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這巨浪正是朝著那著火的小木屋而去。


    鴻烈這會兒說實話可謂進退兩難。


    進,在這火焰之中自保也困難,更別說要去找一個自己都沒怎麽注意過的包袱;退,自己迴去也是送死,絲毫改變不了這個現狀,還會被師妹看輕。


    他是寧死不受辱的脾氣,但倔強使得他幾乎快要被煙給嗆暈過去。


    就在危急關頭,身背後那股子巨浪十分恰到好處的趕到了。


    “轟——嗤嗤嗤——喀嚓!”


    火滅了,房塌了,濃煙水汽直衝藍天。


    鴻烈沒有被燒死,也沒有被熏暈,不過卻被埋在了廢墟裏,動彈不得。


    一會兒的工夫,大水褪去。亢金龍和尾火虎不由得心花怒放。


    就看焦炭之上,仰麵躺著奄奄一息的柳夢辰,雖然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夏鴻烈,但是有了夢辰做人質,就不怕他不出來。


    尾火虎滿心歡喜,自以為此番的頭功必然是它的,興衝衝地跑過去準備擒拿柳夢辰。豈料,他這信步由韁的速度一瞬間就被亢金龍給超越了。


    就看頭頂上一道陰影唿嘯而過,亢金龍已經用金角挑起柳夢辰的發髻飛到了半空。


    “你個混蛋搶我的功勞!”黑虎咆哮道。


    “這是我們的功勞!主人麵前我不會對你隻字不提!”亢金龍此刻很得意,趾高氣揚地挑著夢辰。


    就看姑娘全身無力,四肢軟綿綿地垂著,披頭散發,亂發遮住了憔悴的容顏。


    “臭丫頭!剛才那把火燒得我可真疼,我真恨不得用我這金角捅你二十八個窟窿,一泄心頭之恨!”


    夢辰不理睬,隻是輕蔑地“哼”了一聲,同時她用幾乎已經睜不開的眼睛在廢墟裏搜索著情郎的蹤跡,心中矛盾之極。她既渴望看到鴻烈的影子以表明他還活著;可又生怕鴻烈一出麵就會被擒拿而不願他出來。


    鴻烈也不知道自己暈厥了多久,朦朦朧朧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勉強動了動胳膊,發現還能活動,就是後背被什麽東西壓住,完全動彈不得,並且連說話都覺得有些困難。


    他用盡全身的氣力撐起身子,向前挪了挪,好像壓力小了一些,自己來到了一個還沒徹底坍塌的小角落。定了定神仔細聽外頭究竟說什麽。


    就聽那叫罵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是亢金龍。


    “夏鴻烈,是男人就別裝死!乖乖出來跟我迴去!再不出來,我就把你的心上人的眼睛給挖出來!”


    “夢辰?夢辰!亢金龍你把夢辰怎麽樣了!”


    他猛一用力,頓時把頭頂上的焦木被推到了一邊。瞬間投射下來的陽光幾乎讓他失明,半天的工夫他才看清了半空中師妹的慘狀:此刻夢辰已經完全暈了過去,頭發被金角挑著,身體隨風輕微的搖擺,遠遠看去竟如一具自縊的屍體。


    “你殺了夢辰!”


    “沒呢!你的小情人活得好好的,隻不過一時半會兒暈過去了!”


    “那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亢金龍狂笑道,“為了你哥哥的女人,夏鴻烈你可真拚命啊!可惜啊,你現在還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本麽?兄弟,給我抓住他!”


    盡管鴻烈神功盡失,不過他當年的威名實在太大,所以亢金龍和尾火虎對他始終有幾分畏懼。外加他方才莫名其妙衝向火海,更使得它倆覺得必定有詐,所以剛才它倆隻是以夢辰為人質想把鴻烈引出來,卻不敢擅自去廢墟裏搜索。


    此刻,眼看鴻烈站在廢墟裏,手中並無一物,心裏踏實了許多。


    不過,尾火虎此刻還在惱怒亢金龍搶了它的功勞,氣哼哼地不願動彈。


    “你咋了?去啊!”


    “你要搶頭功,就都給你吧!老子不費這個力!”


    “你個混蛋,我說了這是我們的功勞!還不快去!”


    “你又不是我主子,我懶得聽你的!”


    “你!好好好,這是你自找的!別怪我迴去在主人麵前如實稟告!”


    亢金龍氣哼哼地衝鴻烈大吼道:“夏鴻烈,自己乖乖的上前來,我就放了你的小情人,如若不然!”就看它一邊說,一邊把前肢的利爪卡住了夢辰的後脖子。


    “隻要我一用力,你的小情人就沒腦袋了!”


    “你別動!我過來,你別傷害她!”


    可是事情就是這樣不巧,鴻烈剛一邁步,腳就陷進了廢墟堆,瞬間又被死死纏住了。


    “我的腳被壓了!”


    “別裝神弄鬼!快過來!否則我不客氣了!”


    “裝你個孫子的神,弄你個孫子的鬼!”鴻烈急的破口大罵,“你眼睛瞎了啊!你沒看到本少爺的腳被壓住了麽!”


    鴻烈這一失去理智,亢金龍倒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仔細看了看,倒還真是,趕忙衝尾火虎道:“你去,把他弄出來,別磨蹭了,夜長夢多!”


