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靖南,你……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聞清突然叫住了正欲出門的徐靖南。


    徐靖南推門的手頓住,他轉過頭來勉強道:“你在胡思亂想什麽?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聞清沒吭聲。


    “行了,我明天再來。”徐靖南又一次握住了門把手,打算推門離去。


    “砰——”得一聲,床頭櫃上的花連帶著玻璃瓶整個摔碎在地上。


    聞清的眼睛蓄滿了淚水,她眼眶發紅地望著徐靖南,說出的話字字錐心,“你今天晚上要是走出這個房間,就再也不要迴來了!”


    徐靖南的腳步頓住,然後他無奈地轉過頭,“清兒。”


    “能不能再陪我會,靖南。”聞清的淚水滑過臉頰,聲音裏滿是楚楚可憐,“我現在真的隻有你了……”


    徐靖南的身體僵住,最終還是走迴了病房。


    病房裏一片寂靜。


    聞清突然抬起掛著點滴的手覆在徐靖南的手背上,她的話像是一字字從齒縫中擠出來似的,“靖南,我覺得……我們似乎又變成了最開始的樣子……”


    徐靖南一動不動地沉默著。


    “不過,我有信心,再給我點時間,我們會像以前那樣的……”聞清盡量笑著說道。


    然而隨著他沉默的時間越長,她的尾音越是顫抖。


    “對不起……清兒……”徐靖南艱澀地開口,“我最近很亂……”


    這是真的,自從聽到應晴要跟他鬧分手之後,他整個人一直都處於一種焦慮的狀態,以至於連聞清醒來都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從來殺伐決斷的他,正陷入了一場連他自己都覺得搖擺不定的局麵裏。


    “你知道嗎?我最近老是迴想起我們那時候的日子……”聞清的聲音變得悠遠,像是又陷入了迴憶。宛如星光的淚珠凝在聞清的眼睫上,將墜不墜,平添一分動人的倔強。


    “清兒……”徐靖南有些局促地喚了一句。


    “靖南……你還記得我第一次教你煮麵嗎?我們還一起去瑞士滑雪,那是我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聖誕節,還有養的小貓奧利你還記得嗎……”聞清絮絮叨叨,仿佛丟失記憶的是徐靖南。


    眼前女人的眉眼是難麽熟悉,濡濕的睫毛和嘴角的弧度是那麽的動人。


    徐靖南顯然也想起了往日的一幕幕,他的心不由得一點點柔軟下來。盡管他知道現在他的心裏應晴所占的比重遠遠超過他的想象,但是過往的迴憶仍然牽絆著他,使得他無法真正硬下心腸來。


    “嗯,我都記得。”徐靖南忍不住伸手摸上聞清的頭。


    誰知聞清突然瞪大了眼睛,頭一偏硬生生躲過了徐靖南的手,她的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驚恐。


    “怎麽了?”徐靖南不解地問道。


    “不要摸我的頭……”聞清縮在病床的一角,垂下了頭。


    徐靖南這才注意到她頭上戴著的網紗頭套,他的眼神不禁有些飄忽。


    “靖南……我現在是不是很醜……”聞清的聲音猶猶豫豫地響起。


    “是不是……因為我變醜了……你才那麽想離開我……”見他一直不說話,她的聲音漸漸染上了哭腔。


    徐靖南將她摟緊了懷裏。


    “靖南……你知道我在美國剛醒來的時候有多害怕嗎?我每天都要問陪護五遍你什麽時候來……那個時候你在哪裏?”聞清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徐靖南。


    徐靖南沉默下來。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快刀斬亂麻。更何況他對他的感情並不是十萬分的肯定,在這種情況下,他似乎隻能保持沉默。


    “靖南,他們說……你看上其他女人了……是真的嗎?”聞清抖著聲音又一次問道,手慢慢撫上徐靖南棱角分明的俊臉。


    她像一隻軟體動物似的渾身虛軟無力地倚在男人的身上,隻是她的眼睛亮得驚人。


    “……是真的嗎?”她加大了音量,又問了一遍。


    “沒有。”本能地,徐靖南選擇了隱瞞。


    這是為她好。徐靖南在心裏對自己說。企圖以此來抵消心裏的罪惡感。


    聽到這兩個字,聞清似乎終於偃旗息鼓。她將臉埋進了徐靖南的肩頭,聲音裏帶著慶幸和放鬆,“我就知道……你不會的……”我追了那麽久的男人不會那麽容易就變心的。聞清在心裏微笑。


    徐靖南在聞清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他曾經也是篤定自己不會變的。


    “那你為什麽不來看我……”她說得很委屈,大大的眼睛抬起來直勾勾地看著他。


    “……我那時候工作上的事抽不開身。”徐靖南沒有辦法隻能繼續往下編。


    “……哦。”聞清的聲音消沉下來,但她很快又笑了一下,“沒事,你現在在我身邊我就很開心了!”


