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安下了飛機,打了輛車,去了紅樓。管家在別墅門前迎接她,接過行李,引著她進門。


    室內裝著恆溫設置,絲毫感覺不到冷,聽安摘掉圍巾,脫去大衣放在沙發上,藍辭正蹲在客廳的地上喂貓。


    貓是藍辭在小區撿來的,小奶貓一個,冬天在花叢裏叫著,藍辭就把它帶了迴來,現在還正是喝奶的時候。


    聽安在沙發上坐下,管家倒了杯紅茶給她。


    “謝謝。”聽安朝管家一笑。


    藍辭喂完貓,摸了摸貓的頭,站起身。


    “迴來了。”


    聽安端起紅茶,吹了吹,抿了口。


    “是啊,這一學年,累的半死。”


    聽安八月出國讀書,歐洲冬日聖誕節放長假,聽安不想在歐洲待著,就迴了國。


    藍辭在聽安身旁坐下,小貓一個多月大,喝完奶跑到他腿邊,扒拉著他的褲腿,聽安看了眼。


    “什麽時候養的?”


    藍辭把貓抱到腿上:“前兩天。”


    聽安嗯了聲,緊接著繼續問正事。


    “伊甸園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聽安離開時藍辭和寧渡還沒有鬧翻,等看到新聞,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跨國電話打來,才知道中間牽扯了多少事,到現在聽安都還在感歎命運的微妙和戲劇。


    “市場監管局以違反公開披露原則判處伊甸園支付500萬罰款,同時法院也規定伊甸園持有禁果百分之三十八股份,降低至百分之八。”藍辭端起英倫杯,垂眸,平靜地說著當前的局勢,聽安聽完有半分鍾沒說話。


    “那這些處罰,最終誰來執行。”


    話題問在了關鍵點,寧渡答應過要把伊甸園還給藍辭,但到目前為止,伊甸園最大的股東和掌權人依舊還是寧渡。


    藍辭品著濃香的紅茶,放下了杯子,平淡地說了兩個字:“寧渡。”


    客廳陷入了沉默,聽安聽得懂藍辭話裏的意思。


    寧渡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交出伊甸園,不是因為他言而無信,而是他在善後,他要解決所有的後續問題,還給藍辭一個幹幹淨淨的伊甸園。


    所有的處罰他來擔,所有的問題他來解決。


    藍辭冷漠地看著,毫不幹涉。


    聽安則更唏噓,她以前最不看好藍辭和寧渡,畢竟不是什麽上的台麵的關係,而且他很擔心藍辭在這種關係裏沉淪。


    可目前來看,藍辭沒有。藍辭幹淨利落的斷了一切,寧渡也做了最後的收尾,因為處罰本就因他而起。


    “那你之後什麽打算?”聽安換了話題,“留在c城,打理伊甸園?”


    “伊甸園本就是一個破產的產業,收購失敗,也隻能麵臨破產,但現在有人想要和伊甸園合作,準備先談談。”


    聽安點頭;“也好,終歸是塵埃落定。”


    周六的晚上,吃完飯,聽安和藍辭去逛街,買了些衣服。商城裏奢靡的香味聞的久了讓人不舒服,聽安和藍辭九點半從商城出來,坐進跑車,聽安想了想,問藍辭要不要去酒吧。


    藍辭白天上班,休息天在家裏插花看書,生活規律,標準“成功人士”的作息,二十三的年紀,三十二的生活。


    聽安說句酒吧,藍辭愣了好幾秒,才想到那個混亂又肆意的地方。


    他的眼睛盯著亮燈的油表看了一會兒,平靜地說了聲好。


    幾個月沒有來,酒吧依舊是老樣子。


    燈光渲染,中央看台站著襯衫開的孟浪的男模,正銜著棒棒糖,低頭喂給長相可愛的女生,周圍架著無數手機,正發出陣陣狂唿。


    藍辭收迴目光,晝夜越發會營業了。


    卡座低消四千,聽安和藍辭兩個人喝不了這麽多,直接去了散台。


    調酒師動作優雅,很快一杯破冰和一杯波斯貓從黑色的桌邊推到藍辭和聽安麵前。


    “你現在能喝酒了?”


    酒吧裏音樂震耳,燈光炫目,藍辭看著橘色精致的波斯貓,沒有迴答。


    聽安意外地揚眉。


    “借酒消愁,還是根本忘不掉。”


    聽安看著手裏冰藍色的酒,看似無意,實則有意的問。那件事已經過去三個月了,藍辭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平靜了很多,同時也變得更加冷漠。


    高處不勝寒,藍辭站了上去,就真的成了另一個樣子,而這個樣子,代表他封鎖了一部分真正的自己。


    畢竟沒有人可以一直得到,取舍之後,留下來的,就該去認下,去成為,否則隻會兩手空空,什麽都得不到。


    藍辭想,忘掉忘不掉在此刻已經失去了意義,他舍棄了寧渡,就不該迴憶,人隻能朝前走。


    “安安,都結束了。”


    紫色的燈光劃過藍辭冰冷秀麗的臉,給他增添了一份不該有的魅惑,這種魅惑轉瞬即逝,迴過眼,隻剩下成熟、平靜。


    聽安聽著這句不知道,唇角多了分笑意。


    “藍辭,你現在變了很多。”聽安偏頭,看向藍辭。藍辭也轉過頭,“什麽?”


