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你這個建奴奸細確有幾分膽識。


    最後竟然將毒藥藏在頭發裏麵,想要與本官同歸於盡。


    壯烈,有那麽幾分。


    隻可惜,用錯了地方。”


    西門哀盯著趙平亂愣愣出神,最後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麽,隻可惜雙肺都已經被鐵槍給紮透,再多的任何一個字都是奢望。


    血液凝滯,頭顱低垂,一代混跡於刑部,使得多少人忌憚不已的刑部倀鬼,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大街之上。


    官兵當街殺人,就算有目擊者,也不敢尖叫嘶吼分毫,隻是默默的捂住嘴巴,快速的逃離這裏。


    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聽的別聽,這才是古代普通人麵對官兵的真實態度。


    如果說,普通人對於西門哀死亡的態度是恐懼,那麽一旁的夏雷竹等人,則是驚駭與惶恐。


    西門哀死了。


    刑部主事,正六品京官,就這麽被趙平亂給當街斬殺了。


    僅僅隻是幾句話的功夫,來不及驚歎,來不及阻止,就這麽電光火石的發生在他們的麵前。


    西門哀說了什麽,又做了什麽,為什麽會被趙平亂定義為建奴內鬼,又為什麽會突然暴起反抗,這對於他們三人來說,都是感到一些匪夷所思的。


    原本覺得自己的思維敏捷無比,為什麽會在當前的這一刻顯得如此愚鈍?


    怎麽就判定西門哀是建奴內鬼,怎麽就下定了當場斬殺西門哀的決定?


    想不通,似乎也有些迴憶不起剛剛那些莫名其妙的混亂邏輯片段。


    “就這麽殺了?


    他真的是建奴內鬼?”


    南宮翠山看了看地上的西門哀屍體,下意識的說出了這樣的疑問。


    隨後,一道像是閃電一般的驚覺,使得他猛地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失言了。


    “沒想到,這西門哀竟然是建奴奸細。


    當街就敢對當朝二品大員動刀行兇,其罪可誅!”


    很快反應過來的南宮翠山,深深畏懼於趙平亂殺伐之氣的南宮翠山,快速的補充了一句,也徹底認定了西門哀是建奴奸細的事實。


    沒有為什麽。


    問就是當時當刻最優的解答,沒有為什麽。


    見證了西門哀的死亡過程,南宮翠山才真的意識到趙平亂的恐怖,也才真的願意相信,趙平亂敢於設計一位京官的非自然死亡緣由。


    正六品京官,隨便被扣上一個建奴奸細的帽子,再隨意刺激得其奮起反抗,便能當場誅殺,毫不手軟。


    這樣的死亡構建能力,這種幹脆利落的殺伐決斷,越是細品,越是心驚,也越是為自己降而複叛的舉動感到懊惱。


    現在,也沒有什麽中立不中立的選項了,身為目擊者,也隻能堅定的站在趙平亂這邊,堅稱西門哀就是建奴奸細了。


    同為刑部主事,公羊智則是更多了幾分慶幸,還好投降得早,不然也得當建奴奸細。


    這趙平亂也太猛了,竟然為了兩隻狗,便敢當街誅殺一名正六品京官。


    軍伍出身的人,就是猛!


    此時心中最為複雜的,恐怕就要數夏雷竹了。


    趙平亂能夠通過自己的殺伐震懾住這裏的所有人,可是,朝堂紛爭,可不會懼怕一個武夫的殺氣。


    趙平亂在當時當刻,能夠隨意構建一個罪名便斬殺了一位六品京官,可是如何自洽化這樣的構陷,才是趙平亂最需要去處理的問題。


    也是趙平亂在後續的朝堂紛爭之中,最需要去應對的問題。


    不然,現在殺得越爽,後麵在被攻訐彈劾之時,也會越是淒涼。


    身為中途投降趙平亂的幕僚,被周延儒所記恨的幕僚,夏雷竹此時,其實要比趙平亂更為的危險。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整體思慮一遍,到底應該如何去證明西門哀是奸細呢?


    又或者,站在周延儒等人的立場上,又應該如何去證明西門哀不是奸細呢?


    思來想去,夏雷竹都沒有找到很好的論點。


    畢竟,西門哀已死,口供沒了,不管是不是奸細,都不可能在其住所之中找到與建奴相關的文字證據。


    似乎所有的一切,隻能迴歸於西門哀在最近這段時間之內的現實表現了。


    從西門哀出現在成國公府邸之後,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有物證,也都有人證。


    兩次毒殺用於追蹤建奴窩點的犬隻,在被點名懷疑是建奴奸細之後,竟然還敢於武力反抗,如此種種,足以用於支持臨場斬殺建奴奸細的判斷。


    似乎,有了這些臨場證據的支撐,西門哀就是可以被認定為是建奴奸細的。


    至於西門哀是不是建奴奸細,在當時當刻,以及在後續的每時每刻,都是不重要的。


    趙平亂身負查案的重要使命在身,西門哀當眾毒殺兩隻狗又是事實,趙平亂生出建奴內奸的懷疑,也在情理之中。


    後麵,隻要抓住這一點進行黨爭,最多也隻是一些朝堂上的口水仗罷了。


    吵到最後,也不可能有切實結果的無謂黨爭。


    再想得深刻一點,如果趙平亂真的找到了建奴窩點,那麽甚至還能以此反證西門哀就是一個隱藏極深的建奴奸細。


    西門哀毒殺犬隻,就是在故意阻撓趙平亂的辦案過程。


    所以,隻要能夠順利找到建奴窩點,就是對西門哀的一次絕殺。


    整體思慮一遍,西門哀的身份已經不重要了,所有的重點,其實都已經匯聚到趙平亂的身上。


    建奴奸細,是基於西門哀臨場反應的即時判斷。


    找到建奴據點,將會是對這一觀點的有力佐證。


    基於這樣的連環性,基於趙平亂當前對於西門哀的壓製特性,逼迫得西門哀連連殺狗的失智舉動,夏雷竹也願意相信,趙平亂最終一定能夠找到建奴的據點。


    到那個時候,所有的一切,便全都構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


    如此可怕的驚天陷阱,如此可怕的驚天謀劃。


    這個從頭到尾掌控一切的男人,刺激得西門哀在關鍵時刻武力反抗的男人,其深不可測的權謀手段,就好像是按著所有人的脈搏在信手塗鴉一般。


    一幅瘋狂的畫卷,隨意而血腥,能夠壓服的便全部壓服,能夠斬殺的也絕不手軟。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如此而已。


    這,才是一個絕對值得追隨的強悍存在啊!


    思慮至此,夏雷竹看待趙平亂的眼神,也開始帶著些許的狂熱。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


    當初的抉擇,不是一次瘋狂的豪賭,而是一次上天的眷顧。


    老夏家的祖墳,要冒青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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