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韌道:“這不是廢話嗎?你還能學壞?”楊樵心裏想到了別的事,道:“你想過去哪兒上大學嗎?”“你想去哪?”薄韌反問道。“我在問你。”楊樵說。“你去哪我就去哪。”薄韌理所當然地說道。這是楊樵期待中的答案,但他又不確定,他是不是聽到了他期待中的答案。薄韌是認真的,說:“你考上哪個城市的名牌大學,我也可以考同城的211嘛,就算211考不上,最差我也能上普通本科對不對。”楊樵一下子無言以對。“你不是想考汪執那學校吧?”薄韌忽道,“你別被這種閑雜人員忽悠了,我們要有我們自己的選擇。”楊樵說:“沒有啊,我覺得南方太潮濕了,我還是喜歡北方。嗯,應該就是北京了,你覺得呢?”薄韌道:“好啊,反正你去哪我去哪,北京可選的學校還更多。”楊樵道:“那你要好好學習啊。”薄韌道:“我哪天沒有好好學習了?我隻是笨,我又不是不努力。”楊樵被他逗笑了,說:“還要哭嗎?不哭就起來,我腿都被你壓麻了。”薄韌坐了起來,楊樵曲起腿活動了下,他戴著眼鏡,穿了夏款睡衣,插肩短袖和寬鬆的短褲。他瘦瘦白白的,四肢細長,但卻是個小而圓的臉型。薄韌已經在羅林的數次科普下,明白了“小熊貓”並非大熊貓幼崽,而是一種十分可愛的小小圓圓的棕紅色小動物。不得不說毛絨控的羅林,對楊樵的擬動物形容,還是很有幾分準確,楊樵戴上眼鏡,臉部是真的有點像那種毛茸茸的小熊貓,萌萌的。“你真可愛啊老婆。”薄韌從背後抱住楊樵,對這個把楊樵萌化的發現非常的喜歡,說,“我現在也想養一隻你了。”楊樵低頭看他圈在自己的腰間的手,道:“做電工養我嗎?我會被餓死的吧。”後來,汪執又和楊樵聊過幾次,向楊樵講了他和那個男生之間相處的一些細節,楊樵從一開始隻是傾聽,後麵終於忍不住,也對汪執說了一些自己的事,例如薄韌經常會做出一些讓他很煩惱的舉動。他沒有說自己對薄韌是什麽感覺,薄韌肯定是個直男,這是明擺著的事。汪執卻很直接地點破了他。我執:你真的很喜歡他,不妨就試一試,別給自己預設那麽多阻礙,當然要在不影響高考的前提下。楊樵沒有正麵迴答了。他其實也還沒有搞清楚自己對薄韌究竟是不是愛情,喜歡肯定是喜歡的,可好像也並沒有到那種程度。說不定隻是一時上頭,隻是生理趨於成熟而引發的荷爾蒙波動,為了短暫滿足青春期的可憐欲望,而去破壞他和薄韌之間那牢不可破的珍貴情誼,這實在是得不償失。高二開了學,楊樵理所當然分去了文科實驗班,薄韌居然也驚險地擦線,被分進了理科實驗班,成了實驗班裏吊車尾的預備“尖子生”。兩人的班級在不同的樓層,但到了課間,薄韌沒事就會去找楊樵,隻為了把楊樵叫出來,在門口說兩句話,和楊樵一起去上廁所,有時候也會給楊樵帶一點零食。開學剛一周,楊樵的新同學們甚至老師們,都陸續認識了薄韌,知道了這位是楊樵的總角竹馬,兩人整日“難舍難分”,是最最最好的好朋友。高中生課業繁忙,楊樵日常也不玩手機。汪執去上大學,自然也有了新生活,也不來打擾學弟楊樵。兩人的聯係比起暑假,少了很多,幾近於無。薄韌一番嚴密監控之下,確認學長已經退出他和楊樵的生活,不來打醬油了。他也不再提起汪執這人,偶爾想起楊樵說的“投緣”,還是會生一下悶氣,但自己也能調理好了。高中晚自習第二節 課,通常是公共自習,每個班都有家離得較遠的同學,這節課他們是不用上的,因而教室裏到了這節課上,就會有很多空位。於是有些跨班級的早戀情侶們就會趁機到戀愛對象的教室裏上這節自習。開學兩周後,薄韌已經完全拿到了文科實驗班的刷臉通行證,進出楊樵班級的教室,自由如風,比人家自己班裏的學生都隨意。他偶爾也會像上述情侶們那樣做,晚自習第二節 課時,直接帶著自己的作業,來文科班上課。