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青雲直上 第四十二章進言


    縣裏的幾個主要領導進了何主任旁邊的房間,看得出來,鄭來懷對於何主任的到來很是高興,坐定之後,鄭來懷就說道:


    “銀行這邊也終於願意給咱們貸款了,並且何主任也倒我們海螺來調研考察了,今天可是雙喜臨門啊,特別是何主任能光臨我們海螺,這是省裏對我們海螺新的領導班子這一階段工作的肯定和認可。大家各自給分管的口子打招唿,一定要保證在何主任考察期間不要出任何問題,廖和閆市長也都是很關注這件事,要求我們在何主任考察結束之後,有什麽情況要及時給市裏匯報……”


    江林濤也沒有想到鄭來懷這麽興師動眾的讓縣裏的主要領導都來迎接陪同何主任這個退休的老頭子,不過一聽鄭來懷這話就明白過來。


    何主任要和他一起來的事情,他在省城的時候,第一時間就給鄭來懷匯報了。


    他在電話裏明確的告訴鄭來懷,何主任不是來海螺挑刺的,而是來調研互助基金的事情,這讓鄭來懷吃下了一個定心丸。


    海螺現在是瘟神,上麵的領導和各部門對海螺都是避而遠之,來海螺的要麽是來處理人的,要不就是來整頓的,總之,來海螺主要的任務不是來肯定海螺的工作的,而是來否定工作的。


    現在總算有人來考察調研了,這也能給一直壓抑著的幹部群眾提提精氣神,何主任到海螺來考察調研,這是原縣長邱解放出事之後,第一個來海螺考察調研的領導。--何主任雖然是退休了,但是頭上還是頂著省政府參事的頭銜,說是省裏下來的領導也不算太離譜。


    鄭來懷說完迴過頭對著江林濤笑道:


    “林濤縣長,這迴去省城還有什麽其他收獲沒有?”


    江林濤想了一下說道:


    “幫著電線電纜廠和省郵電局的人聯係了一下,還沒有敲定,需要縣裏和電線電纜廠繼續跟進。蓄電池廠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跑就迴來了。”


    江林濤這話一出,不但鄭來懷更是喜上眉梢,其他幾個縣裏的人眼神也有點炙熱,顯然都知道若是打通了省郵電局這條線,那電線電纜廠的產銷量和利潤肯定要大大的上一個台階。


    雖然還沒有完全敲定,但是總算是有不小的希望嘛,有希望就好啊,林濤縣長就是有辦法,銀行的事情敲定了,何主任也來了,若是省郵電局若是也能敲定,這幾手下來,那我們海螺的處境就要發生不小的變化。”


    其他幾個人也都笑著附和了幾句,江林濤笑著搖搖頭:


    “鄭,這後麵兩件事可是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就是吃了一頓飯,要做的工作還很多,鄭可別誇我,大方向都是鄭你定的,我也就是手腳勤快,跑了跑腿……”


    鄭來懷笑著道:


    “咱們也不互相誇來誇去了,林濤,你那互助資金搞得怎麽樣了,何主任考察調研的工作你有什麽安排?”


    江林濤想了一下說道:


    “考察調研的事情,我看這樣,已經開始啟動的搖看看,沒有開展的也看一看,都看一看,有對比,才會襯托出更有必要推開,我陪何主任下去吧,既然何主任來了,不但要肯定我們的工作,怎麽也得想辦法弄點資金出來……”


    江林濤知道何主任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沒辦法幫忙,實際上心裏肯定還是想幫他一把,不然也不會辛辛苦苦跑到海螺來。


    鄭來懷笑著點點頭:


    “好好,如果能從省裏再爭取到一點資金,那就完美了……”


    艾玉明看著鄭來懷高興的模樣和江林濤成竹在胸的樣子,心裏又有些泛酸。心裏不由嘀咕著:這個江林濤倒是挺懂會揣摩領導的心思的,知道海螺現在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討厭地方,鄭來懷心裏肯定不是滋味。就弄了一個退了休的老家夥來下來轉一圈糊弄鄭來懷,鄭來懷還真吃這一套,看鄭來懷那高興勁,似乎真是什麽大人物下來一般。而市裏的領導因為海螺事情壓力也不小,現在終於有省裏的人下來考察調研了,也等於是給市裏發出了一個信號……