    徐靖南點了點頭。


    “靖南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裏……你都做了什麽?”聞清問道。她的情緒已經不像之前那麽不穩定了。


    “一直在等你……”徐靖南剛想這麽說,一陣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我出去接個電話……”遲疑了幾秒後,徐靖南給了聞清一個安撫的眼神,放開她走出了病房。


    他步履匆匆,並沒有看見背後聞清突然變得幽深的雙眸。


    “晴晴……”徐靖南對著手機低聲道。


    “今晚迴來吃飯嗎?”應晴柔柔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


    “一會就迴來。”徐靖南說。


    “好,路上小心。”


    徐靖南掛了電話,心裏不禁長舒了口氣。他剛剛其實很怕應晴問他現在在哪裏。


    心裏麵積滿了壓力,搞得商業的帝王頗有些愁苦地想抽煙了。


    他走到醫院無人的拐角窗口,摸出打火機。


    “叮——”得一聲,幽藍的火光慢慢張開,張牙舞爪地像個鬼魅。


    徐靖南深吸了口煙,直到尼古丁在身體裏過了圈,這才放鬆地眯起了眼。


    插在褲子口袋裏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遍遍撫過打火機上熟悉的紋路,他在心裏跟自己說,是個男人就幹脆地做個了斷。


    他重新走迴病房。臉上的表情多了種他以前輕蔑的視死如歸。


    “怎麽去了這麽久?”聞清看到他,笑著說道。


    “清兒。”徐靖南張口,聲音有著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的沙啞。


    “嗯?”聞清疑惑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


    “我得承認一件事,”徐靖南的眼睛對上了她,語氣認真,“我喜歡上了另一個女人。”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完,神情有著幽微的釋然。


    聞清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怔楞間仿佛話不是從自己嘴裏說出來似的,“那個女的是誰?”


    “對不起,清兒……”徐靖南低聲說。


    “……她是個怎樣的人?”她的語氣冷靜得可怕,神情卻像是遊離在另一個世界。


    徐靖南沒有迴答。


    “就是因為她……你才沒有在美國陪著我是嗎?”聞清的眼睛裏有種黯淡的火光,明明滅滅地閃爍著。


    徐靖南看著她,慢慢點了點頭。


    淚水又一次滑下聞清的臉頰,她的眼中有著破碎的星光。


    “砰——”得一聲,床頭櫃上的花連帶著玻璃瓶整個摔碎在地上。


    徐靖南這次迴來的神情特別不對勁。


    應晴邊心不在焉地吃著飯,邊偷偷瞧著坐在對麵神情恍惚的徐靖南。


    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那他應該是剛從聞清所在的醫院迴來吧。發生了什麽讓他的臉色如此的不同尋常。他甚至都沒聽清她說的話。


    就在剛剛,她還問他要不要給他來點魚子醬,而他表現得像是完全沒聽到的樣子。直到站在一旁的西蒙上前把魚子醬遞到他麵前時,他才突然大聲斥道:“誰讓你擅作主張給我拿魚子醬了!”


    西蒙立刻撤走了魚子醬,口中低聲道:“對不起少爺。”


    這時候應晴將刀叉放在了餐盤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她隨手用一邊的紙巾擦了擦嘴,邊擦邊起身道:“我吃完了,我還有工作要處理,先上樓了。”


    “晴晴你怎麽了?”徐靖南不解地抬頭看著她,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疲憊。


    “沒什麽。”應晴淡淡地迴答,腳下的步子並不停。


    “是工作太累了嗎?”徐靖南追問。


    “可能是吧。”應晴已經走到了樓梯口。


    “剛剛發生了什麽?”徐靖南轉頭問西蒙。


    “剛剛應小姐問您要不要魚子醬。”西蒙恭敬地垂下頭。


    徐靖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望著應晴的背影若有所思。


    究竟該不該跟她說聞清迴國的事呢?說了之後她會不會又要跟他鬧分手?但是如果不說……聯係之前應晴的表現,她會不會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西蒙,最近應小姐有沒有什麽不對勁?”徐靖南問道。


