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小神算啊”


    唐木陽望著那個背影,和她身形胖瘦一模一樣,同樣的裝扮,甚至就連她可以模仿出的走路姿勢,都一模一樣。


    很快,到了入席的時候。


    陛下今日為了招待小神算,特設宴邀請。


    唐木陽被清玉拉著坐到了她的旁邊,那些周圍的貴小姐雖然有些不快,可是唐木陽跟公主關係好又被太後寵愛,她們吃罪不起。


    她們對麵,是百夜的柳兒郡主和青絲。


    青絲察覺到唐晚的視線,麵帶羞澀的朝著她頷首。


    一炷香後,帝後相攜而來,兩個人身後,是大腹翩翩的蕭貴妃。


    皇帝一臉喜色,神采奕奕,“今晚在座的都是重臣,以及遠道而來的番邦使臣,大家無須約束,盡興就可,正巧,今日小神算入宮,借著這次,也就當替她接風洗塵了”


    小神算三字蹦出,眾人臉上都帶著一種別樣的情緒。


    小神算啊,現在整個天下,誰不知道這人名頭?


    皇帝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一陣清脆鈴鐺聲。


    眾人循著聲音望去,來人身軀窈窕,偌大的道袍在她身上,沒了一絲仙風道骨的感覺,相反,卻帶著一種隱約的風姿綽約。


    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背後。


    纖細的腳踝上掛著五彩鈴鐺,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十分悅人。


    尤其是她那張露在外麵的眼睛,幽幽的,魅意和風情相互兼之,一雙黛眉細長,直飛到鬢發裏,纖細修長的脖子,隻看一截就足以讓人想象的到她身體其她部位的雪色肌膚。


    眾人見她走來無不發出驚歎之聲!


    隻是麵罩籠罩下就已經絕美,要是摘下麵罩,不知又會是多美的另一番景象。


    好幾個人隻注意著她,忘了自個手裏還抓著酒杯,溢滿的酒水滴在衣袍上,那些男人這才如夢初醒。


    “小道見過陛下”聲音婉轉動聽,還摻雜著唐木陽所沒有的魅惑,皇帝微微有些愣怔,不過,片刻後,他恢複了正常。


    “小神算今日可好?”皇帝笑著同她打招唿。


    “多謝陛下惦記,不過這次能準時參加陛下的生辰,還是要多虧五皇子”


    “哦?”皇帝饒有興致的望著兒子,“這又是怎麽迴事?”


    五皇子躬身,語氣謙卑,“兒臣前段日子聽說在皇城五十裏之外有個郡守,在他管理下,當地農人種植的莊稼要比尋常地方多三分之一,很是感興趣,所以就帶著人去學習農桑,誰知道到那裏後,才發現是小神算的功勞,小神算慈悲把身上的財物都施舍給了窮人……”


    眾人了然點頭。


    “正巧兒子得知,小神算惦掛著父親生辰,便順路帶著小神算迴了宮”


    “原來如此”


    皇後看到皇帝臉上露出對五皇子讚賞的光,心中不快,將話題引出來,“本宮聽說這次小神算來,是特意給陛下獻禮了?”


    第一次相遇,給皇帝帶來一場大雨,第二次獻禮,則是給了一個方子,子嗣旺盛,第三次又是讓他們大開眼界。


    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麽樣的驚喜。


    “這小神算年紀輕輕的,長的這般風姿綽約,這次所說的禮物,不會是親自跳舞給我們開眼界吧?本王子可是聽說過,這個小神算起舞,就連天上的仙子都自愧不如”


    男人絡腮胡子,四肢發達,腦袋上頂著的是一頭茂盛的小辮子,就連他嘴上的胡子,都被綁成了一個小辮子,辮子上摻雜著五色彩帶,無比滑稽。


    說話的是來草原汗王之子,都赤。


    眾臣對他的荒誕之話早就見怪不怪,紛紛在心底默念著有辱斯文。


    皇帝濃眉皺了起來。


    “小神算天人之姿,豈是那些凡夫俗子輕易可見的!”蕭貴妃扶著肚子,麵帶不屑道。


    都赤濃眉一皺,正想開口辱罵,卻被一麵皮白淨的男人抓住。


    男人微搖頭,在他阻擾下,都赤平穩了唿吸,一口悶了眼前的酒。


    小插曲,眾人都沒放在心上,就在這時候,唐木陽看到那個‘小神算’有了動靜。


    她起身朝皇帝彎腰,“陛下,小道這個禮物有些勞師動眾,還請陛下和眾位貴人移步”


