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的手腳很麻利,過了不到半個小時,我就知道自此以後世界上再沒有宋希兒這個人了。隻留下武廿無“遊龍戲鳳”在黃陂鎮看上一個叫作宋希兒的女人,然後過上幸福生活的故事。估計廬州電視塔下的那個說相聲的趙老頭肯定是誇宋希兒多麽美貌和風流。我都能猜到趙老頭講故事時那身段,於是我自顧自的模仿起來,“且說那宋希兒,柳葉眉櫻桃口,肌膚賽雪那個白啊。”


    模仿到這裏,我就不由哈哈大笑了起來。此時的我們這支浩大的編隊正在緩緩通過江夏,這裏的本土勢力似乎是因為我們在黃陂鎮的鐵血手腕,一個個匍匐在廢墟的瓦礫上,即使膝蓋被隔的幾乎要流出血來,可還是用腦門死死抵住地麵。


    張大花這時候並沒有開車,而是靠在我身邊,她故意瞟了外邊一眼,嘴角泛起一個很不自然的弧度後哼了一聲。“武將軍,古代的皇帝也就是這個排場了吧。”


    我無奈的搖搖頭,笑道:“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是老百姓頭頂上的龍,我隻是一條看門狗。”


    張大花冷哼一聲又再一次指了指窗外,眯著那雙讓我著迷的大眼睛,打趣道:“你見過誰給看門狗磕頭的?”


    我把她攬入懷裏,嗅著她發絲間的氣味,無奈的苦笑道:“不懂了吧?看門狗就要兇,才能讓外麵那群狼跪著。如果看門狗不夠狠,那外邊這群蠢東西,早晚把龍國的江南給毀了。”我看張大花還是有些不服氣,於是耐心解釋道:“我武廿無就算是生吃活人,一天兩公斤肉吃得飽飽的,要吃完一個大活人怎麽也要一兩個月。可外麵那群雜碎,數量龐大,一人作妖一次那就能摧毀整個人類文明。你還記得黃陂鎮牆上那些槍眼嗎?不就是這類狼崽子的傑作嗎?”


    張大花輕輕從我懷裏掙脫,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既有對我的深情,也有對未來的擔憂。她轉過身,麵對著窗外那些跪拜的人群,眉頭微微皺起,她紋了滿臉的細密小字都因為她皺眉聚在一起。


    “廿無,你真的想當這樣一條人人都怕的看門狗嗎?如果哪天你老了或者你敗了,不光是那些跪著的狼崽子要吃的肉。就是你所謂的民眾也會在你墳頭跺上兩腳。”她說到這裏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說著她那張“醜臉”滑落,她一把拉下百葉窗隨後抱住我,“廿無,我印象裏的你是殺了楚天那個暴君帶著金陵大學所有人在廬州建立了一個末世天堂的大英雄,不是冷血無情的屠夫。”


    我聽到她的話心裏也是泛起了一陣陣酸楚,我知道她想讓我留在廬州做她心裏的“仁君”,可龍國的天下又哪容得一點停頓呢?一個末世短則十年八年,多則幾十年也都會安定下來歸於一統,到時候我又哪能看著我所有的女人跟著我一起任人魚肉呢?


    我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發絲,心裏很不舒服,我本就是末世前一個吃軟飯的懦夫,可偏偏要淪落到這種鬼世道裏討生活。現在還被人稱為長江流域的霸主,霸主聽起來多風光啊,可我連投降的資格都沒有。想到這裏我就鼻子有些發酸,可我還是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忍住了。


    拍拍張大花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脊背,等她情緒稍稍平穩後,拉開了百葉窗。畢竟如果一個上位者如果不懂得承受瞻仰,那麽那些跪著的人往往會覺得這個家夥“望之不似人君”。如果有人這麽想那可就麻煩了,統治者可以有一切毛病,但是不可以慫。


    這次我們隊伍裏的艾伯拉姆斯主戰坦克並沒有在重裝備運輸車上封存,而是直接以它巨大的身軀,轟隆隆地碾壓過,這皸裂痕比蛛網還要密集的混凝土路麵。


    坦克內燃機的巨大轟鳴聲,震得那群狼崽子把頭垂得更低了。我微笑著對那群跪在地上的割據勢力代表們招手,點頭,再次微笑....


