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焉把事情簡略的敘述完畢,錢軍覺得很滿意,他幾乎完全按照歐陽焉的敘述進行記錄,時間,地點,事件的過程,雙方爭執的焦點,對方的恐嚇手段,直到事情解決的方式。

    “你的職業是什麽?”錢軍很好奇的問道。

    “無業。”歐陽焉笑了笑。

    錢軍對歐陽焉的話表示懷疑,他打開電腦,進入警方資料庫,“身份證號碼。”

    歐陽焉從錢包裏取出了自己的身份證遞給錢軍,他用職業的眼神看看身份證的照片,又看看歐陽焉,幾處特征比對無誤,他在係統裏輸入了歐陽焉的身份證號碼。

    係統很快顯示了歐陽焉的一切資料,隻有一項讓錢軍感到意外,在歐陽焉的職業欄裏竟然沒有任何記錄。

    “你從來沒有工作過?”

    歐陽焉故作尷尬的笑道:“也許我有個好父親。”

    錢軍沒有笑,他讓金魚眼陳述事件的過程,從始至終歐陽焉沒有插話,金魚眼的理由很勉強,敘述時也經常需要錢軍指導性的提問,金魚眼堅持一點,他沒有宰客,在點菜時,歐陽焉對於單價是確認的。

    錢軍大約四十歲,從事警察的職業大約有二十年的時間,他很快找到了矛盾的關鍵就是那條蘇眉,一字之差,歐陽焉聽到的是“條”,而牛老板說的是“斤”。旅遊景區宰客是很正常的事情,錢軍清楚牛老板在宰客,但他不能憑著經驗去斷定牛老板宰客的事實,不用看牛老板的菜單上肯定是按斤計價,但歐陽焉不會看到菜單,他被宰並沒有事實的依據。

    如果世界上的事情一切可以按照證據來判斷對錯,也許將所有證據直接輸入電腦就行,但世界上的事情尤其是人與人之間的糾紛,不會像設定好的程序那麽簡單,壞人有時會有合法的外衣,好人也許會被確鑿的冤枉。錢軍並不像他外表那麽官僚,或許他有官僚的習氣,但他仍不失為一個維持正義與公正的好警察。

    錢軍找到了矛盾的關鍵,下麵的事情他需要調解,他向雙方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下麵我對你們雙方進行調解,如果有任何一方對調解不滿意的,可以請律師上法院。”他注視著雙方的表情,“沒有意見的話,我開始了。”

    錢軍先對歐陽焉說道:“請你和我到外麵去。”歐陽焉站起身打算和他出去,他明白這是一般的調解程序,協調的警官會讓雙方各自提出要求和最低的滿足條件,一般的民事糾紛大部分可以通過警察解決。

    “你們不要離開我的辦公室。”出門之前錢軍向金魚眼和小白交待。

    小白笑了,冷冷的笑,歐陽焉看見,不解其意。

    錢軍的調解很順利,歐陽焉不想再糾纏下去,他答應隻要拿迴一半的錢就可以。即使收到一半的錢,金魚眼已經賺了幾倍,錢軍想為歐陽焉再多爭取一些利益。

    正當他們談笑著從走廊走迴到辦公室,忽然從錢軍辦公室的方向傳來一聲慘叫,接著是痛苦的呻吟,那種可以穿透人身體直達心髒的慘唿,讓人頭皮發麻。歐陽焉聽出是金魚眼的聲音,心下稍寬。

    錢軍一把推開辦公室的門,隻見牛老板躺在地上,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左眼,地上到處是黑色和紅色的血。歐陽焉和錢軍當然明白,那些黑色的液體是眼球破碎後流出的液體,不出意外,牛老板的左眼完了。

    小白還站在歐陽焉原先坐著的位置旁,似乎根本沒有移動過,她冷冷的看著地上蜷縮著,身體不斷抽搐的金魚眼,嘴角流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歐陽焉和錢軍看見她的手上拿著一枝圓珠筆,筆尖還在滴血,

    錢軍立刻撥通了急救中心的電話,歐陽焉則查看金魚眼的傷情,他掰開金魚眼捂住傷口的雙手,隻見左眼的位置此刻已變成一塊黑色的模糊的血肉,絲毫看不出傷口的位置上曾經有一隻具有威嚇力的眼睛。

    小白終於坐下了,坐在歐陽焉的座位上,她把圓珠筆放在桌麵,從口袋裏取出手機,隨意的發送著短信。

    “你被拘留了,在案件調查清楚之前,你不可以見任何人,包括律師。”錢軍打完急救中心的電話,打開抽屜,取出手銬要給小白戴上。

    小白語氣輕蔑的說道:“就憑你?”

