像一個中世紀的騎士一樣,毫不畏懼,一往無前,坦然地迎接敵人的槍林彈雨,持續不斷地向敵人扣動扳機,直至打光轉輪內最後一顆子彈。


    這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場不對成的屠殺。


    屠殺結束之後,鄧延帶著華人上前給奄奄一息的傷者補強,以結束他們的痛苦。


    經曆過幾次戰鬥的洗禮,這些農名出身的戰士也漸漸地褪去了他們身上的農名本色。


    原來聽到槍聲就瑟瑟發抖,打人形靶子都猶豫不決的淳樸農夫,現在麵對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已經能夠做到冷靜地扣下扳機。


    槍響之後,縱然血賤滿身,內心也毫無波瀾。


    他們已經習慣了自己現在所扮演的角色。


    梁耀走到布蘭南的屍體前,布蘭南已經被打成了篩子,渾身血肉模糊,幾乎找不到一處好肉。


    他的手裏依舊緊握著槍,臨死前依舊麵對著他們把持著戰鬥的姿勢。


    梁耀摘下自己的帽子,蓋住了布蘭南不瞑目的雙眼。


    “厚葬他們,給布蘭南找個加利福尼亞最好的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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