    當我們這個兩萬人的隊伍剛剛行駛出江夏人們的視線,張大花就無奈的苦笑道:“廿無,你覺得那群人會真的擁護咱們嗎?恐怕咱們一走他們就會舊態複萌了。”


    “總比咱們沒來過要好些。我這些坦克不全是給那群跪在地上的狼崽子們看的。”我溫柔的揉搓著她的肩頭,柔聲解釋道:“也是給那些藏在廢墟後邊,探頭探腦的悄悄打探情況的老百姓看的。讓他們有個印象,那就是真要是在這裏活不下去了。還有條路,隻要到了廬州起碼也就安全了。”


    “你幹嘛不直接占了江夏三鎮直接讓老百姓過好日子?這裏可是龍國的正中心。”張大花直接拋出了一個最讓她好奇的問題,可她似乎並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問道,“而且咱們還很缺人,就是直接帶迴廬州讓他們當工人那不是也能讓他們吃飽穿暖嗎?你讓他們在末世九死一生的到廬州,那多危險啊。”


    我歎了口氣,對她撒了一個謊,“真要是在這裏打仗死的人太多了。”


    這句話並不完全是撒謊,但是我真實的想法是,把這群人擄走,那是我劫他們過去的,求他們過去的。難免會有些怨恨,就是過上了好日子,他們也會冷冷的甩上一句“廬州工業生產缺人,我們隻是被抓來填補勞動力空缺的。”反觀末世前那些潤到了阿美莉卡國的龍國偷渡客,想去阿美莉卡就是要穿過整片匪徒和毒蛇密布的雨林。所以一到阿美莉卡直接就覺得空氣都香甜的,不過人家空氣還真也許是甜的。一個汽車輪子上的國家,一氧化碳超標後聞到一氧化碳那特有的甜絲絲的味道也很正常。


    而那群人無論過得好不好,都像是股票被套牢的股民,輸紅了眼的賭徒一樣,誰讓他們離開他們就和誰拚命。


    我不否認末世前那裏的待遇好,但是和潤人那些人形洗碗機是關係不大的。我也想要有那些誇我們空氣香甜的‘好人‘。畢竟我們廬州已經在末世恢複了工業生產香甜的一氧化碳,絕對量大管飽。


    張大花眨了眨眼,隨後噗嗤一聲笑了,隻聽她說:“別看我是最近才做了你的女人,不過你一撒謊就顯得特別嚴肅這個毛病我還是知道的。說吧,為什麽想要讓民眾自己去廬州?”


    我苦笑著親吻了她的額頭,簡單解釋了一句“自己炒的菜更香,自己種的瓜更甜”以後,就拉著她迴我辦公室了。


    在江夏正南八百公裏的羊城,此時的淑雅穿著一身亮銀色的鎧甲,帶著一隊天蛾人女兵,氣喘籲籲的從巨大的核彈發射井走了出來。才剛剛返迴地麵,淑雅就直接把頭頂的盔丟在地上後就上氣不接下氣的念叨著,“哎呀,累死了,累死了。我還以為都是末世前遊戲裏那些僵屍一樣的玩意。誰知道這破玩意居然會自己愈合啊。”


    一個皮膚灰白的雌性天蛾人,看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淑雅,又看了看她被汗水沾在臉頰上的栗色頭發,笑嘻嘻的說:“喂,淑雅,你說伺候尊主累,還是上陣殺敵類?要不你把侍奉尊主的機會讓給我,我替你上陣殺敵?我看你這麵色紅潤的我們姐妹好嫉妒啊。”


    這個女天蛾人的話,瞬間引起了所有姐妹一陣哈哈大笑,這些雌天蛾人中笑得咳嗽的不在少數。甚至還有人笑得隻能用長劍支撐住身體才不會摔倒。


    淑雅輕輕敲了敲那個拿她打趣的天蛾人手中的盾牌。輕輕咋舌道:“夏薇,你不是咱們天蛾人的羊城留守嗎?怎麽這麽大的官兒,也學著我們這些小輩胡說八道啊。”


    淑雅看著夏薇坐在自己身邊,於是再次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夏薇,那些殺不死的東西是什麽啊?為什麽你告訴我,必須用劍殺掉她們啊。”


    被科林斯頭盔覆蓋著整張臉,隻露出t型開口剛好露出她暗灰色雙眼的夏薇,此時已經閃動著晶瑩的淚光。微風吹拂著她戰盔頂上的白色馬鬃,這些宛如白發的鬃毛掃過裝飾著蛾形圖案的頰片(cheek pieces)。


