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想知道多一些關於陳淮的事,才想要問問他的,可他什麽都沒問出來。林小一不自覺的語氣就帶上委屈,他說:“以後我不問了行嗎,陳淮,你別這樣了。”手心下的衣物逐漸發潮,陳淮的衣服被自己的汗水打透,連帶著林小一鎖骨跟陳淮額頭挨著那一塊都濕了。陳淮夢魘一般重複念著幾句模糊不清的話。“別……別……”別什麽?林小一的手停在陳淮背上起伏安撫,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輕柔耐心:“慢慢說,我聽著,不急。”大抵是熟悉的體溫跟味道讓陳淮安心,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抓住了林小一的衣服,唿吸很自然的緩下來,他說“別……丟下我,別……不要我……求…求你……”這兩句話說的如訴如泣,帶著彷徨的絕望,讓林小一心驚,比肩上的牙印還讓林小一疼。他什麽時候說要丟下陳淮了,又是什麽時候說過不要他了?在陳淮反反複複的祈求裏,林小一的動作頓住,手停下來,陳淮很敏感的發現了他的變化,慌張的抱緊他的腰。被勒著腰,有點痛,林小一挺身,皺起眉毛,迴想片刻,很快就弄明白了陳淮的心理。大概是因為他們擁有著同樣患得患失的心情,他擔心的事,陳淮也在擔心。他怕陳淮被家人帶走,陳淮自己難道就不怕嗎?如果他真的想離開,既然已經恢複了正常的思考能力,離開對他來說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無非是他不想走。真是的,自己在胡亂糾結什麽啊。什麽家人,什麽亂七八糟的過去,都去他的吧!林小一跪在床上,比陳淮高出一個頭,很輕地跟陳淮解釋:“陳淮,你誤會了,我沒有想要丟下你,我隻是……想要更了解你。”“我知道你聽得到的,對吧。”林小一拍了拍他,語氣隱隱有些興奮,“你不想要家人,隻想跟我在一起,對嗎?”陳淮似乎很輕地點了頭。兩個人都沒有想要離開彼此的心思,這太好不過了,確認得到相同心意反饋的高興衝昏了林小一的頭腦,他沉浸在當下的病態的幸福感裏,忽略一切現實因素,一切未來的不確定性,輕易給出不計後果的承諾。“我也是,” 林小一很開心的對陳淮說:“死也不會丟下你,陳淮,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我們一起過一輩子,好嗎?”這跟林小一之前自己猜測的陳淮很在乎他不一樣,這是經過陳淮親自肯定過的。他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擺在明麵上的,強烈的被需要感,沒有任何附加條件。林小一也是一個會被人需要的人誒!這很神奇對不對,假設林小一是個意外從別的星球掉落在地球上的,也可能是被放逐來的小怪物,他會給周圍的人類帶來不幸,他是黑白色的,所到之處皆會失去顏色,他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但突然出現了一個彩色小人,小人給他很多很多彩色小垃圾,最後抱住他,再將把他也變成彩色,這會讓小怪物感覺,找到了一些自己存在的意義,這是非常非常神奇的事。林小一感覺自己產生了喝過酒那樣的眩暈感,他兩手托著陳淮的臉,讓他抬起頭,陳淮的睫毛濕漉漉的,像是哭過。見鬼,林小一感覺這樣的陳淮很可愛,他一定是瘋了。他彎腰,小聲問陳淮:“我們是不是親過?”陳淮目光閃動,躲開視線,露出一種像是不好意思的神情。這確定了林小一的猜想。林小一笑笑,“啵”的一下,嘬了陳淮一口,在自己嘴唇上品嚐到淚水鹹濕的味道。“一米九的人了,竟然還會哭。”林小一在陳淮震驚的目光中嘲諷他。在陳淮在懷疑林小一是不是被什麽奇怪的東西附體了的時候,林小一又親了他一口。就是那種很簡單幹脆的貼貼。變傻的陳淮太好玩了,林小一已經好久沒見到他這麽單純沒有攻擊性的神情了,趁著陳淮在發呆,林小一推開陳淮,準備下床去拿毛巾給傻子擦擦臉跟汗。一隻腳剛沾地,突然被人薅著領口狠狠拉迴去,牽扯到肩膀疼得林小一驚唿,下一秒,他第一次清醒地體會到了一個真正的,算得上兇狠的吻。陳淮整個人壓過來,帶著林小一站到地上,又撞到洗手池台麵上,手背墊在林小一腰後。林小一對先前每一次親吻都沒有記憶,隻能像第一次一樣,被動地承受,氣息是滾燙的,腰後的手也是,烘得林小一腦子發脹。他甚至在窒息的邊緣走神思考,為什麽陳淮吻人這樣熟練,他難道跟人練……被撩撥上顎的癢讓林小一發顫,腰都直不住了,陳淮的身高吻林小一需要彎腰低頭,他直接托著起林小一,將他抱起來坐在洗手池上,站在他身前,摁著林小一的後頸加深這個漫長到沒有盡頭的吻。再親下去林小一就要窒息而亡了,他絞緊了陳淮的衣服,猛地推開。空氣中牽出一道銀絲,墜在兩人唇間。這也太太太特麽過了,林小一劇烈運動過後那樣急促吐息著,抵不住陳淮渴求的眼神,跳下去躲進洗手間。