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采區區長史近樓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采區核算員換成自己的妹夫,讓自己的妹妹當了倉庫保管員。當史近樓提起這事時,歐陽興業堅決反對,說現在的核算員是全礦最棒的,他讀過業餘大學采礦專業,不光懂核算,還懂生產,年輕腿勤,腦子靈光,是副區長的後備幹部。人們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話一點不假,張寬財所欣賞的人,一定和張寬財有相似之處。這個史近樓好象得到張寬財的真傳,不顧歐陽興業的反對,自己就決定了。歐陽興業找孫新仁,向他匯報了此事,孫新仁把史近樓找來,訓了一頓,並責令他必須召開采區班子會議來決定。史近樓對這位礦黨委書記,雖然不服,也不敢說什麽。從孫新仁那出來,他徑直去張寬財那討個主意。

    卻說張寬財自從上次那事,他對孫新仁雖是恨之入骨,卻見了腿顫,心裏打怵。所以,一般情況下,張寬財是不肯輕易地招惹孫新仁的。現在形成倆人各守一攤,各自為政的局麵,黨政之間需要溝通和協調的事,都通過辦公室傳遞,或通過簽批文件的方式進行。當史近樓說完,張寬財對他說:“我說史近樓,你小子腦袋讓驢踢了?還是進水了?你和隋長久倆人還幹不過他一個呀!開會就開會唄,有什麽了不起。必要的時候,把那幾個井長也找上來開會,你們幾個串通好了,不就結了嗎?這點屁事也來找我。”

    歐陽興業向孫新仁匯報道:“孫書記,我們采區班子開會了,可是史近樓和隋長久串通好了,形成一致意見,不隻換了核算員,還把下邊的段、隊長也都換了。我真是沒有辦法,真是製止不了。我也沒臉見那些任勞任怨的段、隊長了,都怪我無能。”

    孫新仁問:“這些段隊長都幹什麽去了?”

    “都走了,都離開北嶺煤礦了,到小礦打工去了。”

    “你糊塗呀。這可都是咱們礦的骨幹呐,你怎麽能讓他們走呢?”

    歐陽興業說:“我有什麽辦法呢?在這之前小礦就經常來采區挖人,給他們的工資是咱礦的三倍,是我費了很多口舌,才把他們穩定下來的。可是使勁摟不僅不讓他們當段隊長,而且還不留他們在段隊幹了。等我知道信時,他們早就走了。昨天他們一齊迴來看我,非要請我出去吃飯,說有很多心裏話要跟我說說。我去了以後,他們七嘴八舌地說開了,說使勁摟當區長後,分別跟這些段隊長說個遍,說從今以後,要立個規矩,一名段長每月要給他提一萬塊錢,一名隊長每月給他提五千塊錢,完不成,就別想再幹了。一個隊上,就那麽十幾個人,提五千塊錢,那等於每個礦工一個月至少得拿出來二三百,多的四五百塊錢,那可是礦工一個月工資的三分之一呀。那礦工能幹嗎?如果把礦工勒跑了,誰來幹活呢?所以,這些段隊長就串聯起來,都沒給他,這不,剛開完支,第二天就把那茬子段隊長都給撤了,換上了他從小礦找來的人。現在的礦工說,咱北嶺煤礦沒個好了,使勁摟一人得道,他的親戚朋友都跟著沾光了,可是,礦工卻下了地獄了。”

    孫新仁歎了口氣道:“不怪你,是怪我呀。是我沒有堅持住,才有今天呐。其實我早就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結局。興業啊,你也不用自責了,你盡力了。”

    歐陽興業說:“難道就這麽算了?”

    “那有什麽辦法呢?這使我想起小時候聽說書的常說,‘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過去我們說,我們的權力是誰給的?迴答是,人民給的。要問今天的權力是誰給的?會怎麽答呢?他們就會答:是董事長給的,是礦長給的。”停了一下,孫新仁對歐陽興業說:“興業,這迴開班前會的時候,你一定要認真地對待了,一定要重點突出安全生產。要提醒礦工兄弟,提高自我保安意識和能力,自己照顧好自己,千萬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歐陽興業道:“我們所能做的也就這些了。孫書記,我怎麽就不明白了呢?咱們這個礦到底是誰的?到底是誰說了算?這國家哪去了?咋不來管管呢?照這樣下去,用不上多長時間,咱們北嶺煤礦就完了。昨天一個礦工對我說,咋能讓史近樓當采區區長呢?他說他早就認識他,說他們早年在一起采過煤。說史近樓當段長時,兜裏總揣著六七個手戳,那是吃空頭用的,後來查得緊了,他就開始過生日,一年到頭至少也過七八個生日。一過生日,就告訴段裏的人,去他家喝酒。那酒是白喝的嗎?至少得一個大白邊,可是不去又不行。如果不去,那好了,你就等著吧,從今以後,段上的髒活累活就都是你的了。所以大家給他起個外號,叫他使勁摟。”

    孫新仁沉思後說:“這正是可怕之處,張寬財把這些人整到礦上來任職,掌控著一定的權力,不光是他們摟點錢,最主要的是把社會上這些惡習,帶進礦上,那礦上還有好嗎?我現在正在思考著向上級反映我們當前的現狀,我們礦工的現狀,真希望能引起上級領導的重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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