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裏是對醫學的敬仰,對捐贈人的尊重,是一種極度鎮定,沉浸在專業領域的執著。“說他平時心理狀態反常,我可以接受,但在手術室,切開胸腔,看到鮮血後,他就是心髒外科的徐主任,認真、負責、專注。他把職業和患者的安危放在首位,絕不會有半點差池。”徐柏樟從未迴避心理情況,每次手術,都有完善的錄像設備,確保出現意外,能及時找出問題所在。“你以為他不想迴去嗎?他把心外看得和生命一樣重要,他熱愛手術台,尊重那件綠色手術服,不願它們受到任何玷汙。”那是他十二歲時,用穿針的疼痛和一顆鮮活的心髒換迴來的。現在,他的夢想卻被人親手扼殺,還要把髒水潑到他身上!“那份鑒定報告根本是誇大其詞,他把老徐當什麽,吸血鬼嗎?”鍾嚴說:“是,我承認,因為童年陰影,他的確對血液有超出正常觀念的偏愛,但據我所知,他並非對所有人的血液都有吸食的欲望。”鍾嚴想起大學那會兒,他手臂受傷,開玩笑和徐柏樟說:“要不你順便舔兩口,別浪費。”徐柏樟壓根沒理,還無比嫌棄,午飯都少吃半碗。鍾嚴好奇,“他對你的血感興趣嗎?”於清溏沒瞞著,點頭。鍾嚴切了一聲,“我就知道。”真心愛的,才會癡迷。但我的血是什麽惡心的東西嗎?於清溏說:“除了嗜血,其他方麵的問題呢?”“老徐童年經曆過那麽多,心理多少會受影響。再說了,現今社會,生活壓力大,多數人都存在心理問題,光憑份報告單也太扯了。”於清溏:“那份心理鑒定報告,真的權威嗎?”“權威個屁!”鍾嚴至今記憶尤新,就算是他這種無所謂的人,做評估的時候也非常不適。當時的鑒定手段非常極端,逼人在窘迫中做出極限決定,非常不符合常理。鍾嚴說:“老徐出事以後,我找過那家鑒定機構,結果人去樓空,影都沒了。”於清溏:“你的意思是,那家鑒定機構可能存在違規操作,那份鑒定報告並不合規,對嗎?”“不管合不合規,老徐都是天選外科人。”不光是心外手術,徐柏樟的縫合技術也是頂尖,薄如紗的膜,能被他縫得看不到痕跡,連針孔都難找。徐柏樟那雙手,牛得像開外掛。既然這樣,於清溏更不懂了,“為什麽不報警處理?”“當年患者家屬沒大鬧,他拿著鑒定報告找到老徐,想要點賠償金。”鍾嚴不屑,“結果老徐沒鳥他,他就找老頭去了。”於清溏:“老頭?”“就是院長。”鍾嚴想起這事就來氣,“老頭擔心事曝光鬧大了,會給徐柏樟造成影響。”鍾嚴補充,“你也知道,老徐在這件事上很敏感。後來老頭自己出錢,把事擺平了。”於清溏試探性地問:“那位院長給了多少?”鍾嚴:“二十萬。”於清溏不知說什麽好,“你們院長還挺熱心。”“他就那樣,軟柿子一個,沒個脾氣,隨便捏。”於清溏:“……”還真是什麽都敢說。鍾嚴:“我倒是能理解老頭的想法,如果事情暴露,輿論必然會影響徐柏樟。他可能會更受打擊,徹底斷送醫學之路。”於清溏:“既然他的目的是要錢,這次為什麽沒找院長,要選擇曝光?”“八成是嫌錢來得慢,外加這種事也有風險,多少沾點敲詐勒索。所以改路子了,賺流量掙錢。”近幾年,網絡媒體成為消息傳播的主流,各大平台都有不少類型的網紅達人,通過視頻打賞和流量賺得盆滿缽滿。隻要有人關注,流量就能迅速變現。也的確如他所願,事發不到一天,患者家屬的社交賬號已有三十多萬粉絲,光是直播打賞就有二十多萬。“他這是吃人血饅頭。”於清溏恨得牙癢癢,“網絡和輿論的本意不是這樣,也不該被他們當做謀利的工具。”鍾嚴嗤了一聲,“像他那種人渣,陰溝裏的臭蟲,做什麽都不奇怪。”“鍾醫生,謝謝你和我說這些。”於清溏看表,“柏樟還在等我,我先迴去了。”“等一下,我還有兩句話。”鍾嚴抓了把頭發,“於老師,說真的,老徐和你結婚以後變化挺大的。他以前悶得不行,除了工作,幹什麽都興趣,自從有了你,他才變得有血有肉。”“他童年挺不幸的,心理上難免有消極影響。你相信我,這麽多年他挺穩定的。按時喝中藥,沒做任何過出格行為。”鍾嚴說:“我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特別特別真。”