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國舅庾希帶著兩個小太監,來到禦書房,宮裏太監眾多,認不過來也是常事,庾希帶二人入殿拜見。晉帝司馬奕端詳一番,也沒見過兩個小太監,便問道:“國舅帶的哪宮太監,朕從未見過?”


    庾希看看左右無人,說道:“這二人乃陛下替身,是微臣親自篩選,忠厚可靠,帶進宮來應對田、孟二妃。”


    一聽替身,司馬奕細細打量,隻見兩個小太監長得眉清目秀,麵白如玉,十分俊美,與自己相比到有幾分神似。司馬奕問道:“兩個太監,應付孟、田二妃,那如何行房事?”


    庾希道:“陛下放心,他二人是假太監,並非閹割之人。左邊的名叫相龍、右邊的叫計好。”


    “假太監?”


    “不錯,白天是假太監,晚上是假皇帝,冒充天子,臨幸田、孟二妃。”


    司馬奕看著這兩個替身之人,又上下打量,覺得也到合適,點點頭說道:“宮裏的規矩,可都教過?”


    “陛下放心,都已教過了。”


    司馬奕道:“相龍、計好,自今以後,每天晚上,你二人替朕侍奉兩位貴人,既要行男女之事,又要暗中監視,有何異常,及時報朕。”


    “奴才遵旨。”


    如此一來,每晚都有兩個假皇上,出入東西二偏苑,相龍伺候田貴人、計好侍奉孟貴人,晉帝司馬奕用反監視手段,一時看住了兩個田、孟二妃。這才引出:


    男寵入宮隨女妃,蕭牆從此禍宮闈。


    紙張包火能何日,敗露一時俱做灰。


    相龍、計好,派到東西二偏苑,過了一月有餘,沒出什麽動靜,也未露馬腳,一切安好。國舅庾希覺得也可安心了,便入宮而來,求見晉帝司馬奕。司馬奕道:“相龍、計好,果然不負朕望,穩住了田、孟二妃,了卻朕心中一樁大事。”


    庾希道:“雖能擺脫桓溫的奸細,但是陛下與皇後,也不曾求得身孕。”


    “那國舅有何良策,早日讓道憐得喜。”


    庾希道:“微臣以為,可再派一個假太監。”


    “還要派假太監?”


    “微臣近日結識一位良醫,善斷不孕不育,此人名叫朱靈寶,人稱靈驗得寶,命他久住宮內,日夜侍奉,教授皇上房中秘術,必能有喜。”


    原來是找到了治療不孕不育的神醫,無論誰是太醫,皆不準隨便在宮中過夜,但不孕不育的辦法,往往多有講究,為了這位神醫朱靈寶進出宮廷方便,庾希索性也讓其伴做太監。


    晉帝司馬奕得知能治孕育治病,喜出望外,說道:“既然有此神醫,就令他火速入宮,不可耽擱。”


    “此人就在宮外等候。”


    “盡快遣他入宮。”司馬奕大喜,立刻恩準,讓神醫朱靈寶扮做太監,夜夜入宮,教授男女行房受孕之事。


    ......


    月光殷殷,夜色昏暗,幾縷秋風送來涼意,褚蒜子帶著幾個宮人走到含章殿外,見燈火未熄,褚蒜子道:“這麽晚了,陛下尚未歇息,隨哀家進去瞧瞧。”


    含章殿是天子批閱奏疏之地,但凡燈火不熄,必是忙碌政事。褚蒜子來到含章殿,果見晉帝司馬奕正批閱奏疏。褚蒜子道:“皇兒如此辛勞,能勤於政事,將來我大晉重興有望。”


    “兒臣正有一件要事煩心,想求教於嬸娘。”


    “皇兒盡可說來。”


    司馬奕道:“大司馬桓溫上奏,今歲北方大旱,天災所致,顆粒無收,燕國疲敝,正是北伐良機。”


    “燕國疲敝之日,正是大晉北伐之時,趁此良機北伐,正當時宜。”


    “奈何朝中百官,忌憚桓溫,多有異議。”


    自從晉哀帝登基至今,已近十載,褚蒜子北定中原之心,已沉積許久,如今燕國受災,正是良機,又喚起了褚蒜子統一天下的夙願。她說道:“哀家猜著,莫不是大將軍庾希直言反對?”


    “正是。”


    褚蒜子道:“讓皇侄登基,也是無人可選,唯有你血統最嫡,江山社稷,千秋萬代,萬不可大意。”


    “嬸娘既然如此慎重,為何要讓庾希在朝,而使桓溫在外?”


    褚蒜子道:“國舅庾希,乃是外戚,外戚篡位,自古大忌,庾希必不敢謀逆;有庾希在朝,桓溫擁兵在外,必不敢對皇上存有二心。而那桓溫得罪者眾多,不敢入京,皆因擁兵自重,一旦入朝,丟了兵權,難以自保。”


    “一山難容二虎,兒臣著實作難,國舅與桓溫一旦反目,舉兵相見,又該怎樣?”


    “庾希主政京師,桓溫擁兵在外,實力相當,打不起來。”


    “有太後指點,兒臣就安心了。”


    褚蒜子道:“不過,皇上症結,在於皇後,庾道憐與國舅庾希,一脈相連,此乃桓溫大忌。”


    “那兒臣該如何對付桓溫?”