    小神算說話,皇帝向來是言聽計從的。


    皇帝有些驚訝,這次驚喜怎的這般神秘。


    沒思忖出結果,就見火光四起,空地上,突然湧現出大批人流。


    六個隊伍,分別從六個不同的方向湧來,每個人身上不知道撒了什麽東西,在黑夜裏散發著讓人難以忽視的光芒,頗為浩蕩的隊伍集結在了眼前的空地。


    “這是……”皇後不解的望著皇帝。


    “仔細看”皇帝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卻又帶著疑惑,口吻急促的示意眾人安靜下來。


    三百六十人,浩浩蕩蕩的在眾人眼前展開。


    斜後方傳來鼓聲,咚咚敲擊而下,眾人動作整齊利落。


    鼓聲陣陣,似將人帶到鐵骨錚錚的沙場。


    金戈鐵馬肅殺之氣撲麵而來,先前那些人還不大懂這小神算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可是隨著那些人的動作不停演變,眾人神色大變。


    隊伍形狀不停在變化,赫然是在各個國家或者是部落引以為傲的抵擋大曆軍隊的陣法!


    六十個人身上帶著紅色,廝殺著,衝進那些毫無破綻的陣法裏,原本整齊有序的隊伍,在強撐著許久後,終於有了破綻,配合著陣法的鼓聲也越發的密集,單調的鼓聲似乎和那戰場上的號角聲融合在了一起,波瀾壯闊的場景似是畫卷,在眾人麵前展開。


    最終,那些緊密的陣法,像是流沙般,被人擊潰。


    三百六十個人變化了數十個陣法,而那六十個人始終不遺餘力的在破解著陣法。


    那些原本嫌棄這表演無聊的將領們已經拋棄了原先的成見,或是瞪大了眼,或者是微微啜泣的望著那些破陣之法。


    這個禮物,恐怕沒人會挑出一點的差錯吧?


    唐木陽看的真切,就連程徽的臉上,都帶著微微欣賞。


    這個人的出現,讓唐木陽有些警醒,當初這個身份出現是為了保住趙家。


    現在的發展超出了她的意料。


    就算自己已經遠離了權利中心,拋棄這個身份,可卻在無形中給別人提供了便利!


    這些人利用這個身份可以做什麽她比誰都清楚,就算那個冒牌的身上有些許和她不同,在今天這個獻了如此厚禮的情況下,已經沒人能再次懷疑她的身份了。


    “好好好!”她沉浸在思緒中之時,皇帝大笑傳聲。


    那四百二十人已將所有的陣法表演完了,此時小神算跪在隊首,身後整整齊齊的跪著餘下百人。


    唐木陽在當小神算的時候,雖然一項對皇帝畢恭畢敬,但是從來沒有跪過皇帝,所以當此時意味著臣服的一跪之後,皇帝更是欣喜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今晚給小神算的接風洗塵的足以讓他賺夠了麵子!


    “賞,今晚所有參與破陣的,各個來重賞!”


    她帶來的十個破陣之法,可以輕而易舉的將那些引以為傲的敵國陣法破了!


    這意味著,整個大周的勢力,將會越發的強大!


