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子話沒收完,我的甩棍就掄起來,嚇得他趕緊往後退,朝我大吼:“你不要你老婆了?”


    我手裏的棍子,終究是沒砸下來,此刻腦子已經徹底亂了,亂了。


    我道:“如果我老婆掉一根頭發,我就要你全家死絕。”


    那廝站在麵前囂張地笑,“姓周的,話不要說的太滿,信不信我今天晚上就跟嫂子來個負距離接觸。”


    操你大爺!我抖開甩棍就要打,背後卻猛地一痛,人跟著翻倒,棍子也跌落,好似被電打了一般。


    等頭腦清醒,才知道,自己確實被電打了,有個屌毛手裏捏著電子棍,正劈裏啪啦的響,衝著我冷笑。跟著,三四隻腳踩上來,讓我雙臂雙腿無法動彈。


    最囂張的那個在我麵前蹲下來,伸手拍我的臉,慢慢道:“別猶豫了,趕緊準備錢,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沒有錢,你就收屍。記住,是收你老丈人的屍,你老婆暫時不會死,怎麽說也是一個大美人,就算生過孩子,也是剖腹產,下麵還是很少女嘛,哈哈。”


    聽他狂笑,我想抽出手臂,卻是無用,根本辦不到。


    幾個人揚長而去,我趕緊給家裏打電話,手一直顫抖,電話響了半晌,無人接。


    我開車往家趕,家門大開,瞎子阿婆趴在地上,頭上滲血,老媽倒在床上,張靈彥則被堵住嘴巴,手腳被紮帶捆著。孩子躺在兒童床上,還在熟睡。唯獨不見阿妹。


    報警,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報警。


    我這邊剛要拿出手機打電話,手機自己響了,是陌生號碼。


    對方說:“江湖事,江湖了,不要自己作死。”


    掛了電話,我就知道,他們派了人在外麵監視我。很可能剛才電梯門口遇見的人就是他們一夥的。


    我先把張靈彥放開,再去喊老媽,張靈彥則第一時間撲到瞎子阿婆跟前,抱著她搖晃,瞎子阿婆閉著眼,嘴巴半張著,怎麽搖,也醒不過來。


    老媽哭哭啼啼,“咋迴事啊,家裏突然來七八個大小夥子,你在外麵做了什麽?他們為什麽要搶我媳婦?”


    我沒時間跟她解釋,下樓開車,在車裏給何若男打電話,說了現在的情況。


    何若男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要慌,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慌。仔細想想,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他們的目的?是要錢了。


    此時,我才鬆了口氣,同時也明白過來,這不是綁架,這是要債,先前自己的反應,的確是太過激動了。


    何若男讓我現在往寮步方向走,我們在寮步碰麵。


    車子剛出小區,電話就過來,對方道:“如果你是打算搬救兵,那我看大家還是不要見麵了,你就當我做了件好事,你可以重新娶個老婆。”


    我心裏想著何若男的叮囑,冷靜,冷靜,冷靜。


    我對電話裏迴道:“好啊,謝謝你,那咱們就別再聯係了。”


    對方驚訝一聲,又笑:“發哥好氣魄,恐怕你沒聽過我的名字吧?沒關係,你可以打聽,我榮祥浩哥名聲在外,珠三角你隨便問,我是不是言出必行,我隻給你一次機會,你再敢跟我開第二次這樣的玩笑,我立馬就讓人幹你老婆。”話音未落,電話裏又傳來德叔的大喊:“阿發你別跟他開玩笑,他真的會做的。”說到後麵,德叔開始嚎啕大哭。


    我在這邊氣的無語,卻沒有絲毫辦法,我能說什麽?能怪什麽?如果我早點發現德叔不正常,把他關在家裏,何至於鬧到現在這地步?


    如果當初德叔要五百萬的時候給他,或許也到不了這地步。


    人家說,我就是把錢看的太重,結果害了我自己。


    我對電話那頭道:“浩哥,給你地址,我現在過去送錢。”


    那邊很幹脆的道:“不用,你等消息吧,明天我會派人找你,你把銀行卡,房產證,汽車手續全部準備好,錢夠了人自然會放。”


    這個狡猾的家夥,錢夠了會放,錢不夠呢?


    那頭嗬嗬地笑:“你也會錢不夠?錢不夠再議,身體每個部位我們明碼標價,但是低於五百萬就不用考慮了,直接準備收屍。”


    打完電話我隻能說一句操!


