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幾個月前就覺得不舒服的,一直咳嗽,一開始吃點藥片對付著,但是後來開始渾身疼痛,一直到活也不能幹了,吳鐵柱看到他病了也不怕他鬧了,不管他的死活,在來鬧,就讓兒子打出去。


    我爸自己去了醫院看看,人家說治不了,讓他去大城市。


    他想找文麗,可是留下來的幾個電話號碼全都是空號。最後沒辦法,上吳鐵柱那邊死纏爛打的要了來京城的路費,來找我來了。


    “你妹妹說過,不管再怎麽恨我,以後的養老也是她幫我,可是現在她到底在哪裏啊!霞子,你幫我找找看。你知道她的下落嗎?”


    我點點頭:“我聽說了一些她的事,她現在生活得很好,有好幾個專營店都是她的。我帶你去。”


    我爸眼中有了一絲光彩:“她一定不會不管我的,到時候你把我放在她那邊走就成了,她把我的所有的錢,地,還有退休都給整沒了,自然是會管我的,你放心,我不會麻煩你。”


    “那太好了,我可一點也不想管你的事兒。”我聽說他如今得了重病,我的心裏異常平靜,不高興也不難過,一點感覺也沒有。


    “霞子,你咋能這樣,我始終是你父親……”


    我點點頭:“是啊,因為這個,你才可以永遠這麽理直氣壯的要求我做事情。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你想想,你都做過什麽,還有資格和我說這些嗎?”


    我爸垂著頭:“世上沒有無不是的父母。”


    “那是子女說的,父母有什麽資格說這樣的話?你沒關心過我,我也從來沒有感受過父母之愛,對你毫無感情。還有,你還是先把煙掐了吧。對你的身體也不好。”


    我撫摸著我的肚子,繼續倒退,迴避著他的煙味。


    我爸這才注意到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他先是一愣,然後驚喜的搓著手說:“霞子,你有孩子了?”


    我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我要當外公了?這可是個好消息啊!”他衝過來想要擁抱我,可是我下意識的倒退了幾步,不讓他碰到我。


    我不習慣他的觸碰,我從來沒有被他愛撫過,小時候的陰影有時候是要留著一輩子的。


    我爸尷尬的退了迴去,他把煙給掐滅了。


    我沒有自己帶著他去找文麗,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打電話給了林景,他抽時間出來,我們倆個一起送他去了專營店。


    他看到我熟練的開車,嘴巴張了張,然後歎了口氣。


    “要是文麗可以像你一樣就好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是怎麽樣的,沒有文憑,也沒有朋友,丈夫,一個人在京城打拚,也是可憐得很。你是姐姐……”


    我看了他一眼:“文麗比我混得好,我的門市是租的,她的是自己的。你不用覺得我是把她的福氣給搶走了。她混的比我好呢。你就是生怕她不如我吧?你可以放心了。”


    我爸急忙說:“你看你這孩子說的,我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他的嘴角帶著一種笑容,是啊,自己的女兒出息了,他能不高興?


    車子開到文麗的一個最大的專營店,她經常在這裏坐鎮的。


    林景扶著他往前麵走,可是到了門口,他卻一把推開了林景,自己衝進去了。


    裏麵的服務員都穿著藍色的製服,見到來了一個乞丐一樣的人都很奇怪。但是我爸卻是一臉的傲氣,畢竟是自己疼愛的女兒的地盤。


    我爸看了看裏麵的豪華的裝修,底氣也足了:“老板呢?我是她爸爸,來看她了!”


    有人指了指樓上。


    我爸爸走到了樓梯口大聲喊道:“文麗,我來了,爸來找你了!文麗!咳咳咳……”他又開始咳嗽。


    這時候樓上響起了高跟鞋的聲響,鄭文麗走下來了,她的頭發燙了,大波浪的發型讓她看起來成熟了不少,妝也濃了,完全不像十八歲。她現在就像是一束有毒的罌粟,美麗飽滿,但是魅力十足。


    她扶著台階往下走,也沒有看我爸,而是看向了我,視線留在了我的肚子上麵。一瞬間,文麗的眼中全都是寒意,看上去好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樣。


    林景看到了,急忙站在我的身前,擋住了她:“你想要幹啥?”