    “徐先生,應小姐的身體可能不太好……”西蒙想了想,迴答道。


    “她怎麽了?”徐靖南問。


    “應小姐的臉色近來一直十分蒼白,收拾房間的女傭今天找到了治療頭痛的藥,應小姐似乎已經服用了幾天了……”西蒙低聲道。


    “頭痛的藥?”徐靖南皺起了眉頭,頓時飯也顧不得吃了,起身快步走出了餐廳。


    快要上樓的時候他的腳步頓住,迴頭對西蒙又加了句,“把老吳喊過來。”


    “是。”


    徐靖南上樓的時候,主臥的房間緊閉。


    扣了下門,徐靖南直接推門走了進去。應晴正捧著筆記本電腦坐在床上,聽到開門聲隻是頭抬了一下,“吃完了嗎?”她的聲音有些冷淡。


    徐靖南仔細瞅了瞅她的臉色,“今天沒胃口?怎麽吃得這麽少?”


    “嗯。沒什麽胃口。”應晴的頭重又低下去,手下的動作不停。


    “晴晴,你最近有什麽不舒服的嗎?”徐靖南又道。


    “……沒有啊。”應晴敲著鍵盤的手不自然地一頓。


    這時候房門再一次被敲響了,門外傳來西蒙恭敬的聲音,“徐先生,老吳帶來了。”


    “進。”


    應晴在聽到“老吳”這兩個字的時候,終於再沒心思打字了。


    “幫應小姐看看有沒有生病。”徐靖南對著白胡子老頭吩咐道。


    老吳依言上前一步,查看應晴的臉色,又問了應晴兩句,諸如最近哪裏不舒服啊,胃口怎麽樣啊的問題。


    應晴一一不溫不火地迴答完。


    老吳轉頭對徐靖南說:“徐先生,應小姐的身體狀況去醫院坐下檢查應該更為合適。”


    徐靖南的眼神幽深起來,對著西蒙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可以出去了。


    等人一走,徐靖南立刻開門見山地問道:“為什麽吃頭疼藥?最近工作壓力很大嗎?”


    應晴的眼睛眨了眨,並沒有問他為什麽會知道她吃頭疼藥,而是點了點頭,“嗯,最近要出差一趟。”


    “你這編劇工作還要出差?”徐靖南不敢置信地問道。


    “我的劇本被劉明導演采用了,要拍一部電影,我接到公司通知要去現場跟拍。”應晴淡淡地說道。


    “跟拍什麽啊!直接辭了!這種工作有什麽好做的!”徐靖南暴躁地叫道。


    應晴抬起頭瞥了他一眼,“我就去大概一個多禮拜,就隻是中間有段劇情需要根據現場情況進行改編而已。”


    “一個禮拜!”徐靖南又加大了音量。


    “我過兩天就走。”應晴補充道,話中並沒有詢問徐靖南到底去不去的意思。


    “你都吃藥了!去什麽?直接辭了!”徐靖南有些暴躁地低吼。


    “我沒事。”


    “明天我接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用了,我之前去看過醫生,說是有些感冒而已,真的沒事。”應晴用無奈的眼神盯著徐靖南。


    “真的沒事?”徐靖南又問。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應晴認真道。


    “行了,那你現在就好好休息。”徐靖南不由分說地合上了她的筆記本電腦,催促著她趕緊躺下。


    應晴拗不過他,無奈地縮進了被子裏。


    徐靖南坐在床邊,溫柔地看著應晴的雙眼,嘴角有著柔和的笑意,“快睡吧。”


    “你還不睡嗎?”應晴問。


    “我要去處理一些公務,一會就來。”徐靖南的大手拂了拂應晴的劉海。


    說完他起身朝臥室房門走去。


    就在他打開門的瞬間,應晴突然問道:“靖南……你有話對我嗎?”


