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耶?命耶?”


    原龍侯山,煙霧繚繞,雲霧交織。


    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鬱霧靄幾乎封死了這片狹隘的區域,讓外來的目光無法透過翻湧的白霧看清內部發生的情況。


    見狀,北山諸神唯有麵麵相覷,竊竊私語。


    雖然在大環境的變動下,致使跟水親和的一係蠻荒生靈的地位無限拔高,而作為掌權一地的水神更是這場變動之中的最大受益者。


    加之蠻荒洪澇泛濫,天下皆淹,治水大勢愈演愈烈,幾不可擋。


    如此也就導致了,從堯開始,到舜時,水神一係跟蠻荒生靈的割裂,且越走越遠,直到舜禹交替的時間點,已完全形成了一種割裂的對立麵。


    當然,如今尚在舜時,蠻荒的局勢還沒有發展到如此惡劣的情形。


    但鯀的出現,跟遍布蠻荒的治水隊伍,卻已經將各地的水神逼得開始抱團取暖。


    不過,抱團歸抱團,但關於決水之神的遭遇,周邊臨近的,察覺動靜而投來目光的眾多水神們,在一番較為私密的交流過後,仍選擇了暫時冷眼旁觀。


    據前不久,大荒之亂的有幸參與者言,幾日不見這霧靄似乎又有許多長進,遮掩之能突飛猛進。


    除此之外,那屬狗臉,見人就咬的少尤也是水神們遲遲不願意摻和其中的主要原因。


    畢竟,就當下看來,此事是決水水神跟當地人族的衝突,引出少尤純屬意外。


    雖然說給少尤送人頭是個不理智的行為,但隻一決水水神的話還影響不了大局,畢竟水神人多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之前少尤在大荒大開殺戒的原因也在後續被人陸陸續續的找到了根源。


    如今,沒有懸掛一地,動也不動的金烏,他少尤再想要複刻大荒舊事可不那麽容易了。


    就算有養虎為患的潛在風險,但了不起大家躲一天,等火氣散了,仍然能有將事情推到談判桌上的可能嘛!


    當然,想是這麽想的,但大家畢竟是同一個陣營,又是天生神聖,不管是從盟友還是從身份矜持上,都不能這麽怠惰。


    所以:


    決水水神欲升格水脈,徹底吞並龍侯山,並欲以水化澤,走江河之勢是水神們態度冷淡的關鍵因素。


    畢竟蠻荒雖大,但卻沒一塊地方是無主的。


    決水變動,龍侯山神受損還在其次,關鍵在於水脈的膨脹導致周邊水係被壓,免不了有大量的水神會被澎湃的決水給收編,劃歸到對方的水脈附屬行列。


    我們當你是兄弟,結果你想給兄弟當爹,這可萬萬不行!


    沒暗中下手破壞就已經是顧念共同進退的原則了,推波助瀾幫你成勢那是想都別想。


    這才是主要原因,其他的都是細枝末節,不值一提。


    所以,為了大家的幸福,隻能先苦一苦決水水神,罵名嗨,哪兒還有什麽罵名,隻要兄弟沒了,那不就沒事了?


    至於決水水神的安危.大家絕對放心。


    畢竟,自少尤的名號崛起至今,在其手中也就走脫了饕餮,禺跟太行山神這三例,兩個跟人族有關,而另一個太菜了,殺之怕汙了名頭。


    至於如今還泛著淺淺血色的東海。


    在場的諸神都默契的選擇了無視。


    “轟!”


    身下水花四濺,宛若平地一般的決水之上蕩起無盡的漣漪,暴怒的力道直衝的決水神腦子一昏。


    但來不及抱怨,更顧不上休憩。


    它不辨方向的,在這翻湧的濃霧中拚命的逃竄。


    自誕生到如今,除了在河伯召北山群神的會場上有過一次丟麵子的經曆外,祂何曾如此狼狽,但哪怕上一次也不如當下,畢竟隻是俗事牽絆,去的晚了一點,除了一些言語敲打之外,祂也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損傷。


    而被河伯敲打的神聖們多了去了,又不差祂這一個。


    頂多就是自己掛懷一些時日,於北山,乃至於整個蠻荒而言卻算不上什麽。


    但現在不同。


    因為如今的決水神是真成了喪家之犬!


