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沈言禮湊近,食指戳著許聽腦門,哂笑道,“酒還沒醒呢?”


    “……”許聽板著臉,繼續說,“離婚協議你找人寫還是我找人寫?


    我什麽都不要,之前花了你的錢我會慢慢還上,如果你不放心的話你可以找律師。”


    沈言禮愣了瞬,笑意僵在臉上,他發覺許聽好像不是說說,而是很認真的有這個打算。


    很快,沈言禮斂了表情,沉著臉,冷笑道,“那天宇的項目算誰的?


    五六個億,你還得起嗎?”


    經他這麽講,許聽猛然想起她其實是被作為利益交換送過來的,是一個任人擺布的物件,好像沒有說不的權利……


    霎時間許聽臉色慘白,那種羞辱感席卷全身,她連和沈言禮對視的勇氣都沒有,片刻,她咬牙說,“那、簽個合約,我會慢慢還的。”


    許家是許家,許聽是許聽,是互不相幹的兩部分,沈言禮從未將他們混作一談,而剛才也隻是被氣到了,才說出那樣的話,沒想到許聽竟會主動擔下……


    沈言禮唇線緊抿,有些不爽,“就這麽想離婚?”


    許聽猶豫了瞬,堅定點頭。


    沈言禮被氣到,盯著許聽的發旋看了幾秒,憋著火,“行。”


    隨機將黑色文件夾摔到桌子上,起身離開。


    隨著“咣”得一聲巨響,房門被他摔上。


    *


    許聽垂著頭,攥緊的手掌微微鬆開,掌心有一層薄汗,邊緣處已經被整齊的指甲掐紅。


    她想這應該是談妥了吧,沈言禮最後應該也是同意的意思吧。


    呆坐了幾秒,許聽從床上起來,將椅子拉迴原位,站在床邊抖了抖被子,整齊疊好,又將床鋪的每一寸褶皺鋪平。


    隨後許聽迴到自己房間,在浴室整理洗漱。


    等出來的時候手機已經充滿電,屏幕上顯示著十一點多了,許聽還有兩三天開學,她暑假一直在劇組拍戲,已經很久沒去醫院看外婆了,今天應該過去一趟,而且還要迴酒店收拾行李。


    想到還有好多事情要做,一時間許聽也沒空感受那點點隱秘的情緒,她從衣櫃裏拿了條裙子出來,收拾好以後下樓。


    王媽正在準備午飯,見許聽下來,親切道,“聽聽起來了呀,早上阿禮說你沒睡醒,就沒喊你吃早飯,你現在餓了嗎?


    午飯馬上做好,要不先吃點別的墊墊?”


    許聽笑著迴答:“不用了,我有點事情要忙,現在準備出門,中午應該不在家吃飯。”


    王媽:“就一會兒,很快就做好了。”


    許聽有些為難,因為她剛才和謝淑君打過電話,要陪她吃午飯的,“我已經約好了……”


    王媽不好勉強,便作罷了,問起別的,“那行吧,晚上迴來吃飯嗎?


    這麽久沒在家吃飯,我晚上做點你喜歡吃的。”


    許聽應下:“好呀,謝謝您啊,外麵的飯都沒您做的好吃。”


    沈言禮從外麵進來,剛好看到許聽朝著王媽賣乖,臉上掛著笑意,兩側梨渦浮現,淡金色的陽光灑在側臉,很甜很甜。


    但下一瞬,沈言禮便想到許聽不久前說過的話,那股鬱氣翻湧,沈言禮沉著臉,依舊很生氣。


    和王媽說好後,許聽準備出門,迴身便看到沈言禮站在門口,將路擋的嚴嚴實實,她斂了神色,朝他走去,可沈言禮依舊沒有讓開的自覺。


    許聽等了兩秒,小聲提醒,“沈先生。”


    沈言禮看著她:“嗯?”


    “……”許聽指了指外麵,直接說,“我出門。”


    在他出國以前,許聽換了稱唿,開始喊“沈先生”,直到現在還是這個稱唿,沈言禮覺得很不舒服,眸色幽深,直勾勾盯著許聽,糾正道,“喊什麽?”


    許聽:“沈先生。”


    沈言禮沉聲:“再喊?”


    許聽:“……”


    看得出沈言禮想讓她換個稱唿,許聽局促,“沈先生你這樣不太好。”


    沈言禮逼近,壓迫感十足,“怎麽不好?”


    許聽:“……”這人怎麽這樣!


    許聽不願意改稱唿,沈言禮就站著不動。


    最後,還是許聽趁沈言禮不注意,把他推開才出的門。


    *


    晴空萬裏,白色的雲朵像棉花似的厚厚一團。


    病房向陽,采光很好,陽光從玻璃窗透過,房間內亮堂堂的,在光束下隱約還能看到在空氣中漂浮的塵埃粒子。


    謝淑君穿著藍白條紋的寬鬆病人服,戴著金屬細框眼鏡,正在窗下看書,旁邊花瓶裏的花剛好綻放,開得豔麗。


    推門時發出聲響,謝淑君抬頭看去,注意到許聽過來,將桌子上的書簽夾在裏麵,合上書本,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過來了。”


    許聽進入病房,肩膀向後靠了下將門抵上,她把手裏的飯盒放在桌麵上,低頭打開,“外婆我最近有一點忙,以後會經常過來看您的。”


    謝淑君接過她手頭上的活兒,不甚在意,“你忙你的,不用管我,過幾天就開學了吧?”


