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綏自己似乎都沒有如此擔心,或者說恐懼。


    車上。


    林越不再嘰嘰喳喳,隻偶爾從後視鏡裏覷一眼後排的兩人。


    燕綏突然沒來由地希望林越能多跟言央說幾句話,像以前一樣,言言言言地喊著人說個不停。


    林越還是聒噪一點兒的討人喜歡。


    三人吃完俄餐,便去了丁香公園。


    林越沒跟著,一個人在公園瞎逛,他看不出兩人到底是誰生了病,看樣子,似乎很嚴重,可還是猶豫著一直沒敢問。


    如果言央單獨在,他倒敢,可老板跟他形影不離,一步不曾分開,幾天來,林越硬是沒找到機會。


    當然,林越可以打電話,發信息給言央,可幾次拿起手機都猶豫著放下了。


    心裏,像貓在抓。


    像貓在抓的林越抓狂似的隨手薅一把樹枝,滿手滿地的丁香花瓣兒,七零八落。


    “靠。”


    林越罵一聲,透過影影綽綽的花叢,遠遠望見兩人在一株紫紅色的丁香花前並肩站著,手牽著手。


    畫麵,竟……十分的和諧美好。


    第74章 永不相離


    三天後。


    燕綏跟言央來到了首都。


    身邊隻跟著林越。


    醫院已經聯係好,譚梅梅找的熟人,燕綏告訴她的那天晚上便聯係好了,很快,一個電話的事,酒店也訂了,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


    譚梅梅要陪著來,燕綏說有言央,沒事的,譚梅梅便勉強作罷。


    目前,除了告知燕茫茫、陳秘書(工作需要)、譚梅梅,燕綏沒有告訴任何人他患病的事。


    知道了,也隻是徒增煩惱吧。


    根據燕綏的病情診斷,首都醫院給了方案,手術切除,時間定在五月二十三號,也就是兩天後。


    “央央,別緊張,沒事的。”燕綏說。


    “嗯。”望著人,言央應一聲,他也不想燕綏反過來還要安慰他,可他害怕呀,他寧願生病的是他自己。


    “店裏怎麽辦?”燕綏說,想轉移言央的注意力。


    “燕綏。”言央有些無奈,都性命攸關了,還能想起他那店,但還是如是說,“本來想關門,小霖跟小青說他們可以照看。”


    從發現燕綏不對勁兒後,言央其實也少去店裏,去了也多是心不在焉,無心顧店。


    他沒發揮什麽作用,業績不降反升,都是大家的功勞,那他們想開,就開著吧。


    林越終於知道是他的燕老板生了病,肝癌。


    癌症啊,誰聽了不會害怕?


    難怪言央會那麽焦慮。


    等待手術的日子煎熬又漫長。


    白布。


    言央媽媽死時蓋在臉上的那塊白布,總在言央腦海裏久久不散,成了明亮夜裏揮之不去的噩夢。


    醫院,醫院真是太可怕了。


    可怕的醫院成了言央必須要克服的心理障礙,他得陪著燕綏。


    他得陪著燕綏,即使很長一段時間,燕綏可能與醫院分不開了。


    “燕綏,你的出現改變了我的人生,所以,你必須要負起責任,知道嗎?”附在燕綏耳邊,言央輕聲說,“我就在這裏,等你出來。”


    手術室的門緩緩合上,“手術中”三個字成了紅色。


    以為的焦躁不安,心急如焚並沒有發生,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言央心裏越發一片寧靜。


