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過去要打人,可是被我攔住了:“算了。讓她走吧。先把我爸爸的事處理好了。”


    “你還是比她善良。”


    我笑了笑,因為我至少還有點人性。


    林景拉住我的手:“你的手很冷。”


    我搖頭道:“我沒事兒。送他去醫院吧。”


    我爸咳嗽了半天才站起來,臉色潮紅,眼睛都都紅了。


    林景扶著他起來,說了要送了他去醫院。我爸一路上再也沒說話,一聲不吭,時不時的擦著眼淚。他大概覺得剛才已經誇下了海口,如今成了這樣,有點無地自容了。


    我也不說話,早就料到是這樣的結局了。


    主治大夫看了他的化驗單和影像之後,直接就讓住院了。我爸當時就有點慌,這是意味著他的病很重嗎?


    抽血檢查,結果出來,是肺癌晚期。和我奶奶死的時候病症是一樣的。


    當真是風水輪流轉,當時我爸對她不聞不問,現在想不到竟然也是這樣的病。


    我爸爸直接哭了:“我這輩子為啥活成這樣!我還不到退休的年紀啊!為什麽會這樣!”


    我不說話,看著他的衰敗又滄桑的臉。


    “霞子,麗麗真的不管我了…我隻有你了…”


    “是啊,誰讓我倒黴。”


    我爸想要爭辯幾句,我繼續笑道:“想想當初那些你疼愛的人,吳英,文寶,還有文麗,現在誰還管你!奶奶去世了,現在隻有我,我永遠都是倒黴的那一個,有好處的時候,我是最靠邊站的,沒有好處的時候,我要第一個頂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他抓著自己的頭發嗚咽起來。


    我絲毫不為所動,對林景道:“找個護工,不,找兩個吧,黑天一個白天一個。”


    林景道:“行,我來找。霞子,你現在行不行?你站了半天了,是不是很難受啊?”


    “我沒事兒。”我對林景笑了笑:“他不會影響到我的心情。”


    我爸看著我們兩個人,幾次要插話,可是都閉上嘴。


    我迴頭對他說道:“你歇著吧,我們迴頭讓護工幫你。”


    “霞子……”我爸爸嘴唇張了張,然後用手擦了擦眼淚:“我知道我沒啥資格要求你,我從小到大不管你,現在變成這樣,我是自作自受。你給我出錢,我已經很感動了,咋還能提出別的要求來!我…我真的很後悔!”


    我不說話,扔給他幾十塊錢:“想買點什麽就買,吃吧。”反正也吃不了幾天了。


    我直接和林景離開了醫院。走在路上,我問林景:“我是不是很殘忍。”


    “不殘忍,我想,他現在雖然說的情真意切的,可是等到文麗來了,還是要變卦的。”


    “文麗還會再來嗎?我看不一定了,我爸對她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了。”我笑了笑。


    我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我的公婆,結婚都見麵,現在生病了要死了,那就更沒必要見麵。


    我爸爸開始在醫院等死,他一身都是病,根本沒辦法做放化療,加上被文麗這麽一打擊,很快就不行了,一開始還能起來轉轉,可是後期就是臥床。


    醫院下了病危通知,幾次搶救了迴來。他的身體越來越弱,才不到六十的人,已經落魄到和七八十的差不多了。


    我帶著一壺湯去看他,他沒有接過來,隻是看著我。


    我說;“你有事兒?”


    我爸求我,臨終前想要再見文麗一麵:“她是我疼了一輩子的女兒啊,霞子,求你了,讓她來見見我。不然的話,我死不瞑目。我知道你不愛聽,可是我真的疼她。”


    我點點頭:“是,你最喜歡她,我現在就去跟她說。”


    我給文麗打了電話:“不管你多麽恨鄭家人,你的身體裏麵始終都有鄭家人的血。你來看看他,他就要死了。沒辦法折騰了。”


    “好,我現在就去。”文麗出人意料的答應了,直接掛了電話。


    我卻覺得有些奇怪,但是想著好歹也是一場父女情,也沒有說什麽。文麗來了。拎著名牌包,穿著花花的衣服,化著濃豔的妝,她倒不像是來送終的,像是來遊玩的。


    她看了我一眼,又瞪了一眼時刻處於警惕狀態的林景,微微一笑,對林景說:“你倒是一個疼媳婦的。我最喜歡這樣疼愛老婆的男人了。”


    林景不說話,哼了一聲。


    文麗抿嘴笑道:“姐夫,你覺得是我長得好看,還是我姐姐長得好看?”