    “從前你隻是置身事外,在被動承受命運,你的沉默更像是對命運無聲的抵抗,但你現在不是。”


    “你從親人的離去裏成長了很多,沒有選擇沉淪,而是選擇堅強,你認下自己的命運,接受它,並且做出反擊,並且承受反擊所帶來的所有的後果,你成熟了。”聽安說。


    “我們每一個人的一生都像是一班永不開迴的列車,光陰、財富、親人、朋友,都是窗外一閃而過失去的景色,我們隻能記憶、迴憶,卻不能迴頭,因為我們每個人知道我們追不上從眼前劃過向後跑的景,所以我們隻能向前,我們一邊失去,一邊得到,一邊哭,一邊向往,可是我們從不迴頭,因為我們知道,總會有一個美好的清晨。”


    聽安的比喻很有意思。


    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遭遇很多困難,有的是暫時,有的持續很久,更甚者一生悲慘,但高貴的靈魂從不向殘酷的命運低頭,敢於麵對風暴,不屈服風暴的,都是英雄。


    夜店裏吵鬧,搭訕的人隨處可見,藍辭坐下四十分鍾,衣服口袋塞了不下七八張卡片。


    藍辭這個長相並不算gay圈天菜,勝在人冷氣質好,不管躺下還是做上,睡的人都不虧。


    藍辭沒興趣,問聽安要了盒煙,去了洗手間。


    酒吧的洗手間能幹什麽,藍辭太清楚,所以他隻站在門外的走廊,掀開黑色的盒子,冷白細長的手指夾起細煙,藍辭摸了摸口袋,這才想起自己沒有帶打火機。


    正當藍辭準備走時,麵前出現了一雙皮鞋,往上,有人擦起火苗。


    酒吧搭訕的手段藍辭很清楚,他咬住煙支,微微低頭。


    明亮的火星點燃白色的煙支,藍辭深深地吸了口,抬起頭:“謝謝。”


    “為美人點煙,我的榮幸。”


    身穿西裝的人爾雅,但藍辭並未理會。他現在抽煙愈加嫻熟,也知道自己為什麽抽煙。但藍辭欣然接受自己的心,接受自己的煩躁,接受自己的困境,更接受有一個人從此不再他的身邊。


    他總要習慣,沒有誰能陪誰一生,這是親人離世交給他最大的道理。


    時間會慢慢淡忘這種陪伴的習慣,他會忘了的。


    藍辭仰起頭,徐徐吐出煙圈。


    他半瞌著眼睛,頭頂冷白的燈光灑在他烏黑的長睫,藍辭抖了抖煙灰。


    嘴角嘲諷一笑。


    他不該在白色的煙霧裏看見不該看見的人。


    下一刻,他隨手抓起眼前人的衣領,抬頭,卻在吻上那人之前,腦海裏閃過一個人的笑。


    藍辭霎時喪失了所有的欲望,煩躁地推開身上的人呢。


    “抱歉。”


    他掐滅了煙,冷淡的道歉,可卻是連看都沒看那人一眼,轉身出了洗手間的走道。


    不遠處的走廊,則立著一道欣長的身影,他淡然的看著這一切,在藍辭離開後收迴了目光。


    寧渡迴到卡座,許則川問他,怎麽去了那麽久,寧渡沒說迴答。


    “對了,我聽隱姐說你要迴歐洲了?”許則川換了個話題,寧渡抄起一杯酒,淡淡嗯了聲。


    “什麽時候?”


    “下周伊甸園交接結束。”


    三個月,禁果和伊甸園該和解和解,該罰款罰款,事情意思意思就過去了。寧渡迴國本身就是為了處理伊甸園,現在倒好,賠了夫人又折兵。既然處理結束,寧渡也沒有留在國內的必要了,迴去是遲早的事。


    隻是怎麽向高層解釋這次失敗,才是寧渡要考量的。


    許則川沒再說話,隻是覺得寧渡的經曆太有意思,說出去都是千金買一笑,買了一個不值得。


    “所以,臨望當初算的是對的,你早該遠離藍辭。”


    寧渡端著酒坐在卡座,目光卻落在樓下高台上的一抹背影。他想起臨望對他說過的話,說藍辭是他的劫,讓他趁早分手。隻是那時候他太自信,而現在終於一語成讖。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終究還是化為了一場他經曆過的夢。


    寧渡看著起身離去的背影,漆黑的目光如水,片刻,他收迴目光。


    “都過去了。”


    -


    周一,藍辭和往常一樣去上班,秘書匯報完當天的日程,藍辭說知道了。


    下午,秘書送來了一封辭職信,藍辭沒有顧得上看,以為是手下某個人的辭呈,就沒有管,直到他忙完事情,打開白色的信封。


    一張白紙,鐵畫銀鉤,簡單明確。


    是寧渡的辭職信。


    藍辭盯著看了幾秒,把他放到了抽屜。秘書敲了敲門。


    “藍主席,您今天下午飛紐約的飛機。”


    藍辭合上抽屜:“知道了。”


    第53章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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