    錢軍稍稍遲疑,還是把手銬銬在小白纖細的手腕上,他實在無法理解,眼前美的不食人間煙火的少女,怎麽會像一條冷血的毒蛇般陰毒?

    “你會後悔的。”小白忽然笑了。

    歐陽焉看見她的笑,覺得事情可能會朝更複雜的方向發展,他上前製止錢軍,“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你還不可以給嫌疑人戴手銬。”

    “我可以。”錢軍打算推開歐陽焉,不過他像推到了一棵海南的椰子樹,硬邦邦的,紋絲不動。

    “你想幹什麽?”錢軍有些為自己的安全擔心,他們有兩個人,一個身材高大,體型健碩,除此之外,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

    錢軍退縮了,他的辦公室沒有槍,他沒有把握對付兩個人,牛老板還在地上呻吟,有時痛的打滾,他看見桌麵上留有黑色晶體殘液的圓珠筆,隱隱有些發寒。歐陽焉在運用他的法律常識和經驗為小白開脫,“請你打開她的手銬。”

    “不,”錢軍拿到了電話,歐陽焉把電話線抓到手中,稍稍用力,電話線被他從電話機裏拔出來。

    “我們明天再來。”歐陽焉向錢軍的方向又跨了一步,錢軍打算用武力製服歐陽焉,不過他的念頭隻在腦中存活了五秒中,在此時間裏,小白的手上多了一把仿“五四式”手槍。

    “你們,你們在犯罪,把槍放下。”錢軍的話說時盡量嚴厲,不過在槍口下,語氣還是打了折扣。

    歐陽焉也奇怪小白怎麽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把槍來,他搖搖頭,希望小白不要衝動。小白也不知是聽了錢軍的話,還是接收了歐陽焉的建議,她輕輕把槍放在桌麵,站起身用腳踢在金魚眼的小腹,“他打算殺我。”

    錢軍聽到她的話,終於放下心來,槍是金魚眼牛老板的,小白自衛傷人。他打開了小白的手銬,並叮囑她和歐陽焉注意安全,明天上午他會派人把他們接到指揮中心錄口供。

    本來出了惡性傷人事件,還出現一把極度危險的槍支,任何人不得離開現場,突擊為當事人做筆錄,但錢軍擔心自己留不住他們,他覺得眼前的一對男女不是普通人,他想到歐陽焉的檔案,心裏在思考,“他們難道是警方的特勤人員。”

    歐陽焉和小白離開了指揮中心,在大門口,一輛白色的救護車與他們擦身而過。

    “你怎麽知道他身上有槍?”歐陽焉迴到賓館,問了小白第一個問題。

    小白沒有迴答,她走進浴室,裏麵傳出淅瀝的水聲,歐陽焉了解小白,她不想說話,沒有人可以逼她。

    歐陽焉躺在床上,電話鈴卻在午夜十二點鍾不合時宜的響起,也許是賓館的小姐打來,剛住進賓館的當晚,歐陽焉就接到過類似的電話。鈴聲讓人心煩,他拿起電話,重又放下,電話裏隻傳出一聲,“喂。”歐陽焉覺得聲音似曾相識,當電話再次響起,歐陽焉把話筒放在耳邊。

    話筒另一邊傳來女性的溫柔的聲音,“喂,是歐陽先生嗎?”

    “我是。”

    “你好,我是潘雲,我晚上給你打電話,你的朋友說你不在。”

    “是,是的。”歐陽焉說道。

    “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潘雲的聲音很輕,語言懇切。

    “什麽忙?”

    “我需要一個男伴。”潘雲說話時有些不好意思。

    歐陽焉不理解她的意思,重複道:“男伴?”