    言央默默立下一個誓言,就在手術室冰冷的門緩緩合上的片刻。


    上窮碧落下黃泉,永不相離。


    燕綏能活多久,他就活多久,同生共死,永不相離。


    心裏突然就……簡單了,輕鬆了,豁然開朗了。


    管他什麽醫院,什麽白布,什麽癌症,什麽死啊活啊,統統見鬼去吧。


    手術很順利,這是燕綏的主刀醫生說的。


    燕綏進了加護病房,言央隻匆匆看到人一眼。


    接下來兩天,除了每天在規定時間裏探視燕綏,言央都安安靜靜地待在酒店,畫畫,畫燕綏,畫玫瑰,畫未未,畫小河邊的迎春花,四葉草,畫他們一起看過的所有事物。


    半夜睡不著的時候,言央會起來做點心,做點心可以讓他迅速平靜。


    定的酒店是帶廚房的,不得不說,譚梅梅真的很細心。


    來首都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也得益於譚梅梅一路打點。


    “啪”的一聲,單人病房霎時陷入黑暗,幾乎同時,燕綏焦急地喊一聲“央央”。


    仿佛,怕黑的是他。


    “沒關係,不怕,央央不怕。”聽著燕綏虛弱又或許因為太久沒說話而沙啞的聲音,言央抓著人的手,抬頭溫柔迴應。


    順手關燈又關門離開的護士,對此一無所覺。


    已經半夜十二點過,護士查房看見兩人一坐一躺,隻以為兩人睡著而忘記了關燈。


    “疼嗎?”言央問。


    “不疼。”燕綏說,這顯然是在安慰人,不過,最疼的時候已經過了,現在的疼,在他的忍受範圍內。


    “閉上眼睛。”言央輕柔開口。


    燕綏乖乖的閉上眼睛。


    “睡覺。”言央命令。


    “不開燈嗎?”


    “不開。”


    “不害怕?”


    “不怕。”


    “你在發抖。”


    “沒關係。”


    “我習慣了開燈。”


    “不說話,睡吧。”


    “可……”


    抬手,言央手指輕輕撫上燕綏嘴唇,示意人不許再說。


    病房裏一時黑暗又沉默。


    言央索性閉上眼睛,一邊坦然感受黑暗帶來的恐懼,一邊咬著嘴唇一寸一寸觸摸燕綏的臉,嘴唇、鼻子、眼睛、睫毛、眉毛、頭發……


    在細細的顫抖裏,似要把愛人鐫刻進靈魂。


    第75章 無邊夜色


    出院,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星期五。


    萬米高空,私人飛機在透徹靈魂的湛藍雲海裏穿行。


    手術後的燕綏一切都好,醫生囑咐一定要定期複查。


    言央清楚,這次手術後不是百分之百的無後顧之憂,肝癌是一種複發率很高的癌症,而五年是一個很重要的坎兒。


    不知道是從哪裏泄漏了消息,或許是燕綏手機好幾天沒開機的原因,人生病的事被傳得沸沸揚揚。


    香檳公館。


    “央央,我不想接聽電話了。”見言央端著水盆進來,燕綏說。


    “不想接就不接。”言央說,看燕綏有好好躺著,手機被嫌棄地扔到了床尾。


    “關機,好吵。”燕綏說。


    “好。”言央拖長聲音,把水盆放好在床頭櫃上,拿過手機,替人關了機。


    燕綏不由慶幸,慶幸除了身邊幾個人,沒人知道這處地方,連譚梅梅跟燕炔前兩天都是第一次來。


    “央央,我想洗澡。”燕綏說,委屈巴巴得很。


    言央扶燕綏靠在床頭,拿兩個枕頭墊在人身後,左右理了理,確認燕綏靠得舒服後才說:“再過兩天,好不好?”


    “醫生說一個星期就可以洗澡的。”燕綏不幹了,雖然言央每天都小心仔細地給他擦拭身體,可還是好想洗澡,想感受水流從身上滑過的感覺。


    “醫生說的是拆線後的一個星期。”言央認真地糾正。


    “就差兩天,兩天也不行嗎?”


    “那……明天,好不好?”言央想了想才說。


    “好。”燕綏飛快迴答,生怕人反悔似的。


    “一天也沒關係吧?隻要注意避開傷口。”言央心想,可他怕自己做不好,萬一傷口碰了水該怎麽辦?


    自從燕綏做了手術,言央就感覺人像個瓷娃娃似的,大力碰不得,從而做什麽都萬分謹慎,連給人洗臉洗腳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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