    許聽主動交代上學期期末的考試成績:“外婆,我這次還是係裏的第一名,等開學應該能申請上國家獎學金。”


    謝淑君摸了摸許聽的頭發,這次沒談學習,關心許聽的生活,“在同學家玩得開心嗎?”


    因為要拍戲,沒時間來看謝淑君,怕謝淑君懷疑,兩人通話時許聽便找了借口稱去於妍家裏玩。


    許聽早早想好了後續,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挺開心的,她家旅遊城市,有挺多好玩的,等你病好,我們一起去玩。”


    謝淑君:“好。”


    許聽把筷子遞給謝淑君,她去旁邊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下和謝淑君一起吃飯。


    為了照顧謝淑君,許聽買的都是些比較清淡的菜,適合病人吃,吃飯時她時不時給謝淑君夾菜,其實謝淑君沒什麽胃口,吃得很少,因為許聽一直夾菜,才比平時多吃了些。


    飯後,許聽拿過果盤裏的蘋果,給謝淑君削了一個,她動作嫻熟,從頭到尾果皮都沒有斷掉。


    來病房之前許聽去找過謝淑君的主治醫生,對方告訴許聽謝淑君的病無法治愈,經過半年的放化療、靶向治療以及中藥治療等,病情早已經得到控製,住院的意義不大,建議許聽為謝淑君班裏出院手續,而且謝淑君也一直有這個意向。


    算起來謝淑君來溪城後便一直住在醫院,沒什麽自由,許聽想了片刻,問道,“外婆,你想出院嗎?”


    謝淑君微怔,以往提及這個事情,許聽都不同意,她點頭。


    許聽笑笑:“那等我租好房子,我接你出院。”


    之前許聽在學校住在許家住在別墅住,都不怎麽方便,如今已經拜托江迎綠找房子,開學後她會一直在外麵住,正好可以將謝淑君接過去,她也能好好照顧。


    謝淑君:“好。”


    又陪謝淑君坐了會兒,許聽才離開。


    從病房出去後,許聽戴上口罩,拿手機叫了輛車子,等車的間隙她看到室友在聊天群裏聊天。


    [“安安”拍了拍你]


    [“於妍”拍了拍你]


    [“陳熙柔”拍了拍你]


    [許聽:……]


    [於妍:聽聽!在幹嘛呢!你什麽時候迴學校呀!]


    [許聽:在等車qwq]


    [於妍:我和安安準備明天迴學校,熙柔有時間,你有時間嗎?


    我們一起聚個餐!]


    [安安:你必須有!知道嗎!(尖叫雞)]


    [許聽:應該有的,昨天晚上劇組殺青,最近都不忙]


    [於妍:好!]


    [安安:對了聽聽!我親戚今天來我家,我媽和他們安利你的電視劇,他們都開始追劇了,我媽一直誇你好看,還讓我問問你什麽時候來我家吃飯呢嘿嘿嘿]


    [於妍:我媽也是!]


    [許聽:……]


    正好叫的車子來了,許聽上車。


    [許聽:我車子到了,還有事情,晚點聊~]


    *


    到酒店時已經三點多,快四點了,空氣依舊燥熱。


    在這裏住了兩個月,和工作人員已經很熟悉了,進去以後,許聽和前台的小姐姐打招唿,然後等電梯上樓。


    前台告訴許聽其他人在早上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刷門卡進入房間,許聽見房間空了一半,她的室友已經離開。


    許聽將衣架上的衣服取下來,疊好放進行李箱,還有一些日常用品,都一一收納放好,她剛入住的時候拿的東西一個行李箱都沒放滿,後來陸續添置,現在都差點塞不下。


    確定無遺漏,許聽推著行李箱離開,拿著房卡在前台退房。


    臨走時前台的小姐姐還舉著手機躍躍欲試,想和許聽拍一張合照,許聽受寵若驚,照片裏都有點呆呆的。


    *


    “你倆什麽時候走?


    晃來晃去,看得我煩。”


    在沈言禮再一起站起來接水時,賀凜開口趕人。


    “那你煩著吧。”


    沈言禮。


    “……”賀凜。


    被許聽氣了一頓,沈言禮心情不大好,便和葉烽來賀凜辦公室坐了許久。


    賀凜也不委婉了:“悅悅等會兒過來,別礙事。”


    沈言禮:“……”得,不就是打擾到他談戀愛了嗎:)


    沈言禮也沒真準備賴著不走,放下手機,從沙發上起身。


    這時,他注意到賀凜辦公桌旁邊放了一罐糖,彩色的玻璃紙包裝,一粒一粒,在陽光下亮晶晶的,有硬糖有軟糖,各種水果口味兒,吃到哪個全憑運氣。


    沈言禮這麽清楚是因為他早上翻看資料時,想起來十幾年前和沈秋白去州城就買了許多這種糖果,好像許聽還挺喜歡吃的。


    沈言禮語氣不屑:“你都多大了,還吃糖?”


    賀凜瞥他一眼,淡淡道,“悅悅喜歡吃,給她準備的。”


    吃了一嘴狗糧的沈言禮:“……”行吧。


    沈言禮道別:“走了。”


    出門的時候他猶豫了下,從辦公桌前繞過,直接將整罐糖揣走。


    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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