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部和初中部的教室布置也是一樣的,完全就還是熟悉的感覺。楊樵想,實際上他也沒有離開太久,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他的內心充滿了期待,對高中生活,對迴到雲州後的一切,對波瀾暫時平複後的每一天,當然還有即將重逢的薄韌。薄韌嘛,應該也還是以前那樣,就總是像個小孩兒一樣快樂而任性,他應該還是有點在生楊樵的氣,氣楊樵這麽久沒有消息,但是楊樵相信,隻要自己好好做出解釋,薄韌就會好好地聽進去,像過去無數次一樣,薄韌最相信他了。可薄韌怎麽遲到了?直到老師點名之前,楊樵都根本沒想過,薄韌早就坐在了後排。畢竟一進門時,他就已經看過教室裏的所有人,壓根沒看到任何像薄韌的人,如果薄韌在,他一眼就能認出來。確實,當時他也注意到了後排那個高帥酷男生,非常引人矚目的一個人,楊樵沒好意思仔細盯著人家看,僅僅隻是通過氛圍都能感覺到,那一定是非常帥氣的男生……多帥也不關他的事。楊樵早已下定決心,不會在高中階段談戀愛,也不想喜歡上哪個具體的人。什麽?等等,等一等啊!從班主任老師點名,到鄒冀做出隆重介紹。楊樵越來越傻眼。難道是什麽整人環節嗎?這個高帥酷怎麽可能是薄韌?啊?薄韌怎麽可能長這樣?啊???第7章 解釋楊樵被無數的問號和驚歎號包圍在其中。但在和高帥酷男生直接對上視線的時候,他又立即就相信了,這眼神,確實是薄韌。薄韌會發脾氣,在他的預料之中,薄韌不加掩飾的指責,他也完全能理解,這就是薄韌的性格,薄韌多年來對他的情感,理所當然就該是以這樣的形式表達出來。然而當他想要追上暴走的薄韌,薄韌猛然迴頭,他撞在薄韌身上那一下的瞬間,心裏還是冒出了一個怪異的念頭:陌生。他和薄韌是全世界最熟悉彼此的人,或許可以用一個不算恰當的比喻,他倆的熟悉程度,就如同左手摸右手。去年離開前不久的一個周末,他還曾在薄韌家裏過夜,和薄韌擠在一張床上,像從小到大無數次一樣抵足而眠。那時候,薄韌還是那個睡覺不太老實,夢裏都在帶球過人,整晚滿床打滾的小男孩。身體的觸感絕對不是現在這樣。等薄韌憤怒地離開,楊樵才從那種震驚中迴味過來,腦子整個都還是蒙的。這也太……帥得離譜啊。去年還是那樣,今年就長成了這樣?女媧造人這麽科學的大事,怎麽還能中途亂來啊?!從溫河迴來的路上,楊樵就無數次想過,薄韌不會無條件地馬上理解他,不會很輕易地原諒他,可他同時也很清楚,薄韌亦不會真的記恨他,隻是一定要給薄韌一個解釋。原本問題不大不小,屬於不太好解決但楊樵還是能解決的程度。事情出現了意料外的變化,而這變化的根本症結在於,楊樵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和現在的薄韌相處。他們兩個從幼兒園玩到大,當然也有過不止一次鬧別扭的時候。薄韌是那種很愛生氣、同時又很好哄的男生,發脾氣不是為了發脾氣,常常是為了找到存在感,為了證明自己對另一方的重要性。從很小的時候就是如此,每次他掉了臉,隻要楊樵好好說話哄他,甚至於在沒有很快哄好的情況下,楊樵隻要上去把他親密地一把抱住,薄韌掙脫不了,就會狀若勉強實則很享受地接收來自楊樵的“甜言蜜語”,每次他們都會很順利的和好,情誼更上一層樓。現在這個薄韌……楊樵過去的花招,總覺得是絕無成功的可能了。先不考慮楊樵能不能像過去一樣輕鬆製服他,就說楊樵自己要做到像過去一樣,坦然地去抱住這位近一米八、還帥得很有壓迫感的薄韌,也實在是有點……太難為早已深知自己性取向的楊樵了。在楊樵的計劃中,同薄韌的和好,就應該是快刀斬亂麻式的。眼下的情況,是他自己一看到薄韌就先麻了,根本無從斬起,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加之軍訓也真的非常辛苦,基地的日程安排把學生們的時間擠得滿滿當當,沒什麽合適的空檔可以去和薄韌接觸。楊樵對現狀很苦惱,卻也隻能先把這竹馬放著不管,有空了再說。今天還不小心把眼鏡也弄丟了,楊樵苦惱加倍,高中生活還能不能快樂展開了?在場邊牽手罰軍姿的薄韌和羅林,也終於被教官允許歸隊。兩人明顯是熟絡了不少,楊樵雖然看不真切,但感覺到了友好的氣氛,就也放下了心,不必再擔心薄韌和同學吵架生事。