    這是她第一次叫姐夫,讓人覺得格外的毛骨悚然。她的眼神顧盼流離,就像是會說話一樣,格外的會勾人,她就這樣直盯盯的看著林景。


    林景說道:“你不要說這樣的話。”


    “姐夫!你好像很煩我?”她走到林景麵前,伸手去摸他的領帶:“你不喜歡我哪裏啊?”


    她就是這樣當著我和要死的父親的麵,勾引著林景。


    我爸本來見到她是很高興的,一直伸著手,可是現在見到文麗這樣,頓時急的咳嗽起來。


    林景不說話,拉開她的手,文麗略帶得意的掃了我一眼,我神色平靜的看著她。


    “姐,你不要生氣。林景不是不好色的嗎?沒必要擔心吧?”


    林景道:“行了,去看看你的父親吧,在怎麽不要臉,也不能連親情都不顧了。你在我的眼裏麵就是畜生而已。”


    文麗的臉色蒼白,咬著嘴唇看著林景,憤恨的眼神透露著恨意。


    “文麗,你來。”我爸爸費力的說:“我要看看你。”


    文麗哼了一聲,走到了父親的床邊,我爸見到了女兒的臉,渾濁的眼睛立時有了光彩,伸手去拉她的手。被她躲過去了。


    “文麗……”


    鄭文麗道:“嗯,你要見我?”


    “我是你爸……我不放心你……你不能在這樣下去了,有錢了不要糟蹋了自己的身子,找個好男人,像文霞一樣的成家立業,不要再……”


    “你給我閉嘴!”文麗打斷了她的話,厭煩的說:“你不是說了我比文霞強百倍的?你說她樣樣都不如我,我會把她踩到腳下的,咋地,你現在這麽說,莫非是覺得我不如她!?”


    我爸爸急忙解釋:“沒…沒有的事……你比文霞強多了。不要生氣。你現在有錢也有未來,鄭文霞不過就是嫁了一個同學,沒什麽值得驕傲的。”


    林景看著我,我笑了笑,我爸果然就是這樣的一個愚蠢又偏心的男人。我在他的心目中什麽也不是,永遠沒辦法和心愛的文麗相提並論。


    文麗哼了一聲:“算了,我也懶得和你計較了。看你要死了,我和你說句實在話。”


    “你說。”


    文麗看了我一眼,嘴角帶著一種邪笑:“我媽其實之前就告訴我了,我並不是你的女兒。”


    我們全都呆住了,我爸更是僵硬著身子,粗粗的喘息咳嗽著:“你說什麽……”


    文麗格格的笑道:“我媽說,我的親生父親,應該是前一趟房的那個鎖匠,就是我上初一的時候,出車禍死的那個。她說他死之前還在偷著聯係我媽呢。我穿的那些好看的衣服,並不是吳鐵柱給的,都是他給的。吳鐵柱隻對自己的野種好,哪裏會在乎我呢。”


    “不是!不會的!”


    “你可以和我驗血啊!其實之前你和文寶驗出來不對勁的時候,我就自己找了護士驗了,當時她告訴我,我和文寶是一個血型的。我以為吳鐵柱是我親爹,就找了媽去問,她才說我的親爹的事情。你每天上班沒時間,她也是很寂寞的。”文麗笑著看著我的父親。


    我笑了起來,我爸爸一輩子養了三個孩子,兩個都不是自己的種。戴了這麽多頂的綠帽子,他的心情一定相當爽了。


    我爸指著文麗,大口大口的唿吸著:“你…你……”


    文麗笑的格外開懷:“可惜那個時候我親爹都死了,也不能告訴你真相,不然誰養活我啊!我恨死了鄭文麗,所以鄭家的錢,不可能給她的!”她迴頭看著我,一臉得意:“鄭家唯一的骨肉就這樣被排斥在外麵,花一分錢都要自己去賺,而你辛辛苦苦養活的都是別人的孩子,這樣的感覺咋樣?”


    “我…我…”鄭剛強慘叫一聲,他看了我一眼,眼神複雜,像是見到了什麽怪物一樣的看著我,他已經沒辦法麵對這個事實了,就這樣直接暈了過去。


    我走到門口喊道:“醫生!我父親暈過去了。”


    他們推著我父親去了急救室。


    文麗笑的格外的開懷,看著我:“你倒是想得開,本來我還想要用這個消息刺激你呢。可是你似乎並不在意。”


    我說:“我從十三歲的時候開始,就父母雙亡了。他對我來說就是個陌生人,你說的那些話,我都不在意。”


    “可是鄭家的錢都被我們禍害了,你一分沒有得到啊……”


    “我沒錢嗎?”我笑道:“錢我也有啊!我從上高中的時候,就比我父親的錢多,都可以自己買房子了。你覺得那些錢是巨款,對我來說屁都不是,我不能花他的錢,可是也省的麵對他了,也算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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