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鴻烈被這婦人的嗓音弄得有些不自在。


    “要多少?幾個人喝?”


    “三個,哦不!兩個,兩個!就我師父和太師父。”


    “啊!師父和太師父一同駕臨?難道是謝師宴麽!”


    “謝師宴又是什麽?”


    老板娘見鴻烈傻傻愣愣的,看眼神也不像是裝假,心裏就犯嘀咕:“有師父,又有太師父,竟然連謝師宴都沒聽說過,真不知道他的師父平日裏都教他些什麽?還是說這人壓根就是個騙子,可也不像啊!”


    “謝師宴麽,就是當你滿師……咳咳,滿師聽得懂吧?”


    “是不是……學成的意思?”鴻烈低聲問道。


    “對對!差不多就是這個,你學成了,滿師了,為了感謝師父的栽培養育,總要擺一頓酒席感謝師父,我們管這個就教‘謝師’。”


    “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鴻烈點點頭,“照你這說法那是謝師,是謝師,好好感謝一下我的授業恩師!老板娘,把你們這裏最好的酒給我弄兩壇來!”


    “得咧!我們西江鎮最好的酒莫過於這‘江月墜’!”


    “江月墜……這名字好獨特!”


    “是啊!這酒是我家男人祖傳的寶貝。隻要你月夜在江上打開了我這酒壇,就算是天上的月亮聞到了這酒香都會忍不住要跳到這壇子裏去呢!”


    “好啊好啊!那給我弄兩壇。”


    “成!”老板娘說罷轉身就提了兩壇酒來,渾然不費力,“拿去吧,一共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鴻烈這時才發覺自己身上分文沒有,“老板娘……我沒帶錢……”


    “沒錢!你耍人呢!這大熱天的成心找我開心啊!出去出去!”說罷那老板娘揮著大蒲扇就要把鴻烈往外趕。


    這會兒的工夫,忽然就聽得內屋有一個聲音道:“老婆子,啥事啊?大喊大叫的!”


    還不等這婦人答話,簾子一挑走出來一個人,瞧了鴻烈一眼不禁大吃了一驚。


    “這人要買酒,我給他端了兩壇,結果他說他沒帶錢,這不是成心拿我開心啊!當家的,你說是不是,是不是啊?嗯?”


    這婦人嘮嘮叨叨一個勁的數落,好半天才發覺自己的丈夫壓根就沒接茬。迴頭一看她的火騰的一下就上來了:“你死人啊!看什麽看,覺得小白臉很俊是吧!”


    “就是他要買酒沒帶錢?”


    “死鬼!”老板娘舉起蒲扇照準老板的腦袋就是一下,“我剛才的話白說了麽?”


    “你每次說話都嘮嘮叨叨一大堆,你要我聽哪句?”


    “不和你囉嗦!就是他,要買酒不帶錢!”


    鴻烈很是尷尬,轉身就要走,卻突然被老板給叫住了:“這位小兄弟請留步,敢問一句,尊駕莫非是姓夏?”


    “嗯?”鴻烈就是一愣,“你怎麽會知道我姓夏?”


    “這麽說來沒錯了!”那老板顯得很是高興,轉身衝老板娘道,“他是夏恩公的後人,你個死婆娘瞎了眼,還要問他收酒錢!”


    “夏恩公?”老板娘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鴻烈一遍,“像是有點像,但那都是多少輩之前的事情了!我聽說過兒子長得像爹的,還從來沒聽說玄孫長得像高祖的!”


    “可他姓夏……”


    “趕巧了不行啊!天底下就沒有一件巧事麽?”


    “好了你少說幾句,我問問他,”說罷這老板頗是恭敬地來到鴻烈麵前抱拳拱手道,“這位小兄弟,但不知閣下的祖上是否有一個叫夏永尊的?”


    “啊……那是家父……”


    “家……家父……”這兩個字頓時讓這老板呆在了那裏,“怎……怎麽可能,難道說……難道說你是……夏宮主!”


    盡管老板這最後“夏宮主”三個字說得很是輕聲,但對於鴻烈來說當真有著一種莫大的諷刺。他苦笑了一聲,故意道:“我的名字叫鴻烈,不叫宮主。”


    “啊!那就是了!”就看這老板“噗通”一聲拜倒在地,衝著鴻烈連連磕頭。


    “你瘋了!還沒弄清楚……”


    “你住口!還不過來一起!”


    此刻,店門口已經聚攏了不少人,探著腦袋往店裏張望。鴻烈原本就不想讓人認出自己,所以離開鏡湖的時候戴著頂帽子,到了酒店陰頭底才拿了下來,這會兒他趕忙又將帽子給戴上。


    老板似乎看出了鴻烈的心思,急忙拉著他向裏屋走,一邊走一邊說:“宮主安心,裏屋沒人!”同時衝老板娘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收拾殘局。


    兩人來到裏屋,外頭已經聽不見熙熙攘攘的聲音。那老板關上門,仔仔細細查了好幾遍後又一次跪倒在鴻烈麵前道:“夏宮主,請受在下一拜!”