    “嗯?”徐靖南不解地轉過頭。


    應晴有些懊惱地垂下了頭,盡量掩飾住情緒,慢慢道:“沒什麽,你去忙吧。”


    “嗯,你好好休息。”徐靖南關了燈,依言走了出去。


    就在門合上的瞬間,應晴的眼淚掉下來。她不發一言地轉過身,將臉埋進了被子裏。


    劉明導演的新作電影《驚蛻》的開機儀式是在a市一家五星級酒店舉辦的。應晴是該片的創作編劇,加上李海臨時有事,於是公司派她參加了本次活動。


    大約七點的時候,應晴到達了酒店。與她一同前來的是她的上司唐浩。


    唐浩今天穿著一身銀灰色的西服,合身的剪裁顯得他身形修長健碩。他的表情帶著恰到好處的總裁的氣勢,就連以往不正經的花花公子強調都完全消失不見了。


    “你應該看過主演名單吧,這次來的明星來頭不小。”唐浩看了眼一邊麵無表情的應晴,突然開口道。


    《驚蛻》的劇本是應晴創作的沒錯,但是因為應晴該剛開始寫,很多地方都不熟悉,劇本方麵也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所以後期跟導演的接洽和修改一直都是李海做的。主演的名單李海似乎給過她一份,但是她最近一直忙著改劇本,沒時間看。


    此時聽到唐浩這麽說,她也隻能點了點頭。


    唐浩見到她的反應挑了挑眉,也沒多說。


    兩人慢慢走進酒店。


    酒店的大廳到處都是《驚蛻》開機發布會的橫幅,來參加的媒體記者更是密密麻麻,閃光燈亮個不停。


    應晴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場麵,一時竟呆站在了原地。


    “怎麽了?”唐浩見她突然停下,轉頭疑惑地問道。


    “……沒什麽。”


    唐浩顯然是不想讓記者拍到他,隻見他帶著應晴避開了記者直往裏麵的一個房間走去。那個房間門口站了兩個保鏢,見到是唐浩,上前輕輕敲了敲門,對著裏麵低聲道:“王老板,唐先生來了。”


    “進。”裏麵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應晴看了看眼前的架勢,直覺告訴她房間裏的人來頭不小。


    “帶你見個人。”唐浩對她眨了眨眼睛,拉著她進了房間。


    房間裏暗紅色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人的身影,穿著唐裝。隻見他聽見聲音轉頭向他們看了過來。


    “王老板,好久不見。”唐浩熱絡的聲音。


    聽到唐浩的招唿聲,中年男人微笑著轉過身來。他五十左右的年紀,身穿白色唐裝,五官和藹,卻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脖頸處隱隱露出的紋身,更是頗為猙獰。


    “是,好久不見。”王老板客氣地對唐浩點了點頭,在見到唐浩身後的應晴時,他挑了挑眉,從善如流地問道:“這位是?”他們這個圈子這樣帶人過來自然是要介紹認識的。


    “哦,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介紹一個一個朋友給您認識。”唐浩禮貌地說道。


    “當然,我很榮幸。”


    “王老板,這位是我的朋友,應晴小姐,她是《驚蛻》的創作編劇,”唐浩又轉頭對應晴說,“晴晴,這是此次投資《驚蛻》的王港王老板,他是星光娛樂經濟公司的老板。”


    “你好,應小姐。”王港給麵子地伸出手,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唐浩對眼前的女人不一般。


    “您好。”應晴姿態恭敬地點了下頭。她不明白唐浩為什麽要把《驚蛻》的投資商介紹給她,但是他既然這樣做了,她也不好當著別人的麵拂了他的麵子。


    “很高興認識你。”王港微笑頷首。


    這時,門突然又一次被人敲響了。


    保鏢盡職地又一次開口:“王先生,是陸小姐和劉先生。”


    “請他們進來。”王港開口。


    一男一女相攜著走了進來。男人是《驚蛻》的導演劉明,三十多歲的年紀,身材高挑,一個鋥亮的光頭尤其奪人眼球。


    女人穿著一身藕粉色的洋裝禮服,波浪卷的長發披在肩頭,她邁出的步子很小,臉上掛著自信滿滿的笑容。


    陸盈盈?她怎麽會在這?應晴有些驚訝地看著款款走來的女人。


    “王老板,怎麽好意思勞您大駕光臨。”劉明弓身對著王港伸出手。


    “劉導演言重了,您的電影開機儀式我怎麽能不來捧場呢?”王港笑容滿麵,轉頭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唐浩,“這不唐先生都來了,我怎麽好不來呢?”


    說完他別有深意地看了眼應晴。


    “唐先生今天能來我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劉明笑得直搓手,“一會我請客!一定要去喝一杯!”


