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聽完井上源三郎的闡述後,原田左之助沉吟著。


    少頃,他口中嘟囔:


    “有古怪……”


    同一時間,永倉新八亦在呢喃:


    “我猜……不,我敢肯定!總司一定知道些什麽!”


    話音甫落,他便轉頭望向井上源三郎。


    “源叔,你有去問過總司他交給橘先生的那罐瓷壺裏裝著什麽東西嗎?”


    井上源三郎苦笑一聲:


    “我哪敢去問喲!總司當時的那副模樣,擺明了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與青登的這組‘秘密交易’!若是讓她知道我目睹了她與青登的交易全過程,她搞不好會生氣的!”


    永倉新八麵露憾色地輕歎了口氣:


    “這樣啊……說得也是啊,這種問題確實是不好直接當麵問人家……”


    這個時候,原田左之助倏地擺了擺手。


    “算啦!咱們還是別操心那麽多了!”


    “橘先生和總司是什麽樣的人,咱們還不了解嗎?”


    “橘先生文武雙全,從不做無用之事!”


    “他既然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同時又不想讓我們知道他在搗鼓些什麽,肯定有他的道理所在!”


    “咱們還是一如既往地乖乖吃飯、乖乖睡覺、乖乖幹活,然後安安靜靜地等著吧!”


    “我有一種預感——橘先生現在正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永倉新八聽罷,沉默了下來,隨後輕輕頷首:


    “嗯……說得也是。”


    井上源三郎也跟著點了點頭,以示讚同。


    短暫的閑聊結束後,暫時找不到新話題的三人默默前行,按部就班地執行著巡邏的任務。


    然而,沒過多久,他們便聽見前方傳來急促的、由遠及近的足音——2名二番隊的隊士一左一右地控住一位衣衫破舊的年輕武士,三步並作兩步地朝他們快速奔來。


    “永倉隊長!我們在二條城的附近發現一員鬼鬼祟祟的可疑分子!我們已將他押來了!”


    說著,這兩名隊士使上一股狠勁兒,迫使被他們所控住的這位年輕武士跪倒在地。


    這人約莫30來歲的年紀,相貌平平,頭發髒亂,麵龐黑漆漆的,就連其身上的衣服也沾滿了塵土和汙垢。


    雙膝剛一觸地,他就神色慌張地高聲道:


    “等一下!請聽在下解釋!在下絕非可疑人員!在下之所以在二條城徘徊,是有很合理的原因的!”


    他的口音很重,某些發音乍聽起來甚至不像是日語。


    永倉新八和井上源三郎費了老大勁兒,才總算是聽懂這人在說啥。


    反倒是原田左之助,並沒有因此人的口音而露出費解的表情,反倒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奇物事似的,麵露訝色。


    “咦?聽你的口音……你是土佐人?”


    這一句問話,原田左之助是以其老家(伊予鬆山藩)的方言來說出的。


    年輕武士愣了一下,隨後點頭如搗蒜:


    “是的是的!我是土佐人!”


    土佐——即土佐藩,正式稱唿是高知藩,領主是山內氏,石高24萬,乃西日本最強大的藩國之一。


    原田左之助露齒一笑


    “啊哈!那咱倆算是半個老鄉了!我是伊予鬆山藩出身!”


    土佐藩和伊予鬆山藩都坐落在四國大島上。


    前者位於四國大島的南側,東臨太平洋;後者位於四國大島的北側,西接瀨戶內海,雙方算是鄰居。


    原田左之助掃動視線,粗略地打量了對方幾番。


    “從你的穿著打扮來看,你是鄉士吧?”


    年輕武士訕訕地笑了笑:


    “不……不是……在下比鄉士還不如……在下是地下浪人……”


    永倉新八側過腦袋,朝原田左之助投去疑惑的眼神。


    “左之助,鄉士是什麽?地下浪人又是什麽?”