    而那些所破陣法的番邦使臣,此時麵帶倉皇。


    ‘小神算’表演之後,晚宴正式開始。


    數不清的珍饈美食像流水一般湧了進來,清玉一改先前鬧騰模樣,安靜斯文的吃著菜肴。


    唐木陽抬頭,撇見鄭王後,心下了然。


    晚宴吃的食不知味,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讓她心頭一陣不安。


    晚上,唐木陽心下煩躁,推開窗子,一陣風吹過,再迴神,一道身影已經站在門外了。


    “你倒是一點都不客氣,來我家,比去你家都溜”


    唐木陽引著宋黎到了院子。


    宋黎坐在唐木陽對麵的石桌子上,往嘴裏塞了個葡萄,“你們這個大將軍,可真是膽大包天啊”


    “這話怎麽說的?”唐木陽替他倒了杯茶,示意他接過。


    “衝冠一怒為紅顏啊,都赤色膽包天,把那個從百夜來的小美人擄走了,然後,程將軍就怒了”


    他湊近了上來,“程徽夜闖到都赤的住處搶美人去了,一怒之下,還把險些霸王硬上弓的都赤給一刀解決,這會太醫院兵荒馬亂的”。


    “不是沒殺人嗎?怎麽驚動的太醫都去了?”


    “是留著都赤一條命,可是,程徽把他的右手手筋,左腳腳筋給挑斷了,哎呦,那可跟個廢人一樣了”


    他每說一句,唐木陽的臉就黑一分,直到冷著臉後,宋黎才後知後覺的閉嘴。


    不過,今日他來,就是為了告訴她這個,現如今目標達成了,自然沒必要再添油加醋了。


    次日,清玉拎著裙子急匆匆的跑到唐府。


    “你怎麽還跟個沒事人似得啊”她都替她著急!


    “又不是火燒眉毛的事,有什麽著急的”她往籠子食槽裏,加了點食兒。


    “哎哎,我跟你說,昨個夜裏,你家那位大鬧了都赤的府邸後,他那倆個兄弟氣的發瘋,跑到父皇那,說是要父皇做主!”


    “你不知道,程徽啊,他說了一句‘你們不用逼迫陛下,我種下的因,我承受這果’


    拿著他的大刀,在自個胳膊大腿上,一點都沒客氣的劃了四刀!整四刀啊!血流如注的!“


    她說了一大堆,唐木陽還是一點反應沒有。


    清玉悻然,“唐木陽,你怎麽還像沒事人似得啊,程徽都公然維護那個美人到那個地步,寧願自己受傷都不願意讓那兩個王子為難她,你就沒一點感覺?”


    唐木陽逗弄著百靈鳥,“這有什麽生氣的,他未娶,我未嫁,他愛英雄救美就英雄救美,我又不能插手,難不成還要我求著他,要他不看那個青絲?每天守著我?”


    “說的也是”清玉的表情舒展了,“現在你的聲名鵲起,畫的花,唱的曲兒,都能吸引了群鳥和蝴蝶。


    又有出神入化的占卜,想要跟你提親的都快磨平你家門檻了,一個武將,還是一個三心兩意的武將,確實是沒什麽好留戀的”


    隨後的幾日內,或許是因為清玉跟宮內的人打了招唿,程徽的事情再沒傳到她耳朵裏。


    難得寧靜幾日,她這日子過的倒是舒暢。


    人雖然沒出去,周圍的消息沒少傳到她耳朵裏,包括都赤醒來之後知道自己是殘廢了,和大君的位置再無瓜葛,性情大變,昨夜的時候,還有一個宮人被打斷了腿腳扔了出來。


    還有那個新入宮的小神算,聽說是和以往不大相似,有些高官顯赫想要來找她測命,她從來是來者不拒,威望名聲高了不止一個等級。


    “你還不知道吧?前幾日,幾個貴妃娘娘去找她測字,馬貴妃隻寫了一個‘家’字。


    那小神算就說,凡人書此,家宅不寧,後來皇後私下打聽,果然是這樣不假,聽說那馬貴妃的爹和兒子早前因為一個小妾鬧了起來,甚至還動了手,雖然是秘聞,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當時她側了這麽一個字,還不是應驗了?”