    “好。”唐浩也笑道。


    這個時候陸盈盈也看到了站在王港身邊的應晴。


    “你怎麽在這?”陸盈盈的笑容立馬消失了,她皺著眉一臉不屑地問道。


    劉明悄悄拍了拍陸盈盈的手。


    應晴像是沒看見她似的,正笑容滿麵地跟劉明打招唿,“您好,劉導演,我是李海老師手下的編劇應晴。”


    劉明看了眼應晴身邊的唐浩,親切地迴道:“你好,我聽李海老師說過你。”


    陸盈盈在一邊暗暗吃了一驚,這應晴幾個月不見竟然開始寫劇本了?她不動聲色地收起了之前挑釁的表情,轉而笑臉盈盈地看向了王港,膩聲道:“王老板,您不會已經忘了盈盈吧?”


    王港清了清喉嚨,一副正人君子樣,“怎麽會呢,盈盈還是那麽漂亮。哦,對了……”他轉向唐浩,笑容隱晦:“唐先生帶應小姐來見我恐怕是有事吧?”


    陸盈盈臉上的笑容幾不可見地垮了一秒,但她立刻像沒事人一樣笑了聲,不再說話了。


    “哦,李海她臨時有事,一個月之後才能迴來。劇本的事她交給……晴晴了。”唐浩將手放在應晴的肩上,口吻親密,看著應晴的眼睛裏蘊滿了溫柔。


    應晴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用盡了所有的自製力才沒當著眾人的麵將唐浩礙眼的手給甩下來。


    劉明跟王港笑著對視了一眼。


    “我聽說《驚蛻》就是應小姐創作的,劇本的事交給她我當然很放心。”劉明自然順著他的意思把話說了下去。


    “還有一件事……”唐浩更用力地握緊了應晴的肩膀。


    “唐先生您說。”劉明道。


    “《驚蛻》的一係列宣傳上映編劇一欄都要寫上應晴的名字。”唐浩的眼睛看向王港。


    “這……”劉明有些為難。原本《驚蛻》編劇是李海也是電影一大賣點之一,這換成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票房也會受影響。


    “李海老師本人也是這個意思。她也會對外宣布應晴是她唯一的徒弟,幫忙電影宣傳造勢,這一點,劉導演您可以放心。”唐浩慢慢說道。


    “當然,與唐先生合作我們一向是很放心的。”王港看了唐浩一眼,慢慢悠悠地說道。


    “那是那是。”劉明連忙道。


    唐浩點了點頭,今天與其說是來提編劇署名這事的,還不如說是介紹應晴給王港認識的。畢竟王港在圈內說話是很有分量的,有了他的提攜,應晴做編劇的路會順暢許多。


    陸盈盈望著應晴的眼睛裏滿是嫉妒與惡毒,但她也隻是咬緊了嘴唇不發一言。


    應晴的眼神閃了閃,這才明白唐浩帶她來的意思。《驚蛻》編劇一欄的署名,每個初出茅廬的編劇都想拿到,她當然也不例外。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你靠自己幹多少年可能都沒用的事,別人輕飄飄一句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達成。


    《驚蛻》的開機儀式很快就開始了,快門聲響個不停。當主持人說出劇本的女主角是陸盈盈的時候,應晴的表情宛如生吞了一隻蒼蠅。


    要知道這娛樂圈的人好比戲子,這陸盈盈好歹也是上市公司的千金,怎麽就混進了娛樂圈?


    唐浩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陸氏企業前兩個月出了點問題,在港口的投資填不上窟窿,這陸盈盈沒辦法,隻能出來……接戲了。”“接戲”兩字被他說得格外輕佻。


    應晴往旁邊站了一步,眼睛仍看著台上,輕輕地開口道:“你為什麽要幫我……拿到編劇的頭銜?”