到了下一次休息時。羅林本來想和楊樵聊一聊,了解下他和薄韌究竟是什麽仇什麽怨,他主觀認為這兩位同學都是很好的人,不該繼續互相冷處理,要直麵問題才對。他還沒開口,就先聽楊樵說了眼鏡丟失的事,連忙熱心地問道:“在哪丟的?我去幫你找。”楊樵的眼鏡應該還在訓練場邊的那些樹下,他沒有找到隻是因為看不清楚,但是:“具體是哪一棵樹,我也不太記得了。”“沒事,我去找找看。”羅林說。他無疑是很實心眼的人,打算從那一整排樹的一頭找起,朝著這頭,一棵一棵找過來。“……哎!”楊樵一想,自己可以大概劃定出一個失物的範圍。但羅林已經跑遠了,超出一米的距離後,楊樵就根本不知道這位熱心同學跑去了哪個方向。楊樵隻好憑著記憶,迴到上一次休息時自己坐過的位置附近。在那幾棵樹下,他微彎了腰,繞著樹幹轉一圈,仔細看地麵有沒有東西。如此繞過了兩棵樹,一無所獲,正要去繞第三棵時,一隻手伸到他眼前,手裏拿著某樣亮晶晶的東西。楊樵凝神眯眼,一看,啊,這不就是他的眼鏡嗎?羅林同學很有效率啊!“這麽快就找到了,”他直起身,把眼鏡接過來,口中感激道,“謝謝你,羅林。”羅林沒有說話。楊樵把眼鏡戴上,世界終於又恢複了清晰,他忙又笑著道謝:“太感謝了……呃。”麵前哪裏是羅林?這分明是助了人卻也不快樂的薄韌。“……”楊樵把眼鏡摘下來,又再戴上,一副這可怎麽辦啊的無措模樣。他到現在還沒習慣薄韌的新皮膚。心理上很清楚這是他最好的朋友,視覺上根本不能接受。堅持直視薄韌的帥臉超過三秒,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挑戰。薄韌心道:向我解釋的機會就在你麵前,你可別不中用啊!楊樵語塞了幾秒,才說:“謝謝,這真是幫了我大忙。”薄韌道:“是啊,不然你還得在這裏秦王繞柱至少半小時。”楊樵:“……”薄韌又心道:這不好笑嗎?怎麽不笑?你變了啊,你真的變了啊。楊樵差點就笑出來了,考慮到現在笑出來很可能把這位高帥酷惹毛。他苦苦把這笑忍了迴去。兩個人就這麽幹站著,足有近半分鍾。薄韌開始控製不住的想生氣了,道:“你就沒什麽要對我說的嗎?”“啊?”楊樵被問得有點緊張,說,“有……是有的。”薄韌揚眉,等著他說下去。楊樵被他這揚眉的動作帥得一激靈,心裏本來想要對他說的話就是真正意義上的說來話長,千頭萬緒,幾近一團亂麻,加上又被帥麻了,打了無數遍的腹稿忘得幹淨。薄韌催促道:“要說什麽?快說啊。”嗶!尖銳的集合哨聲響起。“靠。”薄韌不滿極了,吐槽道,“休息還不到十分鍾!廁所都沒上呢,這迷彩褲也不防水啊?”周圍跑去集合的同學們發出一陣哄笑。薄韌鬱悶地看了楊樵一眼,轉身朝方隊位置去集合。楊樵自然也要歸隊,跟了上來。“對不起。”楊樵綴在薄韌身後,忽然說了這麽一句。“又不是你吹的哨。”薄韌道。說完他就意識到了,楊樵是在為了什麽而道歉。“這一年多,對不起。”楊樵追到他身邊,加快了腳步去集合,同時也加快了語速,語氣認真到了虔誠的地步,低聲道,“薄韌,我也很想你。”中午,方隊解散,按照班級再度排隊,由教官帶去食堂。鄒冀在另一方隊接受訓練,和薄韌在食堂裏會了師。第一天他還吵著“食堂的飯,豬都不吃”,現在他狼吞虎咽,至少能吃兩人份。“你怎麽了?”鄒冀總覺得薄韌的表情恍恍惚惚,問道,“是不是中暑了啊?迴去喝支藿香正氣液,我帶了。”薄韌道:“我也帶了,沒中暑,昨天沒睡好。”鄒冀說:“很合理,半夜聽見你說夢話,在和你竹馬激烈地吵架。”薄韌不記得自己夢到了什麽,奇道:“吵什麽了?”鄒冀一時間薄韌上身,複讀自己聽到的夢囈:“再不找我解釋你就死定了!還想不想吃我媽燉的排骨了啊?”薄韌:“……”鄒冀道:“你媽燉排骨很好吃嗎?”薄韌道:“吃你的豬食吧。”而此時楊樵剛打到飯,正一副迷茫模樣在找空位。坐在窗邊的薄韌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薄韌。兩個人一對視,薄韌手肘撞了下鄒冀,道:“你往那邊挪一下,讓個位子。”鄒冀沒明白為什麽,很配合地讓出了一個空位後,才問:“你要幹嗎?”他順著薄韌的視線看過去,隻見楊樵端著餐盤走了過來。鄒冀:“?”楊樵默默無語,坐在了薄韌旁邊,那個被鄒冀讓出來的空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