    “恩。”

    歐陽焉有些意外,潘雲這麽漂亮的女孩怎麽會缺少男伴?這麽晚,歐陽焉不得不往其它的地方想,“潘小姐,我恐怕不能。”歐陽焉很婉轉的拒絕。

    潘雲在電話裏急切的說道:“不,歐陽先生,你不要拒絕,我想你是最適合的人選。”

    “最適合的人選?”歐陽焉反問道:“潘小姐,我已經有未婚妻了,她就在我身邊。”

    “你誤會了。”

    歐陽焉能感覺到,潘雲在電話裏笑。

    “誤會?”

    “我到海南是參加一年一度的模特大賽,今年的大會要求參賽選手進行婚紗表演,所以我需要一位男伴。”

    “你之前不知道嗎?”

    潘雲有些遺憾的說道:“我知道,公司派了一位男模特陪我參賽,不過他生病了。”

    “生病?很重嗎?”歐陽焉覺得走台幾分鍾的事情,除非病情嚴重,否則怎麽會堅持不了。

    “重倒不重,他被打傷了,傷在眼睛。”

    “又是眼睛,”歐陽焉心說,“真是巧合。”

    “能不能請你幫忙,這次的比賽對我很重要。”潘雲簡直在懇求了。

    歐陽焉在猶豫,他停頓片刻,在電話裏問道:“你可以請公司再派一個人。”

    “比賽明天晚上開始,公司的男同事都在國外拍外景,剛剛通知我趕不上了。”

    歐陽焉並不是不想幫她,但他從來沒有在t台上走過,雖然他的條件很好,有人常把他當成模特。

    “潘小姐,我沒有經驗。”歐陽焉實話實說。

    “不要緊,我會在你身邊挽著你,跟著我走就行。”

    歐陽焉也不好再推辭,他在電話裏說道:“我明天給你答複。”

    潘雲再懇求了一次,方才掛上電話。小白已經從浴室裏出來,穿著剛剛蓋住臀部的寬大的白色棉質休閑汗衫,一雙粉色水晶拖鞋,她沒有戴胸罩,在飽滿的胸口位置留下兩個引人遐思的小點。

    “在看什麽?”小白躺在另外一張床上。

    歐陽焉有些臉紅,雖然他已經和小白發生過男女之事,但那時有逼迫的成份,他不是登徒子,也不是柳下惠,麵對小白的問題,不知如何作答。倒是小白沒有在隨意的問題上糾纏,她又問道:“剛剛打電話的人是誰?”

    歐陽焉剛要告訴她,小白自問自答道:“那個潘小姐?”

    “你怎麽知道?”歐陽焉看著她側麵柔和的臉部曲線。

    “直覺,女人的直覺。”

    歐陽焉笑了。

    “她讓我幫忙。”歐陽焉說道。

    “想讓你陪她。”

    小白的語氣很肯定,她的話讓歐陽焉吃驚,也許之前的猜測是嫉妒,現在呢,隻有一種可能,“你監聽了電話。”

    “需要嗎?”小白轉過臉看著他,眼神很平靜,她隻要看著歐陽焉,才會有如此清澈的眼神。

    歐陽焉相信小白,她冷漠,但她不會撒謊。

    “一個女人找一個男人,除了需要他陪,還能做什麽?”

    歐陽焉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向小白解釋,“她是模特,希望我能陪她參加明天的模特比賽。”

    “模特比賽?你答應了。”

    “沒有,我想問問你。”

    小白抿抿嘴,“你可以去,不過,我也要去。”

    “可以。”歐陽焉笑了。

    第二天上午,小白在電腦前處理公務,歐陽焉躺在陽台上曬太陽,他起來之後給潘雲打電話,告訴她可以陪她參賽,潘雲在電話裏就激動的叫起來,說吃過中飯到他的房間,教他一些基本動作。

    歐陽焉一直在等警察,他想陪小白去指揮中心錄口供,直到午飯時間,警方沒有派人來。歐陽焉看著忙碌的小白,似乎明白,昨天的事已經有人幫她處理掉。

    午飯之後門外有些敲門,歐陽焉打開門,潘雲笑眯眯的站在門口,看見歐陽焉,她把手抬起,輕輕搖了搖向他打招唿,“我來了。”

    歐陽焉閃身讓她進去,潘雲看見小白,熱情的向她問好,“你好,我叫潘雲。”

    潘雲像海南的陽光,小白像北極的冰山,兩個人第一次碰撞,陽光被反射迴去,小白連頭都沒有抬。潘雲尷尬的把手懸在半空,歐陽焉走過去,讓她的手放下,“比賽幾點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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