    她冷笑道:“我能幹什麽?你至於這麽害怕嗎?鄭文霞,你不是挺厲害嗎?幹嘛躲在男人後麵啊?你出來和我說話。”


    我不吱聲,我如今有了身孕了,不能和以前一樣鬧騰,我要為了孩子著想。


    我爸此時已經激動的衝過去了,拉住了文麗的手:“麗麗,爸一直在找你!你如今可是出息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啊。”他迴頭看我了一眼:“你們迴去吧,我有麗麗就行了。”語氣鎮定又自信。


    鄭文麗不慌不忙,擺擺手,讓那些服務員都提前休息了。


    我站在門口的位置,也沒動地方,有好戲看,我當然想看看了,而林景一直在我身前守著,低聲的對我說,發現情況不對就跑。


    我笑道:“你不要把鄭文麗看成是洪水猛獸一樣。”


    “她就不是個人,小心點沒錯的。”林景哼了一聲。


    鄭文麗此時皺眉看著我爸:“你到底想幹啥?”


    “我生了很重的病,我要死了!”


    “你死了關我什麽事兒啊?真是笑話!”文麗笑道。


    我爸急道:“你說啥呢!別開玩笑了麗麗。”


    “我開玩笑?你看我像開玩笑的嗎?馬上走人,不要煩我!”文麗喝道。


    “我是你爹!從小到大,我一直疼你,別的不說,你就說說,前幾年,我是咋對你的吧?你把家裏的財產全都給敗光了,我也沒怨言,現在找你要看病了,你不管我?我培養了你,你如今都有這麽大的麵門…你不會不給我看病吧?”


    文麗道:“這門麵是咋來的你知道不?是我陪著男人睡覺換來的,和你有啥關係?”


    “文麗……”


    “你給我的那些錢,是因為你照顧不周,讓吳鐵柱的兒子把我糟蹋了,給我的賠償,這些本來應該給的!如果不是他,我會清清白白的嫁入豪門,而不是成為那些有錢人的玩物。你毀了我的一輩子!你要是好意思連你女兒這樣賺到的錢都要的話,我也沒話說了。”


    她竟然就這樣把這樣不知羞恥的話說出來了。被侮辱是個意外,但是後麵的那些事兒分明就是她自己作出來的,竟然也怪到了他身上。


    我爸伸出手,渾身都在顫抖著,似乎是要打她,可是最後還是沒有打下去。


    “我從沒有打過你,就算知道你幹了那麽多壞事兒,我也向著你。你咋能這樣戳我的心啊文麗!”他痛心疾首,眼淚都下來了。


    鄭文麗毫不理會,繼續說道:“我可是沒有錢給你,也不會管你死活。我連我媽的命都不在乎,何況你呢!你就是個廢物,人渣,敗類!如果不是因為當初看你有點利用價值,我根本不會和你多說一句話,別人家的父母都會把孩子的一輩子給安排好了,我的父母卻隻是指望我可以出頭,賺錢,我恨你,恨鄭文霞,恨那個老死太太,恨死了你們鄭家的所有人!”


    “文…文麗……”我爸看到文麗這樣,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已經有些茫然了。


    這就是那個從小美麗,懂事,多才多藝的女兒!?


    林景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能對我點點頭,豎起了大拇指來。


    他真是佩服這個女人的臉皮。


    鄭文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好了,我下午還要去陪一個老男人睡覺,他說了會送我一輛車,所以沒什麽心思和你說話了。”


    “文麗!你這是要我死啊!你咋能這樣禍害你自己!”他慘叫著哭了起來,聲音無比淒慘,緊接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音,站立不住跪在了地上。


    鄭文麗卻冷冷的說:“你要死就出去死!我的店出了事情,以後生意都要有影響的。”


    “我就要死在這裏!”


    “你少在這裏威脅我,我可不怕你!”她說完繞過我的父親往前走。


    我爸爸去抓她的腳踝,可是被文麗一腳踢在了他的肩膀上。她甚至沒有迴頭去看一眼她的父親,直接走到我麵前。


    我平靜的看著她:“你這是何必,他已經要死了。直接不管也就是了,也不至於說這些刺人心的話。”


    文麗道:“少來這一套。你難道不恨他?我隻是把你想做不敢做的事做出來而已,我的第一個晚上本來應該是在豪華的別墅,一個多金有權的男人,而不是在那個破棚子裏麵和一個傻逼在一起!我不會原諒他的。你們麻溜利索的趕緊走人!”


    她說著抬手去推我,被林景推到了一邊。


    文麗看著林景,突然怪笑一聲:“你保護得了她一輩子嗎?我說過的,我生不出孩子來,她也不要想生!我不會讓她如願以償的。鄭文霞,你就等著和我一樣吧!”她說完了又惡毒的看了我肚子一眼,大步流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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