    “李海那老巫婆讓我幫你的。”唐浩無所謂地說。


    “謝謝。”應晴垂下眼睫。


    “謝什麽。”這次輪到唐浩緊盯著台上。


    “《驚蛻》是由劉明導演的,陳山先生監製……編劇是李海老師的……呃……關門弟子應晴小姐……”


    當清楚地聽見編劇是自己的時候,應晴忍不住攥緊了手,這一刻,她覺得自己離一個專業編劇真的很近,很近。這麽多年來,編劇一直像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夢,卻沒想到就在今天她碰到了這個夢柔軟的觸角。


    “開心嗎?”唐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臉上的笑容,聲音輕如蚊蚋。


    此時被主持人介紹到的導演、監製、製片人紛紛走到了台上,應晴向台上的劉明望去,隻見他也正看著她,甚至還對她點了點頭。應晴猶豫了一下,對唐浩道:“我上去一下。”說完起身向台上走去。


    唐浩笑著點了點頭,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身影。


    緊接著演員們也一一被介紹完畢,《驚蛻》眾主創紛紛聚集在台上。


    陸盈盈正掛著甜美的笑容站在高大清秀的男主角展彥的身邊。


    展彥是最近勢頭挺火的小鮮肉,黑皮膚二十多歲,剪著利落的平頭,身姿挺拔,笑容爽朗而純真。據說曾有一位業界選秀評委公開稱展彥是他看過在外形上無可挑剔的偶像。


    兩人應記者的要求不斷擺出各種pose。導演劉明和製片人都是記者們提問的焦點。


    一個記者突然拿著話筒站起來問道:“請問劉導是在哪找到像陸盈盈小姐這樣清麗的美女的呢?”


    劉明接過主持人遞過來的話筒,笑著迴答:“陸盈盈是我去一家藝校選拔女主角的時候看中的,覺得他十分適合《驚蛻》中連曼這一溫柔又活潑的形象。”


    站在最邊上的應晴一聽這劉導如此瞎掰,不由在心裏咂舌。這陸盈盈長成這樣還能是剛從學校出來的嗎?


    “陸盈盈小姐,請問你第一次拍戲,會有緊張的感覺嗎?”又有一位記者問道。


    “我在學校就是專門學的表演,對於演戲我駕輕就熟,而且劉明導演對待新人也一直十分照顧,所以我都沒有一點緊張的感覺。”陸盈盈笑容燦爛,儼然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大學生的樣子。


    接著又有記者陸續起來問一些男主展彥和其他一些配角問題。應晴一度聽得想打哈欠。


    “請問,應晴小姐是之前報紙上盛傳的徐靖南徐總的未婚妻嗎?”不知是誰突然這麽問道,一下就趕跑了應晴的睡意。


    瞬間,廳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往應晴的方向看來。


    唐浩望著應晴的眼神漸漸變得複雜而幽深。


    展彥把話筒遞給了應晴,順勢細細地看了眼她,眼中帶著探究和好奇。


    應晴接過了話筒,斟酌了一下,迴答道:“不好意思,您可能認錯人了,我並不認識徐總。”


    那問話的記者不甘心地又看了應晴好幾眼,“那次徐老爺子的壽宴我有參加,我應該不會認錯。”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應晴說。


    “我想起來了,這不是那個會所小姐嗎?”記者群中不知是誰自以為小聲說道。


    “這麽說來,好像是有點像。”有人附和。


    “請問應小姐,您對於普通人家出身的……小姐……一躍成為豪門太太有什麽看法?”又有一位記者站起來問道。


    “應小姐之前關於你的那篇報道是不是因為徐總的插手才偃旗息鼓的呢?”


    “應小姐能不能在此證實一下之前的有關傳聞呢?”


    ……


    不斷有記者向應晴提問,現場一度失控。


    《驚蛻》的眾主創見風頭全被一個不知哪裏突然出現的編劇搶盡了紛紛臉色不太好看。


    無奈之下,主持人隻好上台宣布《驚蛻》的開機儀式正式結束。


    晚宴應晴本來是不想參加的,但架不住劉導太過熱情,硬是在一眾臭臉中留了下來。


    劇組到了五桌人。應晴跟著唐浩和導演製作人一桌。應晴的左手邊坐著唐浩右手邊坐著王港,顯然是桌上最受矚目的女性。


    陸盈盈憑著跟導演劉明“親近”的關係同樣在這桌上落座。她挽著劉明的手,笑得眼波流轉,臉上自有一種得意。


    不是已經跟周子繁訂婚了嗎?應晴見到她跟劉明親密的姿態,不禁有些刺眼地皺了皺眉。不過這陸盈盈的作風問題跟她沒有一點關係,她也斷不會管。


    桌上的“大人物”們各自客套著敬酒,應晴坐在那裏悶不吭聲地夾菜。


    卻沒想到,“我不犯人,人卻來犯我”。


    “能跟徐總的夫人一起吃飯,真是我的榮幸。”陸盈盈突然開口道,她的聲音清脆,一時間桌上互相寒暄的眾人都停了下來。


    此時也就應晴像是沒聽到一般,自顧自喝著剛盛好的燕窩。


    “晴晴,你不會成了徐夫人,就忘了我吧。”陸盈盈厚著臉皮繼續道。


    “哦?盈盈你還認識應小姐?”劉明挑著眉故作驚訝道。


    “我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可是自從晴晴認識徐總後,就不再聯係我了……”陸盈盈扁著嘴,委屈地小聲道。