    同時艾玉明的心裏也有些嫉妒,何主任雖然是退休的過氣老家夥,但是不管怎麽樣,畢竟是省裏下來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到縣裏來依然還是會讓不少下麵的幹部感到興奮,這等於是給江林濤來打氣助威來了……


    幾個人又商量了一番招待何主任的注意事項,江林濤叮囑了一下,晚上給老爺子接風不要大吃大喝,何主任最討厭這個,主要弄點時令蔬菜和瓜果即可。


    晚上他和鄭來懷也分了工,中午是鄭來懷和市裏幾家銀行吃得飯,晚上就由江林濤劉忠本陪銀行的人,由鄭來懷、艾玉明、徐永利等人陪何主任用餐……


    和銀行簽訂協議的事情很簡單,既沒有搞一個簽字儀式,也沒有記者的閃光燈。——雙方都覺得這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江林濤趁著這個機會和銀行的人進行了一番充分的溝通,當然也趁機抬出何主任的名頭,講了一通省裏現在也是非常關注海螺的問題的,也不會不管海螺的生死的。這樣有省市的支持,有銀行的協助,海螺經濟恢複、發展就會越快,還貸款的力度也就會越大。也讓市裏幾家銀行的人更放心了。


    陪銀行的人吃完飯,江林濤就去了何主任的房間。


    “聽說你又從市裏的銀行弄出了幾百萬的貸款?你個小家夥還真是會想辦法,欠著人家上億的資金還能從他們那裏又掏出錢來……”


    剛一坐下,何主任就問道。


    江林濤點點頭,歎道:


    “何主任,我也是迫不得已,縣裏需要用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您老是不知道,我這個縣長手頭拮據到什麽程度了,五千塊錢以上的臨時性支出,就需要我這個縣長簽字……”


    何主任點點頭:


    “我知道你的日子很難過,不過你能在這樣的局麵下把政府這邊的工作撐起來,不容易啊,缺錢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如何處理好和其他領導的關係,如何調動起下麵幹部的積極性……”


    何主任看到江林濤欲說話,擺擺手說道:


    “我這不是恭維的話,我剛剛吃飯的時候聽你們的鄭、小徐等人講了一些情況,也大體知道一些你做的事情,四個字可以概括:不急不躁,這才是最難得的。越是著急,就越是處理不好這些關係,越是處理不好這些關係,困難也就越大。我也當過縣長,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不過我這性子急,說話又很直,結果栽了跟鬥……”


    何主任講著他經曆過的一些事情,看樣子是有感而發,實際上何主任是想以他經曆過的經驗教訓給他言傳身教,江林濤聽到何主任講起他在這幾十年的風風雨雨,心裏也不禁有些喟然,也覺得受益良多,於是說道:


    “謝謝何主任的教誨,我一定會在今後的工作中注意的。”


    何主任看著眼前的江林濤也是感慨良多,省委組織部那幫家夥不愧是專門琢磨人的,用人確實還是有獨到之處,至少在對眼前這個年輕人的使用上眼光還是非常準確的,膽子也夠大的。


    江林濤的性格和他幾乎不同,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從金豐第一次見到這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就給他一種很特別的感覺,有能力而又又不像有的年輕幹部那麽張牙舞爪的。腳踏實地,銳意進取而又穩成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和諧的統一,或許正是這樣一種自己想要達到,而因為性格的原因始終無法達到,才會讓自己和這個年輕人成為這樣的忘年之交吧。


    “好了,咱們也該談正事了,就是想聽聽你要我下來考察什麽,你一直吊著我的胃口,明天就要下去考察了,你也該和我說說了吧?你搞得那麽神神秘秘的,恐怕有些深層次的東西是不方便別人知道吧。我把你們鄭等人請走了,現在就咱們兩個人,你說說吧。”


    “我在農村搞了個農村互助資金……”


    江林濤把情況大體介紹了一下。何主任顯得有些納悶:


    “在飯桌上我聽你們鄭和那個小徐講,你們縣裏搞的什麽互助資金,是不是讓我來看這個的?現在農村不是有個農村基金會嗎?你怎麽又搞個互助資金出來?這有什麽看頭?”