    清玉往嘴裏塞了一個葡萄,“不止如此,還有一個貴人,當時輪到她,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寫些什麽,想來想去,最後在紙上寫了一個敷字,敷衍的敷,小神算一拆字,當時就說,此字十日內放筆,就是家裏有人要在十日內丟官”


    那貴人當時臉就黑了,就算是真相果然如此,誰也不想這麽直接的聽這不好聽的話,當即就摔臉走了。


    後來果然如此,三日前,戶部查出一筆虧空的銀兩,正巧是那貴人的爹負責的,父皇大怒,直接把她父親罷了官。


    所以清玉此時對小神算的崇拜,也愈發濃烈起來。


    唐木陽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似乎對這個名頭越發大的小神算,一點興致都沒有。


    清玉悄悄的把腦袋湊到她身邊,“我知道,同行嘛,你不喜歡她也是應該的”


    唐木陽收迴手,“要不要我也替你測個字?”


    清玉眼睛一亮,“可以啊,我求之不得呢”


    清玉拍手示意丫頭們給她搬來案子,手拖著下巴,不知道該寫什麽字,後來腦海突然想到那個謙謙公子,臉陡然一紅,避開唐木陽的視線,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了一個謙字。


    “好了,就是它了”


    唐木陽拿過一看,眼底的不安一閃而過,故人謙,蓋無廉恥,目測接下來有噩運纏身,目前多有是非。


    這丫頭……


    “唐木陽,到底怎麽了?我看你表情不大好看”清玉也被嚇著了,嘴唇血色一消,緊張的抓著她的手,“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唐木陽挑眉,“如果字寫的像鳳凰飛翔一般,說明這人以後會飛黃騰達,如果字筆畫稠密,說明此人氣度狹小,筆畫無力,說明此人家庭蕭條,如果像是點點浮雲,則說明這人喜怒無常……”


    清玉緊張的聽著,連連點頭,“所以呢,我這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大吉,還是大兇?”


    唐木陽對上她緊張的眸子,突然笑了。


    “你笑什麽嘛,到底怎麽迴事你還沒說呢”


    “我前麵故弄玄虛那麽久,難道你就沒發現什麽不妥嗎?”


    清玉天真的搖頭,“沒發現”


    “唉,實話跟你說,我沒測出來,但是又不想降低我在你心裏的地位,所以……”


    “你是詐我的?”迴過神來的公主大人,緊繃的情緒頓時消散,張牙舞爪的朝著她撲去。


    幾日後,皇帝的壽辰。


    肅穆莊嚴地皇宮這幾日卻是無比的華美精致,彩色的燈籠高高垂掛在頭上,人聲鼎沸,百花齊放,好一片繁華之景!


    皇帝既無外患,也沒近憂,小神算出現,又帶來破陣法,他這高興起來,不免多喝了幾杯。


    都赤雖然傷勢剛有些好轉,可今日場麵,他不得不參與。


    被人抬著走之際,迎麵碰上了唐木陽和綺玉。


    凡是跟程徽有些關係的,他都已經打聽清楚了。


    揮手招來一手下,示意將兩人帶來。


    都赤身邊一個膘肥體壯的丫頭,將唐木陽推了過來。


    唐木陽措不及防的摔在了他的腿上。


    腳若有若無的,擦在了他還未曾痊愈的傷口上。


    院子裏發出殺豬一般的叫聲。


    綺玉想掙脫了去外麵搬救兵,誰知胳膊被人扭在了背後,一腳踢到她膝蓋上,頓時就跪了下去。


    “程徽這人狂妄,明明有了如花似玉的心上人,還偏要招惹我看上的姑娘,我這手腳,想必你也是知道到底是怎麽迴事的”都赤傷口劇痛,還是忍著說了出來。


    “所以,我今天用什麽手段來對付你,別怪我就是,要怪就怪你識人不清,跟了那個男人”


    他揮手,示意隨從將唐木陽捂死。


    就在這時,假山旁飛身出來幾個人,幾腳便把那幾個體型壯碩的大漢給踹了下去。


    一個男人飛身一腳,在都赤還沒迴過神的時候,就已經把他給踹進了湖水裏!


    “宋黎!”唐木陽驚叫!


