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一迴家,吳英馬上讓我們報成績,我把卷子給了她,文寶的分數讓她氣得不行,見到我的卷子,我想更是恨不能撕了吧。


    她對我勉強笑道:“考得還行啊!”


    “嗯,班級排第九。老師也說有希望,就是數學差了一點,讓我多努力。”我去洗手了。


    “霞子,你弟弟的分數不太高,能不能幫著補一補?”她跟了過來。


    不等我說話,文寶就在那屋吼道:“誰讓她補?臭鄉巴佬,我很稀罕嗎!”


    “你不要介意,他是不好意思呢。”吳英拉住我的手說:“你弟弟不懂事兒,他的成績可都靠你了。”


    我不著痕跡的抽出她的手,塗了肥皂用力揉著自己的,表達我的惡心之情。


    我說:“我要是成績好,自然願意給他補課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卷子上好幾道大題都錯了,老師還讓金秀幫我補課呢。我咋能給文寶補習?我聽說四戶的趙叔叔家的趙波數學考了九十!就讓他補習吧,他們倆的關係還好。”讓他竟然敢捂我的嘴,我也給他喝一壺!


    吳英點點頭:“那好,我和趙波說說,看看你弟弟能不能拚一把考上初中。”


    我乖巧的點點頭:“一定能的!文寶那麽聰明,都隨了媽了!”


    大概是聽懂了我的諷刺,吳英咬著嘴唇看了我一眼,走出去了。


    晚上迴家吃飯,文寶少不了又被爸罵了一頓。


    “就這破成績,還好意思瞧不起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你還得瑟嗎?”


    “行了,這不還沒考試嗎,誰知道結果咋樣,趕緊吃飯吧。”吳英耷拉著眼皮,也沒有了往日溫柔的笑容。


    爸說道:“霞子的成績還行,你就好好準備考初中吧,也沒剩幾天了。”


    我答應了一聲,低頭吃飯。


    文寶哼道:“等著吧,到時候你絕對考不上!”


    爸吼道:“閉嘴!就你能考上?吳英,每天不用給文寶炒雞蛋了,吃的一腦袋漿糊,看看霞子從村裏學校出來,隻吃窩頭就能考得這麽好,費那事幹啥!”


    吳英低眉順眼的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大的吃菜。


    麵前是一大盆子的白菜土豆,一小盤的韭菜雞蛋擺在靠近爸和文麗的位置,我的角度正好夠不到,我就站起來盛,一天隻能吃這麽一頓,當然要好好吃。


    爸皺了皺眉,把那盤子菜放在我的位置了。


    文麗給我夾了一筷子韭菜炒雞蛋:“姐,你吃菜。”


    我對文麗笑道:“謝謝妹妹,你對我真好。”


    文麗甜甜一笑,低著頭繼續吃了。


    吳英吃了飯就去四戶找趙波家去給兒子補課,在三戶都能聽到兩個婦女的笑聲,趙波的媳婦劉美麗是礦山洗煤廠的,為人也爽朗的很。可是她好不容易問完了,文寶卻死也不去。


    “我不補課,根本學不明白,費事幹啥?”


    “文寶!你想讀完小學就下來嗎?到時候你一輩子就毀了!你要做文盲不成嗎?”吳英急的說道。


    我在一邊收拾碗筷,聽到她這麽說,抬頭看了一眼父親。


    父親也在勸說著文寶:“怎麽樣也得念了初中,才能找個工作,考不上普通的,就考一般的,剛才我也是著急了才罵你的,一定要補課!”


    文寶這才別扭的去了。


    我一刷碗一邊眼裏含著眼淚,原來他們都知道,早早不念書就毀了,卻還是逼我下來。我的心一點點的涼了下來。


    文寶在四戶鬧了半天,好像和趙波還吵起來了,然後氣鼓鼓的迴來了。說是再也不補課了!


    我在屋子裏麵冷笑,趙波是一個急性子,文寶就是一個牲口,倆人能補到一起就怪了。


    爸氣的給了他巴掌:“明天接著去!怎麽就養出來這麽一個啥也不懂的!”