    整個晚上,李念恩都在哭,我老媽抱著,整夜睡不好,孩子一哭就要吃奶粉,燙的熱了不行,燙的冷了也不行,而且這孩子肺活量大,哭起來沒命地嚎,脾氣還大地不行。


    除了哭還要拉,尿了也要哭,老媽還不讓墊尿不濕,說會把她孫子小雞雞捂壞。整夜我都沒睡好。


    大清早何若男就來了,看到屋裏情景一陣歎氣。


    老媽下樓買菜,孩子我看著,不多時就嚎起來,我趕緊燙奶粉,燙完了他還不吃,這孩子能知道奶粉和奶水味道不同,脾氣極大。


    我讓何若男抱著孩子,奶瓶夾在她咯吱窩,讓孩子貼著她的胸,這才把孩子哄住,咕嘰咕嘰大口喝奶。


    何若男發出感歎:“龍生龍鳳生鳳,你兒子跟你一樣,天生好色。”


    銀行卡倒是有五百萬,不過若全部給了,隻怕我家的生活就會困難,更別提給阿妹動手術了。


    於是先在銀行轉賬,多了一張卡防備,等下真的見麵,就把車子給他,路虎攬勝,新的也值一百六,看他折價多少吧。


    中午時候,電話過來,對方讓我去外麵,剛出小區,七八個漢子就圍上來,我左右看看,沒有阿妹身影,也沒有德叔身影。


    依然是昨天見過的那個小夥子,他衝著我笑,先去銀行辦理轉賬,然後打電話給某人匯報,說我隻還了四百萬,另外折一輛車。


    掛了電話,他對我說:“車子隻值五十萬,你再交五十萬,才能放人。”


    我看著他,手指在抖,心裏計算著,如果我現在把他留下,逼迫對方就範,結果會如何?


    結果他先開口:“別想啦,你就是砍死我也沒用的,浩哥能在珠三角混的開,就是因為他夠狠,他自己無父無母無妻無子,他隻認錢,不認人的。”


    珠三角,榮祥浩哥。


    我讓他給浩哥打個電話,我要親自跟浩哥對話。


    浩哥在那頭嗬嗬笑:“你都算有誠意了,不像那個老頭子,兩百萬的賬,非要利滾利,滾到現在要用命來還,我告訴你,那隻手不是我砍的,是他自己砍的,不算錢的,我放高利貸,要錢不要命,除非是有人真的不開眼,那就要錢又要命。”


    我知道他是在說給我聽,心裏氣的冒火,麵上卻沒辦法,隻問:“我隻有這麽多了,再多拿不出來。”


    浩哥道:“低於五百萬免談,你那麽多朋友,我不信五十萬拿不出手,我給你兩個小時,若拿不出來,我隻能讓你老婆去賣了。不是還有房子嗎?”


    五十萬!


    德叔!


    我的心在滴血,恨的牙癢癢,卻無可奈何。我讓旁邊人等我一陣,開車出去,拿了另一張銀行卡出來,去銀行轉了五十萬給他賬戶。


    即便如此,也不算完,對方拿來一張借據,要我簽字,還欠他八百萬。並且是五分錢的利息,從現在開始算,如果我不簽,就別想見到人。


    這對我而言不是難事,我隻要見到阿妹,其他一切都不是問題。


    我簽字,對方還要照相錄音,讓我對著鏡頭說,我欠了駱天祥人民幣八百萬,五分錢的利息,按月清息。


    做完這些,對方才告訴我,讓我去東城婦幼保健院,此時我沒有車子,隻能打車。到了保健院門口,打電話迴去,對方才說:“你老婆在急診室,早上她聽你嶽丈講欠了一千多萬高利貸,一下子暈過去,我這個人比較講道義啦,沒有為難她,立即派人把她送去醫院。”


    我又趕去急診室,總算見到阿妹,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雖然身體其他部位沒受傷,但怎麽叫也叫不醒。


    ……


    醫院診斷結果出來時候,我正在忙瞎子阿婆的葬禮,電話那邊女醫生一竄流利的專業術語,聽的我頭暈,臨了我隻問一句:“她到底怎麽了?能不能說些我能理解的話?”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說:“簡單說,你妻子現在是植物人。”


    植物人,就是不能動了,但是還沒死。


    我閉著眼,右臉不自覺地抽,感覺眼前看東西很花,想了很久,才問:“能治好嗎?”


    對方說:“不好說,但醫學史上有植物人蘇醒的先例,這需要家屬配合。”


    忙完阿婆的葬禮,我去醫院接受培訓,學習他們的按摩手法,如何給病人擦洗,清理大小便,還要定時活動病人四肢,以免病人肌肉萎縮……


    德叔迴來了,佝僂著腰,耷拉著眼,斷掉的左臂包著厚厚的紗,跪在阿妹床前磕頭,腦袋磕的流血,幾個護士醫生勸,我懶得看他。


    他的食堂生意沒了,香樟一號的房子也沒了,他什麽都沒有了。


    當然,我也什麽都沒有了,我的房子轉給了張靈彥,保安公司的股份全數給了何若男,銀行卡裏的錢轉給了老媽,我個人資產為負,八百萬的債務,我倒要看看,他要給我漲到多少?


    德叔跟我說對不起,我說沒關係。


    他痛哭流涕,左拳握的嘎嘎響,問我:“你想怎麽做?”


    我迴:“什麽都別做,就這樣等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東莞十五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柯十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柯十年並收藏東莞十五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