    江林濤喝了一口茶之後說道:


    “何主任,您覺得農村合作基金會現在有多少資金是真正用在了三農當中?性質還是互助合作組織嗎?更為關鍵的是您覺得基金會還能維持多久?”


    何主任一聽遲疑了一下:


    “怎麽,你們縣裏的農村合作基金會出了大問題,需要整頓?”


    江林濤搖搖頭:


    “海螺縣農村合作基金會肯定問題也不少,但是縣裏眼下這個局麵,我就是想整頓也不敢輕舉妄動,我說的農村合作基金和的問題,不僅僅是海螺的問題,而是全國的農村合作基金會絕大部分都已經出現了大問題。整頓根本就不能解決問題,農村合作基金和麵臨的是要全國被統一取締的問題!”


    何主任愣了一下,很是吃驚的問道:


    “全國統一取締?!你覺得不是整頓,而是取締?!你這是不是危言聳聽了一些?”


    眼下國家對於農村合作基金會還基本是肯定加整頓的一種做法,他突然冒出來一個取締的說法,何主任吃驚也不奇怪。


    “不會整頓而是取締,何主任,我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根據實際情況得出的一個結論。”


    江林濤也加重了語氣說道:


    “從八十年代的中期起,作為金融領域‘正規軍’的四大銀行因內部整頓和改製的需要,從城鄉大規模地撤退,從而導致了縣域城鄉金融體係的嚴重萎縮。由於農村資金的大量外流,幾乎所有中小鄉鎮企業在守衛森嚴的金融壁壘麵前告貸無門。為了解決農村金融嚴重‘幹旱’所帶來的饑渴,國家在八十年代末允許民間資本創建“農村合作基金會”組織。


    應該說農村合作基金會在成立的初期一定時間內還是發揮了一些積極作用的,但是由於地方基層政府缺乏有效監管機製,基金會從它誕生的那一天起就是個可怕的怪胎:很多鄉鎮基金會的負責人由不懂金融業務的鄉鎮幹部擔任,工作人員都是鄉鎮幹部親屬和與他們有關係的臨時工,在內部管理上,基金會根本就沒有一種監督機製,日常運營過程中,基金會基本上無人監督、放任自流、監管滯後。


    而作為基金會的資金來源,根本不是按照規定的籌資入股,絕大多數基金會沒有真正的會員和股東,幾乎所有的機構都是假股份所有,假互助合作而真高息攬儲。通過高息攬儲和非法集資的手段在農村城市老百姓中“圈錢”。


    這些圈來的錢的去處有這麽幾個方向,一是給真正的普通農戶貸款,這些人貸款的額度不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二是給鄉鎮企業貸款,可結果很多企業還沒辦起來就倒閉了;二是借貸給有的憑關係私人老板。一貸就是幾萬、幾十上百萬的卻連一點抵押都沒有。這些人生意一旦虧本,不但找不到一點抵押物,甚至連人都找不到了,還有一個去處就是投入證券市場‘炒股’和到大中城市圈地或者搞房地產開發 ,賺錢了也進了私人的腰包,虧了就是基金會的,何況很多都是血本無歸,最後一個就是內部的任意揮霍,貪汙腐敗成風。


    這樣子就釀成巨額呆帳死帳和一本“糊塗帳”,這樣的情況持續下去,就會會越來越嚴重的偏離了組織創辦者和政府審批者當初在主觀上所希望的發展方向,最終形成了誰也不願意看到的一個極其嚴重的糜爛局麵……”


    江林濤頓了一下,讓何主任消化一下他所講的這些,然後才繼續說道:“基金會不僅吞噬了儲戶的血汗錢、救命錢、養老錢,嚴重地侵害廣大人民群眾的切身利益,而且,更為嚴重的是它高息攬存,與國家正規金融機構搶奪資源,擾亂正常得金融秩序,極大地幹擾了金融工作運轉的正常秩序。同時,也使經濟建設和事業發展所必需的寶貴的資金資源被大量地浪費和遭受到巨大損失;加上其也是腐敗的溫床,又幾乎脫離了中央政府的控製……基金會是什麽都占全了,加上現在國家分管經濟的領導是金融方麵得行家裏手,對這些現象深惡痛絕,不久之後它被取締關閉是最正常不過的了!……”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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