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一凡最近準備出一本詩歌、散文集,其中有一部分是童年的迴憶。想再補寫幾篇,可是動了好幾次動筆卻總是找不到那種創作的感覺,心裏知道這是很久沒有迴過故鄉的原因所至。於是,在春節放假前就在心裏安排好了,要趁著假期迴趟老家,一是找點感覺,二是順便可以走親訪友敘敘舊。(心裏多少也有些衣錦還鄉的榮耀感)

    大年初六,淩一凡沒有帶妻子和兒子,隻身一個人來到了位於長江以北的老家。十多年沒有親近過的故鄉,僅用了二個多小時就被滾滾的車輪帶到了眼前。時間是大自然的見證人、改造者。離開故鄉十多年後,再次踏上故鄉的土地,雖是人是物非,卻也倍感親切。那融融的鄉情在寒冬中顯得格外暖心窩。那躬背駝腰的老者們大聲地唿叫著自己很久也沒再聽到的乳名兒,那股親切勁,讓他感動的眼裏濕漉漉的。

    迴到故鄉,酒當然是少不了喝的。東道主,淩一凡的堂兄一會兒就張羅了一大桌。八仙桌旁擠坐了十幾位兒時的夥伴,桌上擺滿了真正的土菜。酒,在大家對過去的迴憶中一杯杯地倒進了嘴裏,流入了肚中。十多年沒相聚,十多年沒喝的酒,這會兒一齊總結性地喝了下去。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以兒時趣事為主題的話匣子打開了,一會這個說起了誰在偷人家香瓜時被狗追咬過,又是誰在偷人家西瓜時被刺紮破過手和腿,最後聊著扯著就說到了葉小芸。葉小芸是淩一凡和在座的幾乎都是同學,也是當時那個學校的校花。那時個子長的高大的淩一凡和皮膚白晰、麵容秀美的葉小芸是大家最看好的一對兒,雖然這也隻是大家一種朦朧的感覺而已,可就這事也不知眼饞了多少小男生。“你走後,為了保護葉小芸不受人欺負,我們村上的幾個人還跟別的村上那幫家夥打過一場大架呢。”黑子沈凱酒後不小心說出了當年的事,淩一凡對此事絲毫不知曉。大夥的一番話卻撥動了他對往日的追憶和埋藏的情愫。栓子說,淩哥,你真一點也不想見見她啊,怎麽能那麽狠心呢?她可沒忘記你喲,聽說你走後她好長一段時間都是整天鬱悶不樂。後來,人家給她介紹了好幾個對象她都不滿意,直到二十六歲才同一個長相一般般還沒什麽特長的外村人結了婚,大夥都猜是在想著你呢。小時候被夥伴們稱為“包打聽”的劉健還伸來酒醺醺的腦袋告訴淩一凡,兩天前她到婆婆家去了,今天晚上可能就要迴來了。淩一凡沒吱聲,說自己吃飽了,便帶頭站起身走向屋外。他此時想清醒一下自己的頭腦,說真的,提起葉小芸,淩一凡心裏還真有點想她,也許是酒助情致的原因。大家見淩一凡沒吱聲地向屋外走,不知他心裏是怎麽想的,又怕他是喝多了,於是都跟了出來。淩一凡說自己已很久沒迴來了,想到村子裏轉轉,看看自己曾生活過的地方的樣子,也好找到一些感覺來。淩一凡生活過的村莊不大,村子深處還基本上保留著當年的老樣子,隻是青石板鋪成的路麵經曆歲月的洗禮變得更加光滑了。

    淩一凡和夥伴們一路走一路聊著,那過去的許多人和事似乎就在眼前。淩一凡特意到自己出生時的那個小草屋所在地去看看,可呈現在眼前的已不是原先的小草屋了,已是一座建的很漂亮的二層小樓房,主人也是認識淩一凡的。對他的來到很是熱情,又泡茶又是遞煙,說了許多吉祥語,還說是托了淩一凡家的老房子福氣,家裏的人身體好,小孩子好等等,淩一凡沒能聽進去多少,他的心已迴到了三十多年前自己在這塊小範圍的土地上生活的鏡頭中。

    三十多年前的一個寒冷的冬天,草屋的沿上掛滿了冰溜子,池塘的水麵都結著一層厚厚的冰,北風唿嘯著撲向草屋,從每個縫隙中鑽進來,淩一凡在這個小山村裏呱呱落地,大嗓門的哭啼聲驚動了整個小山村,鄉親們都趕去看看他那個剛剛來到世界上的小男子漢,很是熱鬧,鄉親們曾多次對淩一凡出生時的情況作了如是描述。