楊樵的同桌是一個和楊樵同款高度近視的小個子男生,人很好,也很好說話,見薄韌來了,也不發表意見,就自己去找張空桌獨自學習,讓出位子給薄韌和楊樵這對“難舍難分”的好朋友,由著讓他們上雙人自習課。薄韌也不是來玩的,就坐在楊樵邊上寫作業溫習功課,遇到不會的數學題英語題,還能實時問楊樵。因為他完全不搗亂,認真做功課,長相和性格又都很討人喜歡,楊樵班裏的同學門也都不太在意他違規跨班,甚至有時老師來了也對他熟視無睹,某次數學老師還在自習課上給他解答了他不明白的難題自此真正成為了法外狂徒薄張三。一學期在枯燥充實的學習中,很快過去,冬日裏的寒假又要來了。薄韌這個期末考得很好,進步了不少,天道酬勤,學生時代的成績單,從不會辜負每一個努力過的人。寒假前,學校還組織開了一次家長會,那時成績還沒公布,薄維文去學校之前,非常擔心,懷疑小兒子能分進理科班是運氣使然,別是這個學期就會被實驗班攆出來掉到普通班裏。聽到成績後,才終於放下了心。明明很滿意,迴到家後,薄維文卻非要對薄韌說:“數學分數還是太低了,你哥高中三年,數學從來就沒有低於過140分。”薄韌也不吱聲,隨便爸爸怎麽說,他隻在旁邊低頭玩手機。何靜娟的舊手機摔裂了屏幕,本來就兩千多元的普通機型,還用了兩年,換屏不如換部新手機,如此一來,薄韌終於擁有了第一部 屬於自己的智能手機,屏幕那道裂痕也不怎麽妨礙他使用。 他注冊了一個微信,昨天已經加上了楊樵,給楊樵微信消息。任意球專家:在嗎?在不在?老婆你在不在?三連在嗎,非常煩人。楊樵終於理他了。木頭:你要幹什麽?任意球專家:[呲牙笑]不幹什麽,想你了。於是楊樵又不理他了。這學期楊樵來他家過夜的次數明顯變得很少,薄韌自己進行學期末年終盤點,仔細數過,一學期楊樵來過的次數隻有個位數,還都是因為雨雪天氣,道路難行。楊樵拒絕薄韌的理由,是晚上迴去要挑燈學習,在薄韌家裏不方便。薄韌據理力爭表示沒有任何不方便,但也沒能說服他,隻得作罷。薄韌終於想到有什麽事可以和楊樵說。任意球專家:明天去踢球,去不去?木頭:不去,冷。任意球專家:唧唧說踢完球去唱歌,去不去?木頭:不去,你也不許去。鄒冀也學了文科,當然進不了實驗班,所在班級和楊樵班級的教室相隔不遠,薄韌找楊樵的路上,順路遇到他就和他玩鬧一下,兩人還是十分哥倆好,臭味相投相見歡的一對狐朋狗友,周末節假日沒事就還是湊在一起玩。秋天裏過國慶節長假,鄒冀就叫了他們去ktv玩,幾乎還是暑假露營的原班人馬,隻少了已去上大學的汪執學長,多了鄒冀新班級裏交到的兩個新朋友。眾學生之中,有一兩個跟著家長去過ktv的,多數人卻都沒有,未成年人不進營業性場所畢竟是共識,守法店家也不會放他們進去。鄒冀卻很無所謂,說那家店是熟人開的,會給他們預留好包間,而且下午場去,果盤和飲料送到房間裏,關隻要上門不出去,隻是唱歌,在大白天裏,不會有什麽問題。一群孩子,到底還是被好奇心和玩心占據了上風。楊樵也從沒去過這種場所,最終所有人都被鄒冀忽悠去了。幸運的是,店裏沒遇到什麽不好的成年人,也沒發生什麽意外的風波。但不幸的是,進入ktv時遇到其他客人,其中恰好有顧遙的親戚,但顧遙並沒注意到人家,這親戚大人自然也是好心,很不放心地通知了顧遙的家人。一夥高中生正在玩,麥霸鄒冀正陶醉地唱著“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時不時瞥向顧遙,而其餘人有吃果盤的,有聊天的,薄韌正在比手畫腳地對楊樵講他今天路上遇到一群野狗打群架的精彩事故……包間門從外麵被推開,他們都還沒反應過來,明亮的頂燈也被打開了。門口站著一位穿著很得體,也很有涵養的叔叔,顧遙立刻站了起來,叫:“爸。”