    宋黎轉身,眼底帶著後怕,將她攬在身後,低聲安撫著她。


    “宋黎,這事和你沒關係,你為什麽要插手,難道你是想讓草原跟昭雲徹底反目嗎!”都赤落在水裏,喝了一大嘴的髒水,厲聲叫道。


    宋黎冷笑,顯然對他的威脅沒絲毫的放在心上。


    都赤覺得那湖水淹沒自己口鼻的時候,才害怕了起來,想要撲騰身子,可惜他身體太重,加上又受了傷,想自救太難,他原本帶著的那些隨從想要去救人。


    可惜他們自小在草原長大,馬背上的功夫尚可,這下水就不行了。


    尤其是宋黎一夫當關,直直的矗立在湖邊,誰敢上前就一刀坎在他們的脖子上,剩下的幾個人看著為首的男人轟然倒下,誰都不敢上前說什麽。


    直到水麵上沒一絲的動靜,他緊繃的神色這才稍微有些放鬆,揮揮手,不知道從哪衝出幾個暗衛,把地上的或者是死了,或者是跪著不敢言語的漢子帶走。


    “你沒事吧”宋黎在周圍恢複寧靜後,這才有了一絲原先吊兒郎當的模樣。


    唐木陽搖搖頭,“我沒事,倒是你,把都赤給殺了,這下我們麻煩大了”


    一個見色如命隻有一個蠻力的都赤,唐木陽還真沒放在眼裏,隻是他一死,怕這幾日再也難以安靜了。


    “不妨,今天的事隻有你知我知,旁人就算是想破腦袋,都不會想到這都赤是我殺了的,他們眼裏,我可是和他是沒仇恨的”


    “是啊,大不了就把這髒水潑到程徽身上,畢竟他們近來有仇”


    唐木陽笑笑不應聲了。


    怕就怕,這件事,栽不到程徽頭上,而是發泄到大周上……


    都赤的屍體被抬上來後,正是宴會高潮。


    二王子都赫見兄長死了,大發雷霆。


    當即摔了酒杯,氣勢洶洶辱罵起來。


    大殿內,氣氛凝固。


    皇帝麵帶不悅,整個大殿,是一種風雨欲來的緊張感。


    “二王子這是做什麽?”有武將見他這般狂妄,同樣暴躁的拍案而起。


    都赫一把掀開蓋在兄長屍體上麵的白色綢緞,“你們大周的人都長著一顆再黑不過的心,我兄長先前做的是有些不對,可是你們都已經把他弄成廢人了,還不解恨,竟然在暗地裏痛下殺手!”


    皇帝自知理虧,不管如何,這人到底是在大周的地盤上,被害死的。


    他倒沒懷疑到程徽身上。


    應該不會是他,他行事從來光明磊落,也不會因為這一點私怨就奪人性命。


    “二王子這話倒是誅心了,大王子性子跋扈,暗地不知道得罪多少人,這會被人殺了,怎能把這髒水潑到我們人的身上!”幾個權臣受到了皇帝的眼神示意後,紛紛上前指責他胡言亂語。


    二王子冷笑,他早就聽父王說,中原人最是狡詐,誰知道暗地會卑鄙到這種地步。


    他想起那個人當時找到他要合謀的事……


    原先不想淌這個渾水,也不想跟這皇帝撕破臉,可想著,對方逼人太甚,他也顧忌不了了。


    示意手下把都赤的屍體搬下去。


    眾人不解,隻見他重新朝著皇帝彎腰,“陛下,都說我們草原風未曾開化,人也粗蠻的多。


    大周素來是禮儀之邦,可是,在這幾日,不論是眼見還是所聞,都超過我以前的認知,我自小野蠻粗俗,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還請陛下幫我解惑”


    皇帝不知為何,心底閃現一股不安。


    可是,眾目睽睽下,他不能開口拒絕。


    大手一揮,“說吧,朕絕不隱瞞就是”語氣裏卻多有敷衍。


    都赫粗獷的臉上掛著一抹腥笑,他從懷裏掏出一個薄如蟬翼的絲帕,抖動,讓眾人能看的更清楚些。


    “這個帕子是我無意間在花園撿到的,說來也奇怪,我特意請教了一個你們大周的人,他說這帕子上的字是封情書,上麵寫的是小女兒思慕一個男人所為”


    說罷,他憤恨的目光緊緊盯著清玉。


    清玉在看到那個帕子後,血色全無!