    草屋是淩一凡父母的傑作。母親畢業於50年代末期的一所電力中專學校,因遭遇當時政策變化,畢業後隻好迴到故鄉。母親和軍人的父親相識、相愛結婚後,來到了父親的家鄉,一個貧窮的小山村,並親手蓋起了那間小草屋。

    “草屋雖然矮小,但能經得起風霜雪雨。那屋頂上縱橫交錯的草繩猶如一個老婦人頭上的發髻,那露出山牆兩端的中梁也就像一根發簪。草屋雖然很簡陋,但它帶著稻花香,充滿著溫情,那是我邁入世界的第一方天地,處處留下了我孩提時的嬉笑和哭啼的聲音,是有著無數的……聽鄉親們說,數年前,久不繕修的小草屋,如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中描述的那樣,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天氣裏,轟然倒塌了”。淩一凡在一篇散文中描繪了草屋的形象。

    迴望著眼前的這座二層漂亮小樓,淩一凡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不知是悵然還是高興。盡管草屋的消失是曆史的必然,也不必迴到那樣的環境中去了,但他心靈深處仍留存著一種遺憾,那是一個無法替代的親情和鄉情的結兒。

    黑子告訴淩一凡,旁邊的幾乎是同一式樣的那座兩層小樓就是葉小芸的家,不過她現在是去了鄰村的妹妹慧枝家,晚上迴來。兩座樓中間的一塊空地上有一棵大樹,淩一凡心中一驚,這該不是葉小芸家的那棵冬青樹吧!它已經長成這樣大啦?它可是葉小芸和淩一凡小的時候共同培植而成長的樹呀!

    天很快就要黑了,因為很長時間沒迴來了,加上很想見葉小芸一麵,本打算連夜趕迴去的淩一凡在大家的勸說下留了下來。晚上,淩一凡不想和黑子他們去參加小賭局了,他說自己還想一個人再走走,找點那種創作的靈感。黑子和栓子等人見了,知道不好說什麽,於是去各忙各的去了。淩一凡一個人在夜色中隨意地走著,不知不覺地又踱到了下午已來過的自己老房子所在的地方。他發現葉小芸家的一扇窗子裏有台燈亮光,好象是有人在看書學習,淩一凡看的不太清楚,他情不自禁地朝那燈光快步走去。

    葉小芸和淩一凡家曾是鄰居。葉小芸是家中的老大,妹妹慧枝比她小好幾歲。她父親原是鄉裏的一個泥瓦匠,在一次幫人家蓋房子時從腳手架上掉下來摔傷了手腳,再也不能從事老本行了,連農活也幾乎不能幹。在親戚的幫助下,東借西湊地開起了一個小賣部,勉強維持著家庭生活。淩一凡的父親是個軍人,轉業在城市裏,所以家庭條件較好些。淩一凡的母親和葉小芸的母親是很要好的姊妹,有時也會對她們家給一些力所能及的資助,兩家好得如同一家子似的。葉小芸和淩一凡從小學到中學都是同學,又是一個班的,每天上學和放學時總是一起的,淩一凡像個護花使者似地保護著她。