拉門摔得震天響,算外麵那個識相沒跟過來,如果他敢跟在屁股後,林小一高低迴頭給他一拳。靠在洗手間門上,林小一失神地摸了摸自己發燙的唇,原來親嘴這麽舒服嗎,早知道……早知道個屁!林小一甩甩頭,洗了把冷水臉,看見鏡子裏髒掉的半袖,想起脫下來,看了眼傷口。嘶真屬狗的是吧。林小一拉開門,陳淮還站在剛剛的位置發呆,羞憤混著後反勁的脾氣,他直接把半袖用力丟過去,砸在陳淮臉上。“看看你幹的好事,你洗!”陳淮拿下衣服,見到血跡,才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剛剛到底幹了什麽,愧疚的神情浮上臉龐。“停,別給我搞這套,趕緊洗衣服去。”林小一把他往洗手間裏推,順手幫他把門關上。轉身就看見料理台,他心裏一跳,靠,不能直視了。翻藥箱的時候看著隻剩個瓶底的碘伏,林小一心裏默默祈禱,快過年了,可都別再受傷了。待陳淮洗完出來,林小一已經找了件他的半袖當睡衣,他衣服尺碼大,穿著舒服。他想撥開領口看一眼,林小一不給看:“沒事,我就當被林小淮咬了。”最近毫無存在感的林小淮聽見自己名字,趕緊跑出來扒拉扒拉床,汪汪兩聲。陳淮:……林小淮能有這戰鬥力嗎?鑒於自己犯了錯,陳淮今天沒好意思教訓林小淮。晚上睡覺不敢平躺,林小一隻能側著身子,然後他就麵對陳淮了。林小一開始懷疑陳淮真的是失去理智隨便咬的嗎?而不是有選擇性挑了一邊?“陳淮。”林小一摸著他的喉嚨:“你再說一下話試試。”陳淮張了張嘴,嚐試啊了一聲,但喉結上下滑動,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其實剛剛過後,他嗓子很痛,痛的像有小刀在割,但他不說,沒人知道。太久沒說過話了,陳淮幾乎忘了要怎麽說話。“等有機會去醫院一塊看看吧。”陳淮的迴應是捏了捏他的手。電熱毯好像又忘記插,被窩裏怎麽都捂不熱,林小一故作矜持半天,偷偷把冰涼的腳放進了陳淮被子裏。陳淮很快發現,並且很坦蕩地壓住,林小一收腿無果,幹脆一咬牙掀開陳淮的被子,鑽了進去。“冷死了。”林小一嘟囔著,咳嗽了一聲。他們麵對麵靠得這麽近的時候是很少的,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稍稍有些特殊的夜晚,陳淮的反應有點僵,控製著自己往後挪了挪,緊貼著牆。冷空氣順著縫隙往被子裏鑽,林小一踢了他一下,問:“中間空那麽一大縫,你不嫌冷啊?說著自己打了個抖。”他是真的冷,剛才上藥的時候一直裸著上身來著,凍透了,加上他最近本來就有點嗓子不舒服。陳淮再三猶豫,在丟臉跟讓林小一凍著之間,選擇了丟臉。他認命地靠過去,給林小一當取暖爐。林小一今天像是放開了,跟他毫不客氣,拔涼的手直接往陳淮身上劃拉。“為啥你身上就這麽熱乎,奇怪。”說著林小一又貼近了點。“今年三十和春節不兼職了,我跟張叔說了三十那天隻上半天,晚上我們一起買菜迴家包餃子,你想吃火鍋嗎?我沒吃過,張希顏他們說很好吃,要不我們三十的時候吃火鍋吧?”習慣了陳淮沒有迴應,兩個人溝通跟之前沒什麽兩樣,林小一全權做主:“那就這麽定了。”手腳慢慢熱乎起來,林小一開始犯困,下意識做了自己好幾次想做沒敢做的事。他微微仰頭,迷迷糊糊地碰了碰陳淮的嘴唇,很輕。林小一在意識消失之前,低聲喃喃道:“晚安。”第50章 林小一平時自己睡覺挺老實的,冷的時候也隻是自己頭往杯子裏縮,這張小床能舒舒服服的放下兩個人,就是因為他們倆都不亂動,沒有那些磨牙,說夢話,打把勢之類的懷習慣。但兩個人睡在一個被窩就不一樣了,林小一怕冷,睡著了會下意識尋找唯一的熱源,整個人都扒上去,皮膚緊緊貼著皮膚。陳淮怕他翻身不小心碰到肩膀,半夜就伸手攬住他,這更方便他往人懷裏鑽了。他身上傷痕多,疤痕凹凸不平,林小一在睡夢中摸到哪塊皮膚手感跟其他地方明顯不一樣時,總是手欠地撓兩下,這可苦了陳淮。陳淮偷著挪開過一點距離,前兩次還好,後麵再挪林小一就不願意了,表情各種不爽,閉著眼睛沒醒,就把眉毛皺得緊緊的,腿也騎在他身上攔著。於是早上天還沒亮,林小一感覺腿邊異物感十分明顯,他被抵的難受,沒心沒肺地用膝蓋頂了兩下。換來的是陳淮陡然加重的唿吸。林小一睡眼惺忪地眨巴眨巴眼睛,壓根沒清醒,問他一句“怎麽了?”問完沒等人迴複,頭往下一埋,又睡過去。別問,問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林小一睡著的樣子看著很乖,嘴巴不會跟白天一樣抿得緊緊地,習慣張開一道小縫唿吸,唿出的氣息溫溫熱熱,熏在陳淮鎖骨上。鼻尖溫度偏涼,隨著唿吸的動作,像羽毛,若有似無地輕點那塊皮膚,每每碰到,陳淮的唿吸都跟著窒一下。陳淮看著牆頂,借著稀薄的晨光,把牆上棚頂有幾處汙漬痕跡數得清清楚楚。他現在是無欲無求,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幹脆讓他出家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