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曆四年6月20日,狂風在天地間肆虐,豆大的雨點像是被憤怒的天神從雲端傾倒而下,狠狠地砸在窗戶玻璃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窗外的世界被這傾盆大雨攪得一片模糊,天地間仿佛掛上了一幅灰暗的水簾,電閃雷鳴交替出現,每一道閃電都如同一把利刃,瞬間將黑暗的天空撕開,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雷聲,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震碎。


    我站在窗前,望著這狂暴的雨幕,心中卻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亢奮。這場雷陣雨,在末世前,總是會勾起我心底最深處的陰霾。那時的我,被抑鬱症折磨得死去活來,一到下雨天,那種壓抑的情緒就如同這厚重的烏雲,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滿心都是絕望,甚至常常被這股情緒裹挾著,生出想死的念頭。每一滴雨水落下的聲音,都像是命運對我的嘲笑,讓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這陰沉沉的天氣,毫無希望可言。


    可現在,同樣是這樣的雨,我的心情卻截然不同。我望著窗外,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甚至開心得想要大笑出聲。因為此刻,根據前方傳來的情報,經過三天不間斷的擠壓,安長河那三十萬大軍,基本都被趕進了鷹嘴崖。那地方現在肯定亂成了一鍋粥,大量的常勝軍潰兵如同沒頭的蒼蠅一般湧入山穀,還在低窪地區駐紮。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


    現在鷹嘴崖的水庫水位必定在這暴雨中暴漲,雖然水庫還在安長河的常勝軍掌控中,但這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個燙手山芋。他要是開閘放水,那些湧入山穀的大量潰兵,無疑會被淹死,可要是不開閘放水,以這暴雨的勢頭,水庫早晚得崩。不管他怎麽選,都是死路一條。想到這兒,我心中的暢快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這就是跟我作對的下場,安長河以為憑借那點兵力和鷹嘴崖的天險就能阻擋我,簡直是癡人說夢。


    我站在窗邊,笑得愈發大聲,在閃電的映照下,我的身影被拉得忽長忽短。突然,背後傳來薇兒那帶著幾分嗔怪的聲音:“變態。”我轉過頭,就看到她拄著頭,一臉嫌棄地看著我。她那俏皮的模樣,在這緊張的氛圍裏顯得格外可愛。


    我走到她身邊,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說道:“這可不是變態,這是開心。你想想,安長河馬上就要完蛋了,咱們離統一又近了一步,難道不值得高興嗎?”薇兒白了我一眼,卻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就你理由多,不過看你這麽開心,好像也有點道理。”


    李潔拿著兩杯奶茶走進來,放在薇兒麵前一杯,後坐在薇兒身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笑著對薇兒說:“你才知道他是個變態啊。”薇兒一聽,笑嘻嘻地抱住李潔的脖子,故意湊近她耳邊,帶著幾分促狹地問道:“你怎麽知道他是個變態的?”她那眼神裏的狡黠,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指的是什麽,這一下弄得李潔臉頰火辣辣的,她趕忙低下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你怎麽知道,我就是怎麽知道的。”


    薇兒看著李潔這副嬌羞的模樣,終於受不了,先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緊接著哈哈哈地大笑起來,那笑聲清脆響亮,在房間裏迴蕩。她笑得前仰後合,身體不停地抖動,眼睛都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兒,兩排潔白的牙齒在燈光下閃爍著,臉頰因為大笑而變得紅撲撲的,就像熟透的蘋果。她一邊笑,一邊用手指著李潔,似乎想說什麽,可又被笑聲打斷,隻能斷斷續續地發出“你……你……”的聲音。


    有人笑就有人哭,此刻在安長河的省主府裏,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安長河痛苦地看著手中的戰報,他的臉色如同死灰,嘴唇毫無血色,還微微顫抖著。原本還算整齊的頭發此刻變得淩亂不堪,幾縷頭發耷拉在額頭上,顯得更加狼狽。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裏充滿了驚恐與絕望,仿佛看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他的雙手緊緊地抓著戰報,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這怎麽可能……怎麽會全部被困在鷹嘴崖……”他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無盡的痛苦和不甘。他的身體微微前傾,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唿吸都像是在發出沉重的歎息。他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額頭上的皺紋仿佛在這一刻又加深了許多。他的眼神遊離,似乎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大腦一片空白,他記得在末世曆二年時,自己就有機會投降,可當時他不滿張越那咄咄逼人的態度。後來根基淺薄的他接受了羅刹國情報局的管理開始以各種方法,給龍國的統一當絆腳石。


    而他之所以一定要把那套s-300必須布置在鷹嘴崖,原因也並不是因為他說的那樣,而是他的兒子安宇鑫和最忠心的部下許長傑的獨子許虎守在那裏,所以在安長河的心裏,那一套s-300也隻有布置在那裏才是他自己的,要是布置在別處真的就指不定是誰的了。畢竟連他的妻族都能讓他受那麽重的傷,更何況是別人了。


