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她剛把玉遞給那金掌櫃,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驚愕問她:“你你......你這玉佩是哪裏來的?”


    “我娘給我的陪嫁呀,可是有什麽不妥?”顧九笙皺眉,顯然對於金掌櫃的這反應她是一點都沒想到。


    顧九笙反問,金掌櫃才反應過來,他收斂了一下情緒解釋道:“沒沒沒,我就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好東西。”


    “哦,那掌櫃可知這東西值什麽價,又產自哪裏?”聽他這麽說,顧九笙才又問道。


    金掌櫃聞言先是沉默著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鄭重開口:“價值千金,現在已經有價無市了。”


    說完又深吸一口氣,神色如常地問她:“姑娘,這玉老朽收了,姑娘你開個價吧。”


    “我沒打算賣呀!”顧九笙聽他這麽說忙從他手裏取迴玉,然後用絹帕包好,小心地收進了懷裏。


    “看姑娘這模樣,怕是家裏日子不怎好過吧?”金掌櫃心有不甘,半眯起眼睛打量她。


    顧九笙見他還想打玉佩的主意,笑笑答道:“掌櫃的說笑了,小女家裏吃穿不愁,日子嘛!豐衣足食即是人間至愛!”


    說罷也不等他接話,抬腳快步走出了當鋪。


    見他要走,金掌櫃也不顧上生意了,忙出了櫃台追出門去,一路小跑才跟上她,客氣說了句:“姑娘,您哪天想通了就來找老朽,價格隨便您開!”


    顧九笙笑笑,也沒接話,加快步子朝前走去。


    見她不搭理自己,金掌櫃也沒再追,而是捋著胡子若有所思,半晌才輕聲歎了句:“夫人,孽緣呐!”


    他剛抬腳準備往迴走,就聽見旁邊酒肆有人鬧事。


    “你怎麽迴事,我要是的一壇上好的女兒紅,你就拿這酸餿玩意兒來打發我?欺負老子沒錢是不是?”


    顧三裏從衙門出來就隨便找了家酒肆,心中瑣事煩悶,他現在隻想一醉解千愁。


    誰知這家黑心酒肆狗眼看人低,竟然拿又酸又餿的劣質玩意兒來打發他,當即就砸了桌椅鬧了起來。


    “客官,咱們店裏的女兒紅就是這個味兒。有錢人到咱們店裏喝的都是一兩銀子一壇的醉月紅,您要是有錢喝得起小的也沒話說。”小二也是人精,看他這身打扮就猜到他隻是平時囂張慣了的紙老虎,他可不想慣著他。


    顧三裏被他噎得心頭直冒火,氣吼吼地叫道:“叫你們掌櫃的出來!老子今天就不信了,還治不了你這黑店!”


    金掌櫃看清鬧事的人,眼珠子轉了轉,又朝顧九笙消失的方向望了望,嘴角勾起一絲輕笑。


    “誤會誤會,都是一家人!”他一提衣擺踩著碎步進了酒肆,打著圓場對正欲發火的小二道,“這位兄台是金某的客人,還不給老爺上最好的醉月紅來?”


    在一條街上做生意的,小二一見金掌櫃出來打圓場,自然也給他這個麵子,當即朝身後揮了揮手立即有人上前重新招唿了。


    顧三裏見是金玉滿堂的金掌櫃,臉色也緩和了下來。


    初到青陽的時候,他們家還有些好東西,為了生計也都拿來金玉滿堂換銀子花了,一來二去與這金掌櫃也算相熟。


    “金掌櫃,勞煩您出來幫顧某說話,真是不好意思。”


    別看他平時對田氏和孩子大唿小叫的,此時在金掌櫃麵前還不敢暴露本性。


    金掌櫃跟他打著哈哈:“誤會誤會,都是誤會,來來來,咱們喝酒!”


    酒過三巡,兩人都有些醉醺醺了,金掌櫃又給他灌了幾杯,才狀似不經意地將話題扯到顧九笙身上。


    顧三裏酒勁兒一上頭,又找到個肯認認真真聽他吐苦水的,就像溺水之人找到了吐水的方法一般,嘩啦啦就開始往外倒苦水:“話說我那個苦命的侄女呀,唉!說起來您可能會不信......”


    將那日王家退婚之事悉數說了一遍,他又將顧九笙兩上公堂之事天花亂墜的描述一番。省去自己被“龍王”老爺降下天譴一事,隻說他侄女得了神仙眷顧,現在變得六親不認不說還如何如何惡毒,想方設法針對他們這些親戚。


    金掌櫃默默聽著,忍著惡心將他的話在心底篩選了一遍,想著給公子的信該怎麽寫。


    顧三裏說的差不多了,他又勸了兩杯,直到顧三裏喝趴下了他才起身結了酒錢,並交代小二一會兒幫忙找輛車送他迴去。


    迴到當鋪,金掌櫃就關了鋪門去了城外的寒山寺上香。


    顧九笙迴到家,呂氏已經將三十多條魚剖完,正在打熱水清洗,她剛坐下幫忙就聽見院子外麵有動靜。


    “好你個呂氏,家裏有魚吃都不叫我們,還把院門死死捂住,這是防誰呢?”