    我也不出去,蓋著被子直接睡了。


    第二天一早,吳英早早把我叫起來了,低聲的說:“霞子,文寶有些發燒,早飯你來做吧,我帶著他去看看病。”


    我點點頭,看著她帶著文寶走了,也就起來了。


    就知道她不會放過我,前世也是這樣,無聲無息的把所有的活都給了我,累得我都睡不著,就是為了讓我考不上。


    我生了爐子,蒸上米飯,又炒了酸辣白菜,還有一個土豆燉茄子。一邊看書一邊吃飯,這時候文麗和爸才起來。


    爸說:“你做的飯?”


    “嗯,媽帶著文寶看病去了。”


    “去這麽早,診所能開門嗎?急糊塗了吧!”爸說完就去洗臉了。


    我們三個難得也能一起吃早飯,文麗坐在那邊吃了幾口,就對我笑了笑:“姐,你做飯真香,比媽做得好,要是能天天都吃到你的飯就好了。”


    我笑道:“這話媽要是知道了,該生氣了,還是媽做的好吃。”想讓我天天伺候你,沒門。


    我吃了飯,找了一個飯盒,帶上了米飯和菜,天天吃窩頭,也是真的要人命了。我拎著袋子就要出門,文麗這邊要錢買本,爸給了她一塊錢,又問我有錢買本子嗎?


    “沒有。”若是前世,他這麽問我,我是不會要的,想給就給了,何必要問。可這一輩子,我為啥不要。


    爸先是一愣,然後給了我兩毛,我接過來就走了。


    “咱們一起走吧,姐姐。爸送我們。”


    “不了,我想要早點去學校複習一下數學。”我說完就快步的走了。


    到了學校門口,我看到了林景和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站在一起,這人也就二十多歲,長的很黑,一直和他低聲的說什麽,林景嘿嘿笑著,見到我來了,便對我擺擺手。


    “嘿!小叔,你看這就是我說的那個猴子!”


    “不許亂說話!”男人掃了我一眼,然後說:“要尊重女生,去道歉!”


    “我知道了。”林景聳聳肩,剛要過來,卻已經仰著頭走過去,就當沒聽到。


    我聽到身後他的聲音:“你看她是不是欠揍?啊!你打我幹啥?”


    我抿嘴一笑,也沒迴頭看。


    中午我就拿著盒飯在班級吃的,金秀也帶了包子,她大姑有點事,不能迴家做飯,我們倆就湊在一起,我吃她的包子,她吃我的飯。


    “霞子,你做的菜真好吃!”


    “你喜歡,我有機會就給你炒。隻是現在不行。”我笑道。


    金秀點點頭:“我懂,你要在家裏啥活都會幹,他們隻會更欺負你的。”


    我沒說話,小孩子都懂的事,爸怎麽會不懂,分明也是和吳英想的一樣。


    金秀說:“咋辦啊霞子,我害怕考不上。我數學不咋好。”


    “吃飯吧,一會我幫你補習。”


    金秀一愣,我笑道:“別看我分數比你少,可是我是故意的,因為不想管文寶的事。”


    聽到我說的這麽坦誠,金秀也笑了。


    我一中午都在幫著金秀講題,金秀進步很快,我給她找了一些題讓她做。


    “這些都是考初中的類型題,你好好準備著吧。”


    “你咋知道?”


    “村小學的老師說的。”總不能說我參加過。


    等到我迴家,吳英已經帶著兒子迴來了,正在家裏麵切菜呢。地上有一堆的被褥和床單還有窗簾。


    見到我進來她就說:“是劉波父母家的,你之前不是說可以幫著洗?一會就洗吧。”


    我笑著答應了,吃飯的時候,爸問文寶咋樣了。


    吳英說:“就是有點著急上火,你不要逼他,我看就上普通的初中吧。”


    “那也得考得上啊,他這成績,能不能拿到小學畢業證都難說。”爸歎了口氣。


    文寶也不知道聽他媽說啥了,蔫蔫的,也不和我吵架了。


    吃完了飯,吳英刷碗,讓我去洗衣服,我就坐在了院子裏麵開始洗。爸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麽,大概覺得這就是女孩子天經地義該幹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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