    新任資源統籌委員會主任,崔李,手持一份廬州日報有些緊張的走了進來,這個人是末世之初就跟著他的一個小兄弟,也是他謀主李思的外甥,這個年輕人,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將報紙放在桌麵後緊張的看了看安長河才小聲說道:“省主,剛才廬州日報刊載了武廿無的文章,是關於咱們的。”


    安長河一拿報紙的一瞬間,頭版頭條最醒目的位置,就是一個軍事基地的廢墟上,一大群帶著防毒麵具的廬州軍,展開了一條覆蓋著黑色甲殼的巨型蠕蟲的照片,文章的題目就是《民賊安長河勾結羅刹國.妄圖以變異生物扭轉戰局》副標題是《我軍成功破滅漢奸政權卑鄙陰謀》。


    安長河的手指緊緊攥著報紙,他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那篇文章的內容和他的照片仿佛是一把鋒利的刀,直接刺進了他的心髒。他看著那條黑色甲殼的巨型蠕蟲,那是他最後的希望,是弗拉基米揚承諾能夠改變戰局的武器,現在卻成了他叛國的鐵證。


    “憑什麽?憑什麽我不能勾結羅刹國?!”安長河的聲音在安靜的省主府內迴蕩,他的情緒已經失控,他的憤怒和絕望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可怕的氣場。他站起身來,將報紙狠狠地摔在桌子上,紙張在空中翻飛,最終落在了崔李的腳下。


    “他們要殺我,我為什麽不能反擊?我安長河對這片土地的貢獻,難道就因為這些謠言而被抹殺嗎?”安長河的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笑容,那是一種怒極反笑的瘋狂模樣,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瘋狂和決絕。


    崔李被安長河的怒火嚇得不敢出聲,他低著頭,不敢直視安長河的眼睛。周圍的侍從也紛紛退後,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觸怒這位省主。


    “我要讓他們知道,我安長河不是那麽容易被打敗的!”安長河猛地一拳砸在牆上,拳頭下的磚石瞬間裂開,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流出,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他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瘋狂,那笑聲中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憤怒和不甘。


    “我要讓所有人看到,即使我死了,我也會拉上整個燕趙省陪葬,燕趙省是我的,如果它被奪走了,我還留著它幹嘛!”安長河的宣言如同詛咒,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不顧一切的決心。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但他不會就這樣默默無聞地死去,他要讓自己的名字永遠刻在曆史的長河中,即使是以背叛者的身份。


    崔李看著眼前的安長河,心中充滿了恐懼,他意識到這位省主已經徹底瘋了,他的瘋狂將會帶來無法預料的災難。而在狂風暴雨中,安長河的瘋狂笑聲似乎與窗外的雷聲交相輝映,嚇得崔李屁滾尿流的跑了。


    李思剛一開門,就看見自己外甥崔李屁滾尿流地跑了過來。他先是一愣,隨即看清外甥那狼狽的模樣:頭發淩亂得如同雞窩,眼睛瞪得老大,滿是驚恐,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因為慌亂而不小心咬到嘴唇滲出的血絲。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濕透,緊緊地貼在身上,顯得皺巴巴的,褲子上還有一大塊因為摔倒而沾上的泥汙。李思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眼神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怒,他一把抓住外甥的肩膀,用力搖晃著,大聲吼道:“你看看你這副樣子!成何體統?遇到點事就慌成這樣,還像個當官的嗎?以後還能成什麽大事!”可崔李被嚇得渾身發抖,隻是語無倫次地嘟囔著“省主……瘋了……”,根本說不清楚話。李思無奈地鬆開手,看著外甥連滾帶爬地跑遠,重重地歎了口氣,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和悲哀。


    安長河看到李思來了,原本瘋狂的眼神稍微平靜了一些,他抬手示意李思坐下說話。李思小心翼翼地走到椅子前,緩緩坐下,眼睛始終盯著安長河,心中忐忑不安。


    安長河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開口說道:“李思啊,現在鷹嘴崖的情況不太妙啊。宇鑫傳來消息,那裏聚集了大量的潰軍,物資已經嚴重不足。而且現在正值夏季,降水暴增,大壩已經到了預警水位,再這麽下去,大壩一旦決堤,後果不堪設想,必須得想辦法開閘放水。”說到這裏,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和掙紮。


    李思微微皺眉,沉思片刻後說道:“省主,開閘放水雖然能解決大壩的危機,但那些潰軍……他們可都還在山穀裏啊。這一放水,他們就全完了。”


    安長河咬了咬牙,臉上露出決絕的神情,“顧不了那麽多了!大壩要是崩了,咱們整個後方都得被洪水淹沒,到時候損失更大。那些潰軍本就敗局已定,與其讓他們在那消耗物資,不如……”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說到最後,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李思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說道:“省主,你先聽我說,咱們唯一能給武廿無的廬州軍製造重大殺傷的唯一機會,就是讓他們進入咱們這個趙都市,和他們一條街一條街的打巷戰,隻有那樣才能打疼武廿無,爭取和談的機會,如果咱們現在就放水淹了自己人,後方的將士還怎麽有勇氣和廬州軍一條街一條街的爭奪?省主啊,不可以這樣的。”