    記得初中畢業考試不久後的一天晚上,村子裏放映一部名叫《被愛情遺忘的角落》的電影。知道村子裏要放電影的消息是好多天以前的事,隻是沒人知道電影的名字。淩一凡和夥伴們為此興奮極了,大家都在用焦急的心情期盼著。那天放映時,淩一凡去的比較遲,他是等葉小芸一道去看的。他們兩個人趕到放映場時,已是人頭攢動,大人和小孩子們的笑聲匯成了歡樂的海洋,人們已很久沒看到電影了。淩一凡和葉小芸知道現在是沒法擠進場內去了,倆人索性就遠遠地找了個地勢較高的土坡子坐下來。電影中出現的許多情節和畫麵是淩一凡和葉小芸從來沒看過的,這讓葉小芸時不時羞的低下頭來。看完電影,淩一凡和葉小芸沒急著迴家,慢慢的來到了離自己家門不遠的那條清水溪邊。溪邊的蛙聲好像是在勁歌演唱賽似的,聲音一個高過一個。倆人沿著河邊走著,談著自己的理想和未來。說話間,淩一凡在月光下突然發現葉小芸那雙黑亮的大眼睛好似汪汪無底的深潭,而他跌了進去,再也浮不起來了。他寧願自己永遠地泡在這溫暖的潭水中。他情不自禁地拉住葉小芸的手並對她說:“小芸,我好喜歡你,你喜歡我嗎?”葉小芸當時一下子愣住了,羞怯地低著頭不敢看淩一凡。淩一凡又大著膽子在葉小芸滾燙的臉上親了一口,這下子讓她羞的雙手捂著臉跑迴家去了。中考成績揭曉了,淩一凡和葉小芸的分數都達上了縣裏的重點中學。為此淩一凡的母親專門包了餃子表示慶賀,還請了葉小芸的全家。那天淩一凡發現葉小芸的眼睛始終都不敢看他一下。快開學了,葉小芸的父親的老毛病突然又犯了,痛得不能動彈,鄰居們把他送到了醫院去進行住院治療了。這一住,花去了葉小芸家的許多錢,本來就不富裕的葉家更加困難了,葉小芸也因此無錢去和淩一凡一起去上縣重點高中了。葉小芸難過地哭了好幾天,淩一凡為此十分著急,他求母親幫幫葉小芸,可是媽媽說現在家裏連哥哥上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借的,隻是對外沒說罷了,因此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開學後,村子裏隻有淩一凡一個人到縣裏去上學了,一個星期隻迴來一次。他每次迴來都要去看望輟學在家的葉小芸,總想盡自己的力量去幫她一把。葉小芸在家既照看著那個並不能帶來多少經濟效益的小商店,又和母親照顧著她病倒的父親,還抽出一些時間來學習從別人那裏借來的高中的課程,有時淩一凡迴來她還向他請教一些不理解的問題,這令在學校裏學習的淩一凡十分敬佩。淩一凡在縣裏的學習還不到一個學年,父親就迴來接他去城裏了,居然連他的學籍遷移手續也好了。離開故鄉的那天他還在縣裏的學校內,淩一凡就這樣地隨父母到城裏去上學了,連和葉小芸告別的機會也沒有。三年後,淩一凡考取了一所大學的新聞係。時間能改變一切,象牙塔裏嶄新的生活逐漸讓淩一凡忘卻了過去很多的東西。葉小芸的形象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地在淩一凡的腦海裏淡忘了。直到那一首叫《小芳》的歌流行時,淩一凡才又一次在心裏地想起了葉小芸。“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辮子粗又長……”

    前兩年,淩一凡的父母迴過老家。從他們的講述中,淩一凡了解到故鄉的種種變化和葉小芸家的狀況,淩一凡有幾次也想托他們向葉小芸問個好,可又怕引起誤會,最後也就算了。葉小芸的父親去世了,在她二十二歲的時候。臨死前還給葉小芸安排了終身大事,叫她一定要找個上門女婿迴來支撐這個家,不然他死不眠目。葉小芸多想有自己的選擇,可又不能去違背父親臨死前的遺言。在二十六歲時,才和定了多年親的那個男人結了婚,兩年後生了個女兒。從事建築工作的丈夫,利用一些便利蓋起了一座兩層的樓房,日子就那樣淡淡地過著。

    淩一凡被一陣狗的狂吠聲打斷了自己對過去的追憶。他就看見了有個人影打開了小樓的門庭燈,並走到了院子裏。葉小芸,她是葉小芸!淩一凡借著燈光看那身影好像就是葉小芸,心裏也是一陣狂喜,差點就喊出來了。淩一凡的心忽地變得緊張起來,怦怦地亂跳,這種感覺淩一凡已很久沒體會到了。那個似曾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中朝剛才狂吠的狗兒馴斥了幾句後就要返迴屋內了。就在這關口,淩一凡衝動地喊出了一聲:葉小芸,葉小芸,淩一凡連聲喊著,那個身影聽到這喊聲後遲疑地站住了。淩一凡迅速向她跑去,那人影也快步向淩一凡走來,隔著院子的鐵門,淩一凡終於看清了來的人就是葉小芸。這時葉小芸也看清楚了來訪者是自己過去的同學、鄰居,淩一凡。當淩一凡把手伸向葉小芸的時候竟然有了一絲絲的猶豫,但這隻是瞬間的。“葉小芸”、“淩一凡”。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喊著對方的名字。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已沒有了絲毫的猶豫。良久,葉小芸才輕輕地抽出手,打開鎖著的院門,把淩一凡讓到了屋內。淩一凡借著燈光,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她和十多年前相比隻是少了些許清純而已,她高挑的身材勻稱豐滿,有著成熟女人典型的韻致,在燈光下越發顯得楚楚動人。她就是自己當年最要好的異性朋友,也是對自己最早有著愛意的女人,可是老天往往就是這樣捉弄人,讓有緣人也不能心想事成。淩一凡怪自己當初走的時候,沒能當麵和葉小芸道別,淩一凡更怪自己這麽多年來從未看望過她一次。淩一凡覺得自己有許許多多的話要對她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小芸,你近來過的好嗎?淩一凡終於說出第一句話。葉小芸還沒迴答就哽咽了,她嚶嚶地哭了。她邊抽泣邊說,你真的還記的我嗎?她仰頭看著淩一凡,臉上淚光瀅瀅的。不知是激動還是傷心抑或是寒冷,葉小芸的身體在微微顫動著。淩一凡果敢地握著葉小芸冰冷的手,愛憐地為她暖著,好半晌,他和葉小芸都沒說話。葉小芸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她開始斷斷續續地講述著自己的過去和現在,講到傷心處,她便流淚,講到高興處她就微微地笑著。對自己的家庭,葉小芸說的不多,隻含含糊糊地告訴淩一凡,她的丈夫是自己父親的徒弟,也是父親臨死前給她招迴來的上門女婿,長期隨建築隊伍東奔西走,很少能顧及家裏,她現在是帶著女兒和母親住在一起。今天丈夫帶著女兒到他的父母家去了,晚上沒迴來。淩一凡也把自己的情況向她作了介紹,並一再聲明那年自己離開鄉下迴城裏時,實在沒機會和她當麵告別。提及此事,葉小芸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她責怪淩一凡太沒良心,走時連招唿也沒給她打一個,直到新學期開學了她才知道他已不再來這所學校上學了,那天晚上,她哭了,哭的很傷感,她一直認為自己至少是他的好朋友,可誰曾想,他走了她竟然不知道,她心裏有了一種不被人信任的感覺。淩一凡見她又哭了起來,就趕緊拿出手帕幫她擦臉上淚水,並一再賠著不是。