    原田左之助幹笑了幾聲:


    “啊哈哈……這個嘛……說來就話長了。簡單來說,鄉士和地下浪人是土佐藩的特殊階層。”


    在思索了片刻後,他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


    土佐藩一帶過去在戰國時代末期是由長宗我部氏所統治。


    慶長5年(1600),決定天下是姓豐臣還是姓德川的關原之戰,長宗我部盛親以西軍身份參戰。


    西軍慘敗後,長宗我部盛親遭貶並去除領主身份,其領土改由山內一豐接替。


    說起這個山內一豐,他堪稱“戰國時代的橫跳王”、“‘站隊學’的集大成者”。


    他本是身份卑賤的浪人,既無過人的文韜,又無非凡的武略。


    不論是從哪一方麵來看,他都隻是一個能力平平的庸人。


    然而,他硬是憑著爐火純青的“橫跳功夫”以及一個千古無雙的好老婆,先後曆仕牧村氏、山岡氏、織田氏、豐臣氏、德川氏五朝,完成了階級的大跨越,一飛衝天成為坐擁24萬石土地的大領主。


    關原合戰前夕,敏銳的山內一豐預料到天下即將再度易主,開始尋找值得自己依附的強者。


    他當時已是被分封於遠江國的掛川城、享有6萬石領地的大名。


    他預見當今之世,隻有德川家康具備“智﹑仁﹑勇三德”,於是毅然拋棄舊主豐臣氏,投奔德川氏。


    是時,他的妻子——“日本曆史上最強的賢內助之一”千代——正作為人質被扣留在京都。


    西軍派人威脅千代,逼迫她致書一豐,勸他投奔西軍。


    千代為了丈夫的前途,置生死於不顧,假裝應允,寫勸書給一封,同時冒險附上自己的家書一封,內容大致是勸一豐依附家康,收藏在鬥笠的細繩中。


    這就是有名的“笠の緒の文”。


    山內一豐收到信件後,將之原封不動地交給德川家康,一並交給德川家康的還有其全部領地。


    德川家康見狀,大為感動,讚揚山內一豐的忠節“猶如樹木的中心”,其它眾人隻是“枝葉而已”。


    就這樣,憑著大膽且恰到好處的“舔”,山內一豐贏得了德川家康的歡心。


    之後,山內一豐在關原合戰中並無出眾的表現,可以說是寸功未得。


    但因為千代的信,以及山內一豐向德川家康交出信件和領地的這兩個動作,德川家康還是給了他頂格的封賞——從遠江的掛川移封至四國的土佐,領土石高翻了四番,從6萬石升為24萬石!


    關原之戰後的第二年,山內一豐正式到土佐入國。


    他初到陌生的土地,是個沒有威望的領主。


    舊領主長宗我部在土佐一帶的舊家臣依舊依戀著舊主。


    再加上山內一豐並無卓越的個人魅力,純憑“站隊”和“舔”來獲取功名,這就更讓長宗我部的遺臣們無法對他信服了。


    他們對一豐陽奉陰違,隻是貌為恭順而已。


    早在一豐入國之前,他們就煽動一揆,以抵製一豐入國。


    後來,一豐派遣其弟山內康豐展開殘酷的鎮壓,270多人被斬首。


    一揆被鎮壓之後,一豐為了建立自己在土佐的絕對統治權威,開始人為地製造階級矛盾。


    他將與他一起入國的“山內派武士”設為“上士”,將長宗我部的遺臣們設為“鄉士”。


    這二者之間還有一個名為“白劄鄉士”的過渡階級,類似於“準上士”。


    鄉士的身份可以買賣,但上士與其他階級之間卻是壁壘森嚴。


    在山內一豐的精心設計下,上士享有崇高的地位、諸多的特權,至於鄉士則遭受瘋狂的打壓。


    鄉士們所受到的歧視待遇包括且不限於:不能穿木屐;雨天時不能打傘;遇到上士時須讓路且行禮;不能穿好衣裳……等等。


    至於“地下浪人”,則是指賣掉鄉士身份的人。


    “地下浪人”仍舊可以稱姓佩刀,但他們的戶籍已不是武士,而是平民。


    在向永倉新八和井上源三郎解釋完啥是鄉士和地下浪人後,原田左之助的視線落迴年輕武士的身上。


    “兄弟,看在咱倆算是半個老鄉的份上,我也不為難你!”


    “快說說吧,你為何要在二條城的附近鬼鬼祟祟地徘徊?”


    “這地兒可不容許閑雜人等隨意窺探哦!”


    在現實壓力的逼迫下,德川家茂已決意親赴京都,當麵與朝廷協商攘夷事宜。


    雖然具體的動身時間尚未定下,但已確定就在本年的春季。


    這是自三代將軍德川家光(1604-1651)以來,幕府將軍的首次上京……倒幕勢力是否會趁此機會搞事,誰也說不準。


    其他人也就罷了,可德川家茂……青登一直視他為自己的好友。


    哪怕隻是出於友情,青登也絕不會容許德川家茂的生命受到威脅!


    因此,早在數日之前,他就下達了嚴令:不遺餘力地搜查京都內外!