    安長河一聽,此時的表情精彩極了,其實他也知道這件事的麻煩,現在到了這份上,能做的也就幾件事:第一種方法就是.讓鷹嘴崖的所有人投降廬州軍,要是雙方旗鼓相當,那麽大量的戰俘可以給廬州的後勤帶來很大壓力。但現在的問題是,廬州軍的後勤水平和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他們能養得起這三十萬人,武廿無更養得起。


    第二種方法,有限放水,可這種方法更是開玩笑,現在是夏天,幾十萬人困在狹窄的山穀地區,大量的潰兵都在低窪地安營紮寨。分批放水雖然淹不死那麽多人,可是軍中的霍亂,瘧疾,那類的傳染病就能把山上的主力都傳染了。


    第三種就是他選擇的壁虎斷尾,直接淹死那將近三十萬自己人,可這個方法的弊端已經被李思說的很明白了。真要是開閘放水把自己人淹死了,誰還願意幫他打巷戰?所謂的軍權這種動心,說白了就是軍心,軍心沒了,軍權又能有什麽用?


    安長河知道此時的武廿無是不可能放那些人出來的,於是他疲憊的看向李思說:“李思啊,你有什麽辦法?”


    李思也隻能趕忙站起來,輕聲說:“省主,武廿無現在是國際社會承認的龍國領袖,他實力強,但是約束他的規則也多。我想去武廿無那裏和他談判,讓穀內的軍隊可以投降。”


    安長河一聽,不由開心的眯起了眼睛,此時的他心思一下就活絡了起來。現在他的想法是,隻讓一部分潰軍出去投降,並不讓出,鷹嘴崖。這樣一來所有麻煩都會得到緩解。


    他為什麽會認為自己這種白日做夢的想法能夠實現呢?其實他的思路也很簡單,武廿無是領袖,那麽國內有了人道主義危機就會承受很大壓力。


    但這就和他在相對海拔1500米的鷹嘴崖主峰布置s-300一樣都是想屁吃。長平之戰,趙國和秦國談判,各國放棄救趙,長平戰敗。之後的邯鄲之圍,趙國還是和秦國和談,要不是信陵君竊符救趙,趙國那時候就完了。一旦這種和談走漏了風聲,盟友立刻就會放棄他。


    安長河似乎也突然想通了那些關竅,無奈的搖了搖頭,滿臉苦澀的對李思說道:“現在是夏天,水位一天一個樣,你和武廿無談判也不是三五天能談完的。真要是這幾天下了暴雨,那麽水壩根本就崩了。再說了,如果消息泄露....”


    電話鈴響了,那尖銳的鈴聲在這壓抑的省主府內顯得格外突兀。安長河煩躁地皺了皺眉,眼神中還殘留著剛剛情緒爆發後的癲狂,他一把抓起電話,沒好氣地說道:“喂?”電話對麵傳來羅刹國大使茹科夫斯基冰冷的聲音:“安省主,我們作為盟友,知道了您的麻煩,兩個小時後我們會有一架運輸機帶走我們所有的顧問團成員。當然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也可以為您和您的妻妾,預留登機的位置。”


    安長河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原本就毫無血色的臉此刻更是白得如同一張薄紙,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青灰。他的眼睛瞪得滾圓,仿佛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裏蹦出來,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與憤怒,那眼神就像是要把電話對麵的茹科夫斯基生吞活剝了一般。他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半張著嘴,卻一時說不出話來,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了,隻能發出幾聲“咯咯”的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找迴自己的聲音,怒吼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在這個時候拋棄我?當初信誓旦旦地說會全力支持我,現在卻要拍拍屁股走人?你們答應給我的支援呢?那套s - 300根本就沒起到作用,還害我損失慘重,現在你們居然想一走了之?!”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每說一句話,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額頭上青筋暴起,太陽穴處的血管突突地跳著,仿佛隨時都會爆開。


    他緊緊握著電話的手因為用力過度,指關節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仿佛一條條扭曲的蚯蚓。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像是要衝破電話,直接衝到對方眼前。臉上的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著,嘴角歪斜,露出一副猙獰的表情,與平日裏那個故作威嚴的省主判若兩人。


    “安省主,請您冷靜一點。我們也是無奈之舉,現在的局勢對我們來說也很不利。而且,我們之前提供的支持已經仁至義盡了。”茹科夫斯基的聲音依舊冰冷,沒有絲毫感情。


    “仁至義盡?!你們這是背信棄義!”安長河咆哮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他的眼神中除了憤怒,還隱隱透著一絲絕望,像是一隻被困在陷阱裏的野獸,在做著最後的掙紮。


    “安省主,您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希望您能為自己和家人考慮一下。這是我們最後能為您做的了。”茹科夫斯基說完,不等安長河迴應,便掛斷了電話。


    安長河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忙音,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的手臂無力地垂著,電話“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幾瓣。他的眼神空洞,望著前方,卻什麽也看不見,腦海裏一片混亂。他怎麽也沒想到,曾經信誓旦旦的盟友,在這個關鍵時刻,居然會如此絕情地拋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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