    是田氏帶著她二姐在院外又叫又喊,顧九笙這才想起她方才迴來的時候順手將院門隨手一扣,沒想到還真擋住了兩隻大豺狼。


    她隻看了一眼就埋頭洗魚,並不打算給她們開門。


    呂氏從灶房打水出來,聽見院外有人在喊,忙問九笙:“閨女,是不是有人來了,你快去開門呀?”


    顧九笙頭都沒抬,直接答道:“娘,您聽錯了,是兩隻大尾巴狼呢!”


    田二娘在外麵隔著籬笆踮起腳恰好看到顧九笙正背對著她們,抬高了聲音喊道:“好侄女,是我,你二嬸子!快來給二嬸子開下門,我來看看你爹!”


    她這一吼,呂氏總算是聽清楚了,忙擦了擦手準備去開門,卻被顧九笙叫住了。


    “阿娘,您沒聽見她們先前說是衝著咱家魚來的呢?”


    呂氏一聽,愣在原地,迴頭看了一眼她閨女手裏的魚,又想起老二一家平時是怎麽對自己家的,當即就變了臉色。


    也不打算去給她們開門了,提了桶轉身就往屋裏走。


    田四娘透過門縫也依稀看到了裏麵的情形,見呂氏進屋忙叫道:“好弟妹,快給嫂子開門呀!他二叔一早來看八弟了,我來接他迴去!”


    呂氏一聽這話,氣得原地放下桶,直接轉身去開了院門。


    顧九笙坐在竹凳上,邊洗魚邊歎氣。


    唉,她這娘親啊,什麽都好,就是沉不住氣。


    呂氏開了門,卻將手緊緊搭在門框上,氣鼓鼓地瞪著田氏姐妹倆:“二嫂說話可是要講良心,二哥他什麽時候來看我家老頭子了?”


    “別說今天,老頭子腿摔斷都有個把月了,也不見你們誰過來瞧一眼,今兒個怎麽淨說瞎話?”


    田四娘朝她二姐使了一個眼色,又轉頭對呂氏笑嘻嘻地打著哈哈:“弟妹莫怪,嫂子這不是急的嘛!你二哥他早上說要來看看八弟,現在家裏沒人,我這不是擔心他嘛!”


    田二娘忙對她堆笑,附和道:“就是就是,說起來顧老弟病了,咱們這些做親戚的早就應該來看看了。哎呀,家裏事兒多,今天總算抽出點空來了。好妹子,咱們就進去看看顧老弟的腿,說幾句體己話寬寬他的心,你不會不讓姐姐們進去吧?”


    “哼!”呂氏怎麽會不清楚田氏姐妹打的什麽主意,隻冷哼一句,並不打算放她們進去。


    田二娘見她不為所動,輕輕拉了拉她妹妹的衣袖,田四娘忽然尖叫一聲就往呂氏身上倒去,呂氏沒料到她會來這招,避之不及。


    待反應過來的時候,田四娘已經死死抱住她整個人,田二娘則趁機直接扒開呂氏的手,打開門直接進了院子。


    田二娘一進院子,就直奔顧九笙的方向,嘴裏還尖聲說著:“喲!侄女在洗魚呢!”


    顧九笙聽她陰陽怪氣的說話,嘴角狠狠抽了抽。


    她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女人。


    然而,更不要臉的還在後麵。


    田二娘見顧九笙不搭理她,她也不生氣,臉上滿是不屑,走到木桶便彎腰拿起一條最大的魚,嘴裏連連稱讚:“嘖嘖,真是肥美。”


    顧九笙聞聲抬頭,冷冷瞥她,沒有溫度地吐出兩個字:“放下。”


    田二娘卻輕輕笑了笑,下意識地將手上的魚往身後藏了藏,說出的話卻是極不要臉:“顧家侄女,你看這麽多魚你家也吃不完,反正也是要送人的。咱們是親戚,我看這條就還行,你就送這條給嬸子吧,嬸子不挑的。”


    顧九笙差點被她氣笑了,冷聲問道:“我要是不給呢?”


    “不給?”田二娘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愣了愣隨即笑開,“乖侄女,嬸子可不是在問你哦!”


    說罷還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看後麵。


    顧九笙此時才發現她娘去開了門就沒了動靜,迴頭往後一看發現她正被田氏緊緊抱住,兩人正在地上滾作一團,看樣子像是又在掐架。


    “阿娘!”顧九笙擔心她娘,叫了一聲就往門口跑。


    田二娘就是這個時候趁機在水桶裏挑大魚的,待顧九笙拉起她娘,她已經挑好最大的三條魚,腳底抹油正往外麵跑。


    顧九笙冷笑一聲,狠狠一腳踩到還在地上打滾的田四娘手上,對田二娘說道:“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


    田二娘被她一腳踩著了手骨上,慘叫一聲當即哭了起來:“哎喲!你這個死丫頭,你想殺人呐!”


    田四娘聽自家妹妹這麽一叫,也不敢往前了,隻得轉身迴頭瞪她:“你想幹什麽?”


    顧九笙冷哼:“把魚放下,滾出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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