    若是遇見可疑分子和不法分子,直接拿下。


    若是對方抗令不從,可以使用暴力,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直接送其歸西。


    先斬後奏,將權特許——這就是新選組!


    在青登的嚴令下,新選組的隊士們無不繃緊神經,不敢有絲毫懈怠地認真執行每日的巡邏任務。


    二條城乃幕府將軍在京都的行宮,是幕府的權力象征。


    這座富含特殊意義的城堡,自然是重點監防地區。


    在這樣的節骨眼裏,一個外鄉人一邊在二條城附近徘徊,一邊伸長脖頸往城堡內窺看……簡直是將大寫的“可疑”貼在自個兒的身上!


    所以,也不怪得這兩位二番隊的隊士將他拿下。


    眼見原田左之助願意聽自己解釋,年輕武士忙不迭兒地快聲道:


    “大人,在下乃土佐藩安藝郡井口村的一個地下浪人。”


    “家境寒微,無緣仕途,隻能靠賣鳥籠為生。”


    “不過,在下雖是卑賤之身,卻也心懷淩雲之誌!”


    “為了增長見聞,在下向藩府請了短假以遊曆四方!”


    “今日是在下首次踏足京都。”


    “二條城之宏偉,實在是令在下讚歎不已!”


    “在下一不留神間看入了迷,等迴過神來時,已被這二位壯士擒住。”


    “再然後,我便被帶到這兒來了!”


    此人的口才甚佳。


    不僅聲音洪亮,口條利索,僅用三言兩語就說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而且嘴還很甜,將逮捕他的兩位壯士誇讚為勇士。


    聽見對方這麽給麵子,負責製住他的那2位隊士都不自覺地放鬆了些許力道。


    原田左之助咧了咧嘴:


    “你的嘴皮子挺厲害的呀!你說不定有做說客的天分!”


    年輕武士的言辭很是誠懇。


    觀其相貌,聽其解釋……從各個方麵來看,他都不像是壞事。


    但是,就這麽放了他,又未免顯得草率。


    於是乎,永倉新八、原田左之助和井上源三郎的腦袋挨到一塊兒,交頭接耳,商議對此人的處置。


    永倉新八:“你們怎麽看?如何處置此人?”


    原田左之助:“我的直覺告訴我:此人沒有撒謊,他所說的話都是真的。”


    井上源三郎:“原田君,你想把他放了?”


    原田左之助:“當然不是,我的腦瓜子雖不靈光,但也沒有蠢到僅憑幾句話就信任某人。”


    永倉新八:“既然如此,那就先將其帶迴駐所吧,等確認此人真白後再放了他也不遲。”


    井上源三郎:“嗯,就這麽辦吧。”


    達成共同意見後,原田左之助轉迴身:


    “最近是敏感時期,萬不可大意,所以我們決定先帶你迴新選組駐所,等確定你是清白之身後再放你自由,你可有異議?”


    年輕武士忙不迭地點頭。


    “沒有!我願意遵從你們的一切安排!”


    原田左之助點了點頭,送給對方一股“不錯,算你識時務”的讚賞眼波。


    隨後,他走上前,親手將對方扶起身。


    “說起來,還沒有問你的名字呢,你叫啥?”


    年輕武士朗聲道:


    “我叫——”


    ……


    ……


    京都,壬生鄉,新選組駐所——


    總司無所事事地躺在緣廊上,雙手枕在腦後,優哉遊哉地曬著太陽。


    忽然間,伴隨著一串迅疾的足音,青登的聲音倏地傳來:


    “小司!”


    瞬間……真的是在這一瞬之間,總司猛打了個幾個寒顫,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


    望著滿麵喜色地朝她走來的青登,總司一臉不善。


    “橘君,我事先聲明,我……我……”


    總司的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


    “我已經……沒法給你了哦。”


    青登哈哈一笑。


    “放心!我這次是來給你看個好東西的!”


    說著,他伸手探懷,摸出一件小巧的物事,遞給對方。


    總司伸手接過,定睛一瞧——表情頓時被強烈的驚喜所支配。


    “哇!好漂亮的鏡子!”


    青登的臉上掛出愉快的表情,微翹的嘴角構成打鬼主意的壞心眼笑容。


    “厲害吧?小司,這是用你的尿做成的鏡子哦……”


    他的話還未說完,總司便麵無表情地舉高手中的銀鏡,作勢把它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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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土佐人、地下浪人……想必應有不少書友猜出此人是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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