一群高中生傻了眼。萬幸顧遙的父親環顧包間內,確認這裏隻有一群小孩在玩,最後也並沒有發脾氣,隻嚴肅地讓顧遙現在馬上迴家。但那場麵已經非常難堪。楊樵現在想起來,還覺得頭皮發麻。被大人抓包,他已經快有ptsd了。木頭:你不許去聽到沒,踢完球就迴家,不然我就給薄叔叔打電話告你的黑狀。薄韌發了一個害怕的表情包。任意球專家:老婆你管的好嚴。楊樵迴了一個黑線表情包。他本人在家裏握著手機,臉黑得不能再黑了。任意球專家:這次不是去ktv,唧唧說是去他家唱歌,他搬新家了,家裏裝了一個練歌房。鄒冀的大美女媽媽以前是雲州歌舞團的民歌獨唱演員,新家配備練歌房,很合理。那楊樵也不想去,想想一群人在鄒冀家裏鬼哭狼嚎,就覺得那場景一定很吵,不是他喜歡的環境。木頭:準奏。你自己去吧,玩得開心,到時就對唧唧說我有事。任意球專家:好吧。第二天。楊樵一整天也沒有學習,根本專注不了。他一會兒想,薄韌現在和鄒冀羅林在踢球,一會兒又想,去鄒冀家裏的肯定還有女同學,顧遙這次去不去了?如果去,她不可能一個人去,鄒冀肯定要約其他女同學當群演,還會是以前高一同班那兩位嗎?這都過去一個學期了,群演應該也要換人,很大可能會找顧遙班裏的新同學,而顧遙和薄韌現在同在理科實驗班,也就是說,鄒冀大概會叫去的女生,是薄韌也熟悉的女同學。薄韌還是很討女同學喜歡的。楊樵就聽見過自己班裏的女生議論薄韌,說他長得帥,人還很有趣,就連楊樵現在的同桌也這麽評價過薄韌。是的,薄韌就是這麽一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品種。楊樵一番推理加想象,把自己搞得非常萎靡。兩人對彼此的霸道不講理,有時候本質上沒什麽不同,隻是表現形式不一樣。薄韌更愛把對楊樵的占有欲明確地表現出來,楊樵並不是沒這心理,隻是薄韌會很自覺地把“我屬於楊樵”的標簽貼在腦門上,很少給楊樵發作的機會。但其實……有時候楊樵聽薄韌總是提鄒冀,提得太多,心裏也會有那麽一點吃味。隻是鄒冀就還好,楊樵也挺喜歡鄒冀,換做是別人,楊樵也要瘋掉。早上他起得晚,早飯也晚,午飯沒有吃,到下午四五點鍾,眼看一天都要過去了,一事無成,書也沒看幾頁,還餓了,餓了就更容易焦慮,楊樵又開始陷入懊惱中,這是在做什麽啊?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答應去鄒冀家裏湊熱鬧,現在也晚了。學沒學成,玩也沒玩到,在這裏想一個直男足足想了一天,最終還把自己想餓了。可真行啊我這個死男同。楊樵充滿了自嘲。他決定去吃小區門口那家店,吃一碗熱騰騰的過橋米線。在家裏有暖氣,沒覺得,一出來,冷得他一哆嗦,穿了羽絨,戴了帽子和圍巾,也還是被凍得縮脖子。今歲楊漁舟又不能迴來過年,趙晚晴提出讓楊樵再去南方過年,但今年高二要補課,正月初六就要開學,就這麽幾天,來迴飛,經濟上不劃算,時間上不值得。黃昏時分,楊樵一邊朝外麵走,一邊看著地上自己那被夕陽拖長的影子。世界上這麽多歡笑和團聚,怎麽他就總是一個人呢?真的很孤獨啊。走出了小區門外,楊樵正要左轉去米線店,一輛電瓶車從路上拐過來,直朝著他,橫衝直撞地騎過來。楊樵:“……”那電瓶車的前輪即將撞到他時,“嘎吱”,在他麵前停住了。騎在車上捂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的男生笑道:“你怎麽都不躲啊?還真是一塊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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