    夏薇摘下頭盔,歎了口氣,看向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夏薇摘下頭盔,露出一張既美麗又帶著幾分淒涼的麵容。她的皮膚灰白,如同被歲月遺忘的石雕,但那雙暗灰色的雙眼卻閃爍著堅定與哀傷的光芒。她的臉上布滿了裂痕,這些裂痕仿佛是時間的痕跡,講述著她經曆的滄桑與磨難。盡管如此,她的美麗並未因此而減損,但她那些裂痕卻似乎在告訴淑雅,這個女人再見不到人形蛾,感受不到那強烈而使她們心跳加速的信息素。這個女人隨時就會像是一團沙子一樣潰散。


    她的長發如夜色般深邃,被風輕輕吹拂,與她戰盔頂上的白色馬鬃形成鮮明對比。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沉的憂鬱,仿佛在迴憶著歎道:“因為她們都是500年以上,沒有接觸過人形蛾信息素的姐妹啊。她們當年就是用劍保護咱們的族群。所以用劍把她們的靈魂送迴咱們祖先居住的地方,也算是給她們一些最後的尊嚴吧。”


    當月光從海平麵升起,所有天蛾人紛紛摘下銀白色的頭盔,展露出一張張慘白的臉,她們有些人隻是臉上有著細小的裂痕,有的已經被紗布包裹住了整張臉。她們看著曾經的姐妹們堆積如山的屍骸,開始以類似於古希臘詩歌的旋律唱道:


    在遠古的風中,她們舞動著翅膀, 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指引著方向。 她們的劍鋒閃耀,如同月光下的霜, 在戰場上,她們是無畏的守護者,是族群的希望。


    她們的眼中,燃燒著不滅的火焰, 在黑暗中,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她們的心中,充滿了對族群的愛, 即使身軀疲憊,也絕不言敗。


    她們的靈魂,如同初生的嬰兒, 純潔而無瑕,渴望著祖先的懷抱。 在戰鬥的盡頭,她們將迴歸, 在祖先的庇護下,找到永恆的安寧。


    她們的傳說,將被後人傳唱, 如同古希臘的史詩,永遠流傳。 她們的名字,將被刻在曆史的石碑上, 作為勇敢與犧牲的象征,永遠銘記。


    讚美她們,那些為族群而戰的姐妹們, 她們的犧牲,是我們的榮耀。 讚美她們,那些在戰場上飛翔的天蛾, 她們的翅膀,是我們的驕傲。


    歌聲才剛剛結束,所有天蛾人都紛紛戴上了頭盔,似乎是準備休息一下,就會加入下一次的戰鬥。月光下身著亮銀色鎧甲的天蛾人女兵們,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修長。


    月光下的廢墟,斷裂的混凝土塊,散落的鋼筋,淑雅就那麽呆呆的坐在廢墟上。她雙手合十,小聲念叨著,“廿無啊,你快來吧。這裏沒有你的信息素,每天都在有人發狂。”


    與此同時的我這邊,我站在營地的高台上凝視著天空中那一輪皎潔的明月。聽著竹林中那宛如驚濤駭浪的風聲,此時此刻的我真的很想有雙翅膀讓我飛到羊城去。得到那些核彈,那樣我應該就有足夠的武力讓那些狼崽子們乖乖跟著我一起做“看門狗”了吧。


    張大花看著我笑了笑伸出手,就像是要邀請我和她跳一支舞似的將手臂高高抬起,笑道:“廿無陪我去外邊走走吧?”


    我笑著點點頭,拉上她的手向著軍營外走去。月光下,遠方的世界顯得更加荒涼和破敗。廢棄的城市如同被時間遺忘的遺跡,高樓大廈在夜色中隻剩下輪廓分明的剪影,窗戶黑洞洞的,仿佛是深淵的眼睛,凝視著這片末世的土地。


    道路兩旁,荒草叢生,野狗在廢墟間遊蕩,尋找著生存的契機。偶爾可以看到一些破舊的車輛,它們鏽跡斑斑,輪胎早已不知去向,這些廢棄的車,鐵皮拍著金屬框架在寒風中發出砰砰的聲響,聽著讓人感覺頭皮發麻。


    當我們走到河邊,江夏的河流失去了我記憶中的清澈,變得渾濁不堪,河岸邊的工廠廢水排放口,汙水橫流,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橋梁斷裂,隻剩下孤零零的橋墩,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的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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