    “皇上與皇後,是不倫之緣,近親血脈,滿朝誹議,無不如此。除非生下皇子,後嗣興隆,以絕傳言。”褚蒜子道。


    “兒臣記下。”


    褚蒜子道:“哀家不是讓皇上記下,而是盡快生得皇子,若皇後不生,選妃納嬪,也要有皇子。”


    “兒臣對天明誓,此生隻許庾道憐,絕不花心。”


    “哀家知道你不好色,癡情一人,但是古往今來,子嗣不望,社稷難安。假使有朝一日,陛下萬歲之後,誰人繼承?滿朝文武,虎視眈眈,旁係皇親,躍躍欲試,子孫後代,關乎安危。”


    “嬸娘教誨的是,兒臣尚在華年,定能生育兒孫,傳承社稷。”


    褚蒜子也是盼著早日讓司馬奕生育兒孫,她說道:“北伐之事,良機難逢,皇兒不必多慮,也不必在乎庾希之言。哀家之見,正時北伐良機,但桓溫兩次北伐,無功而返,不能信馬由韁,讓他奏上軍令狀,。”


    “軍令狀?”


    “正是。”褚蒜子道:“桓溫身居顯貴,天不怕,地不怕,好歹是個要臉皮子的人,既然誇下海口,大丈夫一言九鼎,說一不二,立軍令狀。”


    “嬸娘之計甚秒。”


    “此事陛下無須多想,哀家降道懿旨,定會催促。”


    ......


    一心再度北伐的桓溫,等了幾日朝廷旨意,果然朝廷差遣謝安為使,趕赴揚州,傳旨開戰。褚太後的懿旨,比皇帝的聖旨更靠譜,讓桓溫十分高興,便準備酒菜,要款待謝安。


    酒宴擺下,麾下眾將相陪,桓溫先滿一盞救,給謝安敬酒。謝安道:“大司馬不必多禮,出兵大戰,絕非兒戲,陛下雖準,但太後還有顧慮。”


    桓溫道:“桓某半生戎馬,戰功赫赫,太後有何顧慮,盡可說來。”


    “大司馬這迴已是三度北伐,前兩次雖有戰功,均未收複中原,此番若重蹈覆轍,該如何說道?”


    “安石此言何意,莫非信不過桓某?”


    謝安道:“實不相瞞,此番北伐,百官多有異議,陛下猶豫不決,力排眾議的乃是太後娘娘,太後如此擁戴大司馬,總不能打打停停,讓太後如何給百官交待?”


    桓溫嗬嗬笑了起來,說道:“太後是疑心病吧,究竟要桓溫怎樣,才肯放心?”


    謝安略帶微笑說道:“還望大司馬高抬貴手,提筆潑墨,寫下軍令狀。”


    桓溫一聽這話,臉色凝重起來,北伐的狂言已經出口,身為武將不敢寫軍令狀,傳出去可丟人丟大了,若寫了軍令狀,打不贏更丟人,還搭上老命。


    以往隻有大將主動寫軍令狀,如今太後派人來要,讓桓溫做了難。終歸是大將風範,桓溫猶豫片刻,開口說道:“取筆墨來,桓某願立軍令狀,若不能勝,請斬我頭!”


    “大司馬真英雄也!”


    謝安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看著桓溫親筆寫下軍令狀,並收了起來。得此軍令狀,桓溫等於押上了自己的老臉。真可謂:


    軍令狀前軍令嚴,戰之不勝斬為先。


    從來雄傑多豪賭,寧願以血敬上天。


    東晉太和四年、公元369年四月,褚太後為幫助司馬奕早日實現統一,力排眾議,降詔起兵,開啟了太後聽政的第六次北伐。


    揚州牧、大司馬桓溫親率步騎十五萬,舉兵北伐。晉朝各路人馬相繼會師,桓溫以郝隆、郗超為左右軍師;中領軍桓秘、南中郎將桓衝、西中郎將袁真、平西將軍朱燾、冠軍將軍鄧遐、征虜將軍謝石分為各營主將,又有都護桓伊、朱序、諸葛悠、滕飛、段思、謝玄、毛穆之、毛安之等將。


    旌旗蔽日,刀槍爍光,桓溫頂盔掛甲,登上點將台,手托一卷皇詔,桓溫言道:“太後手諭,懿旨諸軍:今燕國內亂,可足渾太後擾民亂政,內亂不息,克複中原,良機已至。著令各路人馬,刻日北伐。”


    校軍場將士,揮舞刀槍,高聲喝道“北伐!北伐!”頓時軍心大振,士氣高膨。


    這時,一匹探馬飛奔而至,作揖道:“啟稟大司馬,探得敵情,燕國寧東將軍慕容忠,屯兵於湖陸。”


    “好,我必先討慕容忠,以壯軍威。”桓溫道。


    話音未落,隻見軍師郗超言道:“啟稟大司馬,今春大旱,水淺難行,大軍北上,應棄舟師,而選陸路糧道,接濟軍糧。”


    桓溫道:“參軍多慮了,本帥揮兵淮北,開挖漕運,引汴水之源,便可打通水路。”


    郗超道:“路途甚遠,汴水又淺,恐漕運難通。”


    “汴水不通,黃河總不能幹涸,也可引水成渠。”


    桓溫不聽郗超建言,堅持水路運糧,又令道:“傳令下去,命桓衝為正印先鋒官,出兵湖陸,其餘各路,分兵而進,先取兗州。”


    誓師之後,五弟桓衝率兵開拔,先頭人馬直至淮北重鎮湖陸(今山東魚台)。這才引出:


    淮河重過劍戈利,風暮蒼涼岌遠巍。大地青茫春掃露,碧天薄日鳥驚飛。


    塵沙漫道何人淨,東晉北征幾載歸?角鼓號鳴勢尤壯,騎探往複將令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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