    她下意識的摸向自個腰部,卻空空如也。


    “隻是個帕子,何必大驚小怪”皇帝有些不快


    “是啊,單獨一個帕子不會值得大驚小怪,可是,令人不解的是,這帕子的主人是清玉公主啊”


    他說罷,一片嘩然。


    眾人反應,取悅了他。


    公主這件事,可是涉及到宮廷隱秘了。


    坐在下首的都是些外來使臣,大家聽到這消息後,竊竊私語,交頭接耳。


    清玉想到那手帕上的名字,簡直恨不得去死!


    那段感情,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被人所知道的!


    而且還是在這麽多人的時候!


    蕭貴妃原先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直到發現自個女兒一臉驚恐,腦子靈光一閃。


    她捂著肚子,開始叫痛。


    “貴妃娘娘先別著急,等我把這出戲給唱完了,您在發作”二皇子臉色陰鷙。


    他繼續道,“大家有所不知,公主愛慕別人並不大驚小怪,可是,怪就怪在,這愛慕的對方是她的親皇叔!鄭王爺!


    陛下,這倒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怎麽大周的民風這麽粗獷,侄女竟然可以和親叔叔亂倫?”


    石破天驚的話後,整個大殿像是死一般的寂靜!


    歌舞聲停歇,眾人神色大變!


    “禍從口出,二王子單憑著這一條帕子,還有模棱兩可的話就來栽贓陷害公主,這也太兒戲了!”


    說這話的是另一個得寵的妃子。


    清玉方寸大亂。


    唐木陽一直緊緊的握著她的手。


    單單是幾個字,敲定不了什麽,隻要她不自亂陣腳,對方自然無計可施。


    “小王知道公主不會承認此事,所以,特意找來證人”


    他拍拍手,一個宮女出來。


    “這丫頭可是一直伺候公主殿下的,是非曲直她比誰都清楚”


    清玉身子抖得更厲害了,這丫頭,這丫頭真的是她房裏的人!


    那小丫頭縮縮脖子,“迴陛下,二王子所言不虛,公主早就對王爺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也曾臨摹過王爺的畫像,還,還托奴婢去給王爺替情書,公主害怕事情敗露,還想要殺人滅口……”


    “你血口噴人!”清玉厲聲嗬斥!


    她是喜歡皇叔不假,可是從來沒做過那些事!


    她不懂,這丫頭為何會故意陷害自己!


    “公主,奴婢從來沒有要害您的心思,可是您為什麽要對奴婢下毒手,這件事本來奴婢是會爛在肚子裏也不說的………”宮女聲淚俱下的哭著,越發令人同情。


    朝臣不停的看看那個丫頭,又看了看如玉般的鄭王爺,似乎在思量著這話中的真偽。


    唐木陽澄澈的目光望著那個丫頭,“二王子,不妨讓那丫頭看看那帕子是不是公主丟棄的那條,確定是了,再呈給陛下看,這事都得擺在台麵上說,可不能您說是什麽那就是什麽,對不對?”


    都赫不屑的看了唐木陽一眼,這事難道還有假不成!


    冷哼一聲把那帕子扔到了丫頭身上。


    “你仔細看看,這真的是公主寫的?上麵寫的是什麽?你可是看仔細了?”唐木陽的聲音低低的,似乎是蠱惑,又似乎是帶著些真誠的誘惑。


    宮女撿起那塊帕子被唐木陽扶起。


    她望著上麵娟秀的小字,“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除了這個情意綿綿的情詩之外,在最下麵還寫著一排小子,是鄭王爺的名字”


    她話一出,皇帝的麵目更加扭曲,怎麽會,這怎麽能……


    “皇上”蕭貴妃保養得宜的臉上冷汗連連,一雙美目上,滿是淒楚的眼淚。


    “這丫頭定然是平時對清玉不滿,才會受到有心人的挑撥,誣陷咱們女兒!


    對方明明知道公主是妾身的命根子,所以才想利用公主來打擊臣妾,妾身,妾身……”說到這,她唿吸一頓,手捂著肚子,麵色更加慘白。


    “貴妃娘娘是要生了吧?快,來人,把貴妃抬迴寢宮,太醫,產婆,快去接生”皇後心念,這孩子倒是來的是時候,蕭貴妃一走,這裏就沒人朝清玉說話了。


    這種禁忌之戀……


    陛下為了維護皇室名聲,怕會賜死她吧?


