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香不小心碰掉了書房裏的一個玉壺春瓶,卻意外在書案下麵拾起一個男式的荷包。她把荷包遞給秀棠,秀棠拿在手裏反複看了看,皺眉道:“這有些奇怪,怎麽這個荷包好像是在哪裏見過呢?”


    菊香道:“一定是那個盜賊身上落下來的,小姐怎麽會見過?這荷包樣式也一般,也許是在別人身上見過一樣的吧。”


    秀棠微微搖頭,直直地盯著那荷包尋思了一會兒,突然蛾眉一挑,卻把那荷包悄悄地收進袖子裏去了。


    菊香疑惑道:“這又奇了,小姐您收著那賊人的髒東西做什麽?要是交給老爺當做一個證據,破案時還有些用處。那也不用小姐親自收起來,交給奴婢吧,別髒了您的衣服。”


    秀棠道:“這事你不必管了,也不要對別人說起,我自有我的道理。”


    菊香收拾了瓶子的殘片,有些忐忑地看著秀棠道:“小姐,這瓶子可怎麽辦好?”


    秀棠道:“這件玉壺春瓶很值些錢,我看把你賣了也不夠賠的。你跟著我去二太太那裏請罪,交給人家處置吧。”


    菊香雖然害怕,但仗著自己是秀棠貼身的丫鬟,平日裏在府上很有臉麵,也就有些恃寵而驕,不把二房放在眼裏。


    她笑道:“一個瓶子能值什麽?咱們家要百八十個也有,小姐何苦說賠不賠的這樣小家子氣的話?白白嚇唬奴婢。已經被賊人偷去了那麽多,也不差這一個。”


    秀棠朝她臉上啐了一口,罵道:“沒眼色的小蹄子,慣得你越發不像話了。你以為你是我的人,就沒人敢動你了?我告訴你,今天不比往日,二伯父的遺物總共就剩下這半屋子,你又搗亂。我今天不處置你,麵子上怎麽好交代的過去?就是太太也不能饒了你。”


    菊香這才真正慌了神,撲通一聲跪在秀棠腳下,拉著她的袖子哭道:“小姐,您救救奴婢吧。”


    秀棠扶起她,歎了一口氣道:“你知道我心腸最軟,偏這樣哭哭啼啼。也罷,我先帶著你去二太太那裏請罪,少不得我放下麵子,替你求個人情,罰你兩個月的月例,再關幾天禁閉也就罷了。二太太明麵上是個菩薩,她總不會非要打死你的。”


    菊香把碎片包好,跟著秀棠戰戰兢兢地去賢福苑找王氏。


    王氏正躺在床上養病,她雖然知道昨晚的事情是秀筠的計策,但也的確勾起了這幾年間的許多傷心事。再加上她早年操勞,又一直受著些別人的閑氣,身子的確不大好,借著裝病的機會,秀筠和李晏平便勸她好生調養。


    秀棠領著菊香跪下,把事情說了一遍,秀棠故意在王氏麵前說了許多狠話來處置菊香,王氏忙讓人把她們扶起來,也不忍責罰,反倒好言安慰了幾句,秀棠方才帶著菊香出來了。


    其實秀棠的意思,一方麵是真心賠罪,另一方麵也是以此為借口突然到訪,探查王氏的病情虛實。


    王氏昨夜提心吊膽的沒有睡好,今天臉色的確有些憔悴。這種臉色,一般的人看起來,不會懷疑她確實是傷心過度所致,可在秀棠的眼裏,卻大有可疑。


    秀棠打發菊香先迴去,自己一個人來到母親的屋子裏。


    周氏正坐在椅子上,沉著一張臉,旁邊桌子上供著各色菊花的影青瓷花瓶裏空了大半,手裏幾隻水晶菊的花葉已經撕得粉碎,全胡亂扔在地上,顯然是還在為那幅畫失竊的事情氣惱。


    秀棠走進去,嬌滴滴道:“母親?”


    周氏看見女兒,神色和緩下來,拉著秀棠的手笑道:“在宮裏忙了一天可累了吧?不是叫你迴屋歇著嗎?怎麽又出來?”


    秀棠在旁邊一個繡墩上坐了,道:“昨晚二伯父書房失竊的事情,母親是怎麽看的?”


    周氏一聽見這件事就上火,她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眉心,仿佛十分頭痛似的,道:“事情已經發生了,還能怎麽樣?你父親和你四叔已經去查了,隻盼著能早日水落石出。”


    秀棠示意屋子裏的下人們出去了,方才說道:“母親,夜防日防,家賊難防。若是外人偷了去,翻遍這座京城,總能找得到。怕的是自家人監守自盜,那就難找了。”


    周氏聽得她話裏有話,心想,怎麽秀棠也說家賊難防這句話,倒像是和老祖宗有什麽感應似的。忙問道:“這話怎麽說?難道你懷疑是那些人幹的?”


    “那些人”指的是李典讓和梁氏,秀棠自然聽的出來。親人之間,有些話,有些事,如果點名道姓起來,就算外人沒有聽見,自己說出口也難免心驚。這樣含糊地一帶而過,彼此心照不宣,既是保密起見,自己也似乎心安一些。


    秀棠道:“不是那些人,是這些人。”說著便從袖子中取出剛才菊香拾到的那個荷包來。


    周氏接過一看,不過是極平常的東西,她實在聽不懂秀棠的意思,問道:“這荷包看著像是年輕公子身上帶的,手藝也一般,你從哪裏得來的?”


    秀棠把菊香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又道:“母親知道我在這些東西上十分上心,誰繡的東西是什麽樣子,什麽針法,我過目不忘。這荷包我見過,是二姐姐托三哥哥送給洛公子的。”


    周氏大驚,道:“你可看仔細了?這樣的小玩意兒一樣的也有很多,你別是記差了吧?”


    秀棠笑道:“除了這幾個哥哥,我還上哪裏見過這些男人用的東西?母親不妨仔細看看,這荷包針法平常,可是花樣和配色與尋常的鯉魚躍龍門有所不同,看得出來是極費了一番功夫的。把這樣的俗物做的這樣精雅,也就是二姐姐了。母親若是不信,找個機會看看三哥哥身上的那個就知道了,繡工是一模一樣的。”


    周氏沉吟了一會兒,不禁怒容滿麵,罵道:“這些吃裏扒外的東西,我好吃好喝地白養著他們孤兒寡母,他們倒好,自家的東西便宜了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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