    “你認錯人了吧?”鴻烈越發惴惴不安,畢竟此人如果真是認得自己的父親那就沒理由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倘若他是哥哥安排在這裏的眼線那就真壞了。


    “宮主請安心,這裏不會有人偷聽,隻有你我兩人。”


    “老板你怎麽稱唿?”


    “在下姓石,家裏行三,你管我叫石老三就行。不過在下的名字無足輕重,宮主你無須記得。”


    “我父親與你……祖上難道是世交麽?”


    “這事難怪宮主大人不記得,那個時候大人你還很年幼。”


    “是麽?究竟是什麽事?說給我聽聽,我也挺想多知道一點關於父親的事情。”


    “其實這件事我知道的也很有限,畢竟是祖祖輩輩口口相傳,我就挑重點的來說。令尊夏永尊夏公,乃是在下祖輩的救命恩人。當年就是在東麵的那條江上,夏公將我的祖上從激流裏救了起來,可是夏公他……他卻沒能再迴來……”


    鴻烈聞言頗是露出了傷感的神情:“我的確一點印象都沒有。”


    “嗯,後來我的祖上為了報答恩公,就不斷在私底下接濟令堂。大概半年後,你和你兄長就被令師帶去了天界。臨走前,令師根據我家祖上的描述,將令尊的模樣畫了下來,如今看著,宮主真與令尊一模一樣!”


    “那我娘親她後來……”盡管鴻烈明白此時此刻自己的母親必定已經仙逝,但他還是很想知道自己和哥哥去了天界以後母親的境況。


    “令堂她真是一個貞潔的婦人,你和你哥哥走後她獨自一人過著很清貧的生活,後來據說活到了高壽無疾而終的。”


    “苦了娘親了……”鴻烈聞言很是傷感,“對了!老板,能不能讓我看看家父的模樣?”


    “當然是可以!宮主隨我來!”


    說罷石老三躡手躡腳打開了屋門,帶著鴻烈從後門出去,就在隔壁有一間祠堂,裏頭香煙繚繞,牌位林立。


    “就是這一幅!”石老三指了指掛在左手的第一幅畫,“這就是令尊夏永尊夏公。”


    鴻烈凝視著這張有些年頭的畫像,有一股熟悉的情緒從心底裏升起,不知不覺眼眶竟然濕了。


    “父親……”他喃喃道,“咦?這一張畫的是誰?為什麽看著這樣眼熟?”


    鴻烈指著他父親正對麵牆上的一幅畫像道。


    “夏宮主覺得眼熟並不奇怪,”石老三仿佛對鴻烈能認出這幅畫感到很自豪,“此人算起來也是我的好幾代的前輩,他有一個與他長得也很像的孩子,那孩子的名字叫石礪。”


    “阿礪!”鴻烈一驚,“難道說……難道說是昴宿季天河大人收的那個弟子麽?”


    “不錯不錯!”石老三微笑道,“正是他!能被選入天界,對於哪一家來說都是無上的榮耀。”


    “是啊!”鴻烈點了點頭,“阿礪和我很有交情。”


    “聽到宮主說這個我心裏也安心了!那孩子從小就有些天賦,沒想到還真被昴宿大人給選中了!不過夏宮主你也知道,被選中的大多都是孩子,樣貌都沒長成,所以我們隻能在這裏掛上了他父親的畫像,也算是個念想。”


    鴻烈看著這畫像,心中百感交集。石礪並不是那種顯山露水的人,並且他的才華也並不體現在神功之上。不過在煉製丹藥方麵,他卻是一個不世的奇才。


    入了天界後,石礪專心修習丹藥的煉製,可以說這一次拯救他性命的那顆“昴日洗髓丹”有一半凝聚了石礪的心血,所以這段時間除了師父、夢辰外,昴宿大人和石礪也沒少被他感激。


    “沒想到恩人之後竟然就在咫尺!”夏鴻烈感慨著。


    “對了夏宮主,有一句話在下不知深淺,不知道該不該問。”


    “問吧!”鴻烈已經預感到他會問什麽了,不過知道逃避不是辦法。


    “天界的事情我們有所耳聞,我們實在沒想到令兄竟然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這件事不用再提了,”鴻烈苦笑了一聲,“不過說起來你們是怎麽知道的?我想四海傳言中,我應當是被我哥哥給刺死了。”


    “宮主大人不記得了麽?半個月前那位青龍神君曾經去過鏡湖,我們這西江鎮距離鏡湖可不遠,那天的事情我們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鴻烈聞言就是一驚,長歎了一聲道:“這麽說我還活著這件事已經四海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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