    “把那東西遞過來,朕要親自來看!”


    小丫頭點點頭,拿著帕子上前。


    隻是,未曾走了三步,整個人轟然倒地,嘴裏還吐著黑血!


    “怎麽會死了?!”眾人惶然!


    眾人正不知所措之時,宋黎突然從座位上直起身子,指著地上宮女的屍體,又指著那個同樣不解的二王子,“皇上,二王子好毒的心思”!


    皇帝麵帶不解,“這話從何說起?”


    “二王子意圖不軌,竟然想謀害皇上,心思惡毒,令人發指!”


    “宋黎,你血口噴人”


    看都赫表情激動,皇帝遞給身後幾個武將一個眼神,那幾人上前,三兩下把人給製服了。


    宋黎用刀把他懷裏的那個帕子挑了出來,扔到地上朝皇帝道,“這丫頭好端端的死了,被喂毒藥顯然不大可能,時間精準到這次事情完結,我這才想著,這丫頭自始至終隻碰了帕子……”


    “為什麽隻是碰了帕子就死了?肯定是帕子上有劇毒!”


    皇帝眯著眼宋黎繼續道,“可是這帕子最終是要遞呈給陛下的,所以,兇手最終目的是陛下,如果不是這個丫頭,怕是……”


    他分析完,眾人同樣點頭。


    這麽一來,就說的清楚了。


    二王子氣急,“亂說!無中生有!”


    “可是,如果不是你的話,又是誰?這帕子可是從你手裏拿出來的”


    二王子冷汗連連,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可是那帕子分明是別人給的他,就是為了讓他報仇的,難道,要把他給供出來嗎?


    “可是,我為什麽要毒殺陛下?陛下死了,與我又有什麽好處!”二王子聲嘶力竭的喊著。


    “這誰知道呢,難保,大王子的死,也是你精心安排的,這樣一來,大君的位置,非你莫屬!


    嘖嘖,為了那些東西,竟然不惜親手殺害自己的兄長,其心可誅!還想一箭雙雕,害死大周的君王,這樣,你兄長死了,你又立功了,還把汙水潑到大周的公主頭上!令皇室蒙羞,這是一箭三雕啊!”宋黎一條一條分析著。


    “不是,不是這樣的!”都赫心髒緊張的不停收縮,他腦子昏昏沉沉的,口齒都有些不伶俐了!


    “如果公主真的是光明磊落的話,那就讓人筆墨伺候!再去公主書房取來一些以前她寫過的東西,那時候兩下一對比,就知道這帕子真偽,也就知道我所言不假!”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眾人不能反駁。


    皇後無奈進言,“事到如今,當著眾人的麵,咱們不能這麽稀裏糊塗的過去,這樣,既然他也不服氣,那咱們就依著他來,讓咱們公主好好露一筆,也好洗清公主的冤屈,也能讓二王子心服口服”


    皇後想把蕭貴妃拉下馬!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清玉緊張的指甲都扣到唐木陽血肉種了,她在強撐著,但離崩潰的地步不遠了。


    一個人的聲音和神態可以模仿,但是,一個人的字跡卻是隨意模仿不來的,她的字跡父皇清楚,要是故意寫的扭曲不像了,那豈不是在昭示著自己心裏有鬼?


    可是,如果,如果照常寫,那不代表著……


    唐木陽起身,朗朗道,“二王子才思敏捷,唐木陽佩服,可是,公主到底是金枝玉葉,隨意被你指派,豈不是太丟我們大周的顏麵?唐木陽願意代替公主,證明公主清白!”


    “你怎麽來證明?這種證明又有什麽用處?”


    “自然是證明我能寫的和這帕子上的字跡一模一樣了”唐木陽抬起下巴,目光閃閃,帶著驕傲的神色。


    “笑話,你和帕子上寫的一模一樣,那就能證明這帕子上的字不是公主寫的?”