於清溏:“嗯,我知道,還有要說的嗎?”“雖然挺蠢的,我還是想問問。”鍾嚴說:“你不會離開他吧。”徐柏樟正麵臨難關,如果感情又出問題,鍾嚴真的怕他會崩潰。“鍾醫生,您都說是愚蠢的問題了,麻煩別再問了。”*於清溏迴到家,在窗邊發現了徐柏樟。他頭發亂糟糟的,赤著腳坐在地上,像個等待已久的思念者。“怎麽坐在這裏。”於清溏蹲下來扶他,“快起來,地上涼。”“我醒了沒看到你,找遍了整個屋子,你都不在。”徐柏樟像淋了雨的大狗,委屈巴巴的求安慰,“我就想等你迴來。”“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徐柏樟偷偷碰他指尖,小心翼翼,“怕打擾你。”於清溏反手把人拉住,手掌緊扣在他手心,“你和我之間,沒有打擾這一說。”徐柏樟不滿足,又去拉另一隻手,看著他,一眼都不眨。於清溏和他對視,“但是柏樟,你撒謊了。”他從南邊迴來,徐柏樟坐在北邊的窗口,永遠看不到他。徐柏樟低頭,“我怕等不到。”又想等,就在這裏等。沒有希望的等待,就不會失望。不想再像小時候那樣,傻傻守在門口,卻永遠盼不到媽媽來推門。“柏樟,你看著我。”於清溏托起他的臉,“還記得我向你求婚前,問你的話嗎?”徐柏樟:“你說,‘我想知道,你對婚姻的看法。’”於清溏:“還記得你是怎麽迴答的嗎?”“記得。”和一個人,過一輩子。“柏樟,我們還有一輩子呢。”徐柏樟:“我隱瞞了病情,騙了你。”等了盼了想了十二年的人,機關算盡、費盡心機,讓自己完美無缺,包裝成他喜歡的樣子,把他“騙”進了家門。誠惶誠恐、患得患失,像個自私的小醜,不過是想守在他身邊一輩子。僅此而已。於清溏摟住他的脖子,把人按在心口,“你隱瞞病情,我是挺生氣的,氣我沒能第一時間知道,沒能早點陪在你身邊。也氣我做的不好,沒能讓你對我完全信任。”徐柏樟抱緊他,“沒有,你很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說是怕你介意。”他以為,隻要按時吃藥,再努力克製喜歡,就永遠不會被發現。吃藥不難,但克製喜歡比登天還難。於清溏:“我為什麽要介意?”徐柏樟:“我有病,配不上你。”“柏樟,愛情隻有喜歡和不喜歡,其他都不是理由。”於清溏又說:“何況,性.癮也是病,我們算天生一對。”徐柏樟:“我說不過你。”於清溏:“說不過就聽我說。”“柏樟,我不是醫生,沒研究過心理學,我隻知道,我愛的人童年受了傷,現在又被人誣陷。我很心疼,想為他平反,再用我的餘生來愛他、陪伴他,幫他撫平傷疤,成為快樂積極的人。”徐柏樟:“清溏,謝謝你。”謝謝有你在,還好你還在。“傻瓜,不許說謝謝。”於清溏拉他,“快起來,看我給你帶了什麽。”順著他的目光,徐柏樟僵在原地。於清溏拿著串糖葫蘆,走到他麵前,“晚了點,不許怪我。”“嚐嚐,還是不是小時候的味道。”於清溏把糖葫蘆遞到他嘴邊,“咱們家附近沒有,我特意去陽城小學門口買的,從一群小朋友裏殺出重圍,挑了串最大的給你。”徐柏樟隻看著他,不動。於清溏:“你不吃?那我可吃了。”徐柏樟像雕塑。“那我真吃了,不給你剩。”最上麵那顆剛吞進去,於清溏被人抱住,有脆皮外殼咬碎的聲音,另一半的糖葫蘆含進徐柏樟的嘴。於清溏含下另外一半,“好吃嗎?”“好吃。”徐柏樟扣住他的脖子,和他額頭相抵,“特別好吃。”盼了二十四年的酸和甜,終於吃到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和徐醫生閃婚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終晚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終晚夏並收藏和徐醫生閃婚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