    聽到亢金龍被罵孫子,尾火虎的心情陡然好了很多。就看他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朝鴻烈走去。


    鴻烈眼看這黑老虎離自己越來越近,心裏的恐懼也到了極致。


    危急可以爆發潛能,突然間他的雙腿給拔了出來。


    尾火虎嚇了一跳,他以為鴻烈要施展什麽鬼蜮伎倆,急忙下意識地一聲虎嘯。


    這音浪裹挾著一股子巨大的衝力將鴻烈掀出去一丈多,靠在了一根還沒倒塌的柱子上。


    夏鴻烈掙紮著要起來,猛然間觸手之處似乎摸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低頭一看,隻見兩根焦木之下壓著一個幾乎被熏黑的包袱,十有八九就是夢辰說的那一個。


    驚喜之下鴻烈趕忙伸手去拉,黑虎見他舉止怪異猛地火尾一掃。鴻烈一低頭,就聽“喀嚓”一聲,這一下反倒是把壓著包袱的焦木給打飛了。


    包袱到了手中扯開一看,果然就見最外頭有一根像竹筒一樣的東西,正是師父的信箭。以前隻要射出信箭,師父總能及時趕到為自己解圍。


    夏鴻烈敏捷地將信箭抽了出來。黑虎瞥見那竹筒心裏就是“咯噔”一下,知道情況不妙。他急忙向前一個猛撲,想要把竹筒給搶過來。豈料鴻烈輕巧地向旁邊一閃,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撲。


    “蒼天保佑!”他拔掉蓋子將信箭往空中一拋,伴隨著一陣清脆的聲響,一道青色的光芒直衝雲霄,“師父啊師父!你可要快點來啊!”


    “什麽情況!”亢金龍大吼道。


    “這小子要搬救兵!”尾火虎也顯得有些驚惶。


    “這是他們奎星一門的信箭,不妙不妙,我們還是快些走,免得夜長夢多!”


    “哼!好!”


    尾火虎說罷,收了尾巴上的烈焰,繼而迴身一卷,將鴻烈的身子死死纏在了中間,並惡狠狠地說道:“你敢動一下,我就絞碎了你的骨頭!”


    它這一絞殺的力道比巨蟒不知道要強出多少,鴻烈別說動彈,連唿吸都覺得困難,勉勉強強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走!”尾火虎長嘯一聲飛到空中,駕起黑雲和亢金龍一道向著東方魔界大陸而去。轉眼的工夫已經來到了中土大地的領空。


    雲層之上凜冽的寒風如同利刃一樣割裂著鴻烈的麵頰,可是比這更加痛苦的,是他看見夢辰也同樣在遭遇著這樣的苦刑。夢辰的腰部以下被疾風吹得向後亂擺,渾然就是一具沒有知覺的屍體一般。


    “夏鴻烈啊夏鴻烈!你連自己心愛之人都保護不了!你算是什麽男人!就算她愛著別人,可她到底是自己的師妹啊,保護師妹難道不也是師兄應當做的麽!”


    由於慌忙趕路,尾火虎尾巴的力道稍微弱了點,所以鴻烈這會兒有力氣用咆哮發泄著心中的鬱結。


    “這個時候充硬漢有屁用!”尾火虎譏諷道。


    “就是,當年看你那樣威風,如今沒想到落到這樣的田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亢金龍跟著狂笑起來,同時佯裝用利爪又要去割斷夢辰的脖子來刺激鴻烈。


    “你住手!亢金龍,隻要我夏鴻烈恢複了神功,我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塊,燒成焦炭,挫骨揚灰!”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來啊!光會打嘴仗有什麽用?”


    “嘴仗?哼!他要是真的動手,哪裏還有你的命在!”


    “哼!可……啊!誰?誰!”


    這一下可是把亢金龍和尾火虎給驚得不輕,它倆放眼四顧,如今身在雲層之上,周遭除了湛藍的青天並無一物,而這聲音也並非是來自鴻烈。


    就在它倆左顧右盼之際,猛然間就覺得頭頂之上飛過了一個巨大的物體,頓時將日光給遮住。


    抬頭一看,隻見一把巨型長劍赫然橫亙在它們與太陽之間,劍上巍然立著一個鶴發童顏的灰袍老者。那修長的白發被微風吹拂起來,顯得無比仙風道骨。往臉上看,一對銀白的劍眉之下,眼皮低垂著。嘴巴周邊留著半寸來長的白色須髯,顯得剛毅果決。


    再看他的身背後,背著一個巨大的劍匣,幾乎與他同高,讓人琢磨不透這裏頭究竟蘊藏著怎樣的一把神異兵刃。


    “師父!你來了,師父快救我和夢辰!師父!”


    不錯,來者正是鴻烈和夢辰的師父,白虎星君李倚天的親弟弟,現任奎星之主李淨天。


    亢金龍與尾火虎全身禁不住顫栗起來,若論實力,這老頭動動手指就能要了它們的命。可是出乎它倆和鴻烈意料之外的是,李淨天竟然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奎……奎星大人……我們隻是奉命行事,奉命行事!”


    李淨天並不理睬嚇得瑟瑟發抖的二獸,緩緩睜開了眼睛,注視著夏鴻烈,頓時兩道精光直射過來,把鴻烈都嚇得一哆嗦。


    “鴻烈,你方才的話,可作數?”


    “方才的話?啊!當然作數!可是師父,我如今這樣子……”


    “無妨,隻要作數即可。解鈴還需係鈴人,這件事為師不便插手,你既然有這個決心,那最好還是由你來做!”


    “徒兒明白!還望師父成全!”


    “好!你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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