    說到淩一凡離開故鄉以後的事,葉小芸朝淩一凡白了一眼說:你的離開讓我的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我也理解你了,不怪你了。再後來,我參加了鄉裏的代課教師的招考,結果我考上了,被聘為鄉裏小學民辦代課教師。

    淩一凡問葉小芸,我給你寫了好多封信,你為什麽一封都不迴呀?

    葉小芸說:我隻收到了一封。可是那次正在偷偷看的時候被父親發現了,他以快考試了不好好複習還看其他閑雜東西為由沒收了,此後父親也沒有將信還給我,我也不敢向他要,就這樣,也失去了同你聯係的機會。

    “我當上了代課教師後,忙多了,既要教學生又要照看家裏的小商店,實在是忙的不可開交。再後來我遵照父親的遺言,結了婚,生了孩子。我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很平庸,很平淡無奇是吧?大記者,大詩人。”葉小芸似乎有些哀怨地說。

    淩一凡越見她這樣說,心裏越不是滋味。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講自己是有些對不起葉小芸,對不起她當年對自己學習上的幫助,對不起她那一片純真的友情,更對不起她深久難忘的朦朧戀情。想到這些,淩一凡的心裏更加對她憐愛起來,他又一次捧著葉小芸的臉龐細細地端詳著,他從她那鬱鬱的眼神中看到了一個癡情女人的心緒。淩一凡心動了,心酥了,情漫了。他將她輕輕地擁入懷裏,猛地把自己滾燙的嘴唇壓在了她的嘴上,葉小芸被突如其來的熱吻驚的嚶叫了一聲,起先她還下意識地避讓著,到後來也身不由己地迎合起淩一凡,她用蛇信般靈活的舌頭在淩一凡的嘴中不斷地纏攪著。這種感覺淩一凡從沒體會過,他為之心醉,全身充滿激情發起熱來,他感到葉小芸的身子軟軟地往下滑溜著,而自己也快支撐不下去了。

    叮呤呤,叮呤呤,手機的十二點鬧鈴聲在深夜裏顯得格外清脆和響亮。

    淩一凡和葉小芸的情緒被這突如其來的鬧鈴聲給破壞了。清醒下來的淩一凡看著眼前的葉小芸,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似乎門外就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們的所作所為,他立時心中產生了一種愧疚和不安感,他覺得自己應該冷靜點,不能再去傷害她了,他決定現在就離開。葉小芸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舍不得放開,她知道這一放開手 ,又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有機會這樣單獨相處了,她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流淌了出來。男人終究是男人,淩一凡還是一咬牙地把手從葉小芸緊握的手中抽了出來。他轉身打開門就要走向屋外,忽然,他又折身迴到她的麵前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並對她說,小芸,我相信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初春的夜裏雖然北風唿嘯、寒氣逼人,可淩一凡一點也感覺不到了,因為他的心裏有團尚沒熄滅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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