    應晴坐在原位上一聲不吭。真是見過不要臉的,但是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晴晴來吃點胡蘿卜,洗洗眼睛。”唐浩邊說邊夾了塊雕成花的胡蘿卜放進了應晴碗裏。


    聽到他的話,剛還在撒嬌的陸盈盈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就連劉明都呐呐不敢多言了。飯桌上一時靜得隻聽得到唐浩對應晴的低語。


    “應小姐確是徐先生的未婚妻嗎?”王港終於開口打破了桌上尷尬的氛圍。


    應晴抬眼向他看去。


    “不要誤會,我並無意窺探應小姐的隱私。隻是我跟靖南平時除了工作上的夥伴外,私底下也相交甚篤,我竟然不知道他的未婚妻就是應小姐……”王港的場麵是實在是說的漂亮。


    “是的,我跟靖南最近已經在準備結婚事宜了。”應晴隻好笑著迴道。


    桌上人的眼光一時全集中到了應晴的臉上。似乎直到她親口承認前,他們都不太相信眼前的女人是a市首富徐靖南的未婚妻。


    “恭喜恭喜,應小姐跟徐先生十分相配。”王港笑容溫和。


    “謝謝。”應晴淡淡地迴了句。


    “哦?那你身邊這位唐先生呢?他跟你又是什麽關係?”陸盈盈不服氣地開口,眼睛死死地盯著應晴不放。


    “陸盈盈我一忍再忍,你是不是就覺得我好欺負?”應晴忍無可忍地抬眼看向陸盈盈,黑眸中滿是凜然的氣勢。


    陸盈盈被她突如其來的氣勢一驚,竟就楞在原地沒有說話。


    就連王港都被應晴的反應弄得挑了挑眉。


    “你自己目光短淺,行為不檢就覺得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樣嗎?”應晴瞪大了眼睛,氣勢宛如女王。


    “你說誰目光短淺,行為不檢!”陸盈盈總算迴過了神來,站起身大聲怒喝道。


    “應小姐,一場誤會。”劉明趕緊起身摟住了陸盈盈的肩膀,企圖安撫她激烈的情緒。


    “說的誰誰自己心裏清楚。”應晴冷冷地迴道。


    “應,晴!”陸盈盈簡直快要氣炸了,她掙脫了劉明的雙手,快步走到了應晴的麵前,大聲喝問。


    人能不要臉到什麽程度,應晴總算是見識到了。她看都沒看陸盈盈一眼,自顧自端了杯酒站起身,對著桌上其餘眾人舉了舉杯,“各位,我頭有點疼,就先迴去了,失陪。”


    陸盈盈站在原地,一張臉一會青一會紅。


    她說完這些就想直接離席,拂袖而去。


    卻不想王港開了口:“應小姐才跟我們吃了十分鍾的飯,這麽離開實在有些掃興了。”他抬起手喝了口酒,說出的話中隱隱含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應晴的身影頓住。


    這個時候唐浩終於站起了身,他先是按住了應晴的肩膀,一雙桃花眼一眯,這才慢慢道:“這酒宴才剛開始,晴晴你這麽走了確實太掃興了。”


    應晴倒也不是執拗的人,順著唐浩的力道就重新坐了下來,淡淡道:“是我失禮了。”


    倒也沒人敢上前跟應晴說要自罰一杯的話。


    陸盈盈忿忿地坐了下來。劉明在眾人都沒看到的地方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


    應晴剛坐下沒多久,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唐浩舉著杯子的手一頓,眼睛不自覺地朝她的手機顯示看去。看到那個名字的時候,他的眼睛幾不可查地眯了眯,隨即仰頭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應晴想了片刻,抓著手機,再次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


    唐浩的眼睛一直追隨著她,直到看不見她的背影為止。


    王港一直默默觀察著唐浩跟應晴的互動,看到他癡迷的眼神,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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