    唐木陽不屑一顧,“如果我要是能寫的和帕子上的字體一樣,自然也有人可以仿照公主的筆跡來誣陷公主!”


    宋黎簡直要被唐木陽的才思敏捷而歡欣鼓掌了!


    聰明!


    “哼,我不同你爭辯,等你真的寫出來,再說!”都赫心道,哪裏有人會寫出一模一樣的字體,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帝後同時不開口,隻任由下人們抬來案子,恭敬的請唐木陽上前。


    鄭王爺全程僵硬著一張臉,可是目光,卻緊緊沾染在她的身上。


    唐木陽隻是輕輕瞥了那絲帕一眼,接著,飛速在紙上寫著畫著,很快,幾乎隻是一盞茶的時間過去,那宣紙上已經出現那幾句詩了。


    不論是從字體還是布局,甚至是上麵的細微的小停頓,她都能完全臨摹下來!


    眾人的神色漸漸放鬆,其實,這件事已經不單純的是不是皇室秘聞了。


    因為涉及到的雙方人物,所以此時已經演變成大周和草原之間的爭奪。


    大家都抱著一股排外的心理,所以無論如何,都是希望唐木陽能贏得。


    “隻是寫的一模一樣能代表什麽”二王子依舊帶著傲氣反駁。


    唐木陽低下頭,程徽隻能遙遙的看著她精致的下巴,卻看不清楚此時她的表情,她喃喃著,“是啊,隻是寫的一模一樣,又能代表什麽”


    清玉四肢這才有了溫度。


    她知道,此時,自己要維持好臉上細微的表情,她不能讓如今的情勢再反轉。


    “所以,這一模一樣的字跡,隻能證明這帕子是別人拿出來陷害王室成員!且意圖想要殺害陛下的物證,罪魁禍首二王子,其心可誅!還請皇帝不要手下留情,盡早鏟除這個惡瘤!”


    “是啊陛下,還請您不要心慈手軟”


    “對!竟然敢觸犯我大周天威,不能手軟!”


    “對,對”


    那些言官和正直迂腐的文臣,最是不能忍受這個,現在發現情勢逆轉,無不振臂高唿。


    “你們誰敢!”二王子都赫有些害怕了,就像是他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跳入到這個套裏,如今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跳出來,所以,隻能用蠻橫的態度來對待。


    “我是堂堂的草原繼承人,你們要是動了我,不怕我父王起兵來犯?做事之前要考慮清楚後果,你們都不能碰我!”


    唐木陽望著他的眼神憐憫,他不說這話,可能尚且能活,但是現在……


    果然,皇帝拍案而起,眼神晦暗,“好,好的很,朕倒是想知道,把你殺了之後,你那個父親有沒有膽子來犯我大周!”


    “尊敬的陛下”眼看二王子將要被人帶走,孱弱模樣的三王子急急上前。


    “怎麽,你覺得朕處理不公,也想來摻和一腳?”皇帝極少發怒,但並不能證明他性子和順,此時因為涉及到女兒和王爺,所以眉梢多多少少帶著些戾氣。


    “三弟,三弟你救救我,救救我”都赫見大勢已去,冷靜之後知道自己犯了他人逆鱗,又察覺到自己被人利用,生死關頭朝著三王子求救。


    那些朝臣躍躍欲試,他們就等著這三王子開口,然後再順勢反駁他誰知,那三王子,竟然惋惜道,“二哥,這次是你做的不對”


    “什麽?”都赫沒想到弟弟會倒戈,更沒想到他開口就是這麽一句話,語氣瘋狂起來,“你瘋了不成?你知道現在你說的是什麽嗎!你會害死我的!”


    哈馗同樣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二哥,大哥的死是有蹊蹺,可是你不能為了給大哥報仇來謀殺陛下!”


    二王子一嘴呸在了他的臉上,目眥欲裂,“好好好,你個狼心狗肺的,我死了,你好順利接了大君的位置!”


    “好好好,我的好弟弟!”


    三皇子親口承認了二哥意圖謀害皇帝,這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了!


    半個時辰後,那禁衛軍首領上前,渾身血跡,他恭敬朝著皇帝道,“陛下,已經處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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