    當做依仗,也是誕生之地的決水如今好似叛變了一般,對祂的號令非但反應寥寥不說,溫潤的水流,如今也被禁錮,好似首山之銅一般,堅不可摧!


    如山般沉重,難以調動的水汽。


    如鏡般平滑,波瀾不興的水麵。


    再加上決水隱隱傳來的對祂控製的排斥感。


    雖然直到現在,祂都沒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痕,但也足夠決水神心裏惶恐不安的了。


    “少尤切勿聽這孽畜挑撥離間,我實乃純良之輩,此間事定是有誤會,還請暫且停手,聽我分說!”


    倉皇中,水神仍不忘開口解釋。


    但這般真情流露的發言,非但沒能尋到休戰之機,反倒是水神感受到了身下愈發失控的決水,以及後腦處逐漸清晰的悚然之感。


    心中暗罵的祂惡狠狠的瞪了自己的蛇首一眼。


    都怪這家夥,倘若不是祂橫插一手,將自己遣出洞府,現在祂早該在黃河岸邊的某個灘塗中暫避風浪了。


    河伯祂是沒膽量找的,近些年來隨著某些不可言說的秘密逐漸發酵,河伯本就不算純良的脾氣逐漸便的愈發暴虐而瘋狂。


    找那位說理,絕非善舉。


    當然,祂現在也沒這個機會了!


    短暫的衝突,水神雖然沒有實質性的受損,但為了繞過戰斧那蠻橫的鎖定,祂已舍棄了許多。


    可即便如此,對方仍沒有放過祂的打算。


    借著如碧玉一般透徹的水麵,決水神看到了自濃霧中陡然閃現的斧刃。


    古樸而巨大的戰斧兩麵凝固著無數黑紅色的斑塊,烏銀無光的斧刃攜帶著生與死的恐怖向祂逼近


    不是,北山這麽大,神靈如海,這惡獠怎就偏偏進了祂的地頭?


    “轟!”


    刹那間,戰斧猛的砸下,隨之而來的是已凝得鐵板一塊的決水忽的爆沸,夾雜著點點猩紅之色滔天巨浪自下而起,將洶湧的霧靄蕩開了一瞬。


    “咳,得饒人處且饒人,伱要作甚直說便是,我全麵配合,何必非要拚個我死你活!”


    從墜落而爆沸的水麵下重新浮現,看著後背那處幾乎將祂脊柱整個兒砸碎的巨大傷痕,決水神無奈一歎,癱坐於地,徹底不做反抗了。


    蠻荒骨氣硬是不假,但也是有前提的。


    麵對這麽一個上來就將決水四成權柄奪去,再加上一個叛徒的惡劣局勢,但凡決水神有一丁點兒翻盤的可能,祂都不至於這麽卑微。


    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就連法天象地,也隻勉強達到了對方腿彎的高度。


    跳起來捶膝蓋的玩笑倒不至於出現在水神的身上,但仰頭看巨龍卻也是實實在在的。


    除了投降,那還能咋辦嘛!


    話落,水神麵前的大霧被一道颶風吹散,隨之而來的則是一柄看不到邊際的戰斧。


    “轟”


    半日後。


    在經過了時間的發酵,已從龍侯山擴散而出,逐漸朝著周邊水域吞沒而來的洶湧大霧忽的消散一空。


    聚集在外圍的北山諸神看著好似平鏡一般的決水,又感覺到決水神那萎靡卻仍然存在的氣息,滿頭霧水,麵麵相覷。


    難不成,少尤改性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但這現實,怎麽看也說不通啊!


    與此同時,在山腰的寨子中,張珂若無其事的吃著重溫的酒菜,在他身邊是摸不清狀況,四目相對的言跟殊。


    兩人一會兒扭頭看看張珂,一會兒轉身看著麵色蒼白,坐在門檻處的決水神。


    良久,耐不住氣氛跟心中好奇的言,衝著張珂開口詢問道:“少尤這是?”


    “自是循你之言。”


    咽下喉中的不知名肉塊,咂咂嘴品味著這跟九州相比更為原始,卻味道相當不錯的農家菜,張珂笑道:“我不莽撞,難道你們還覺得不夠?要是需要的話,那斬了祂也自無不可,左右兩斧的事,不妨礙!”


    “不至於,不至於,少尤如此顧全大局當然是我們樂意看到的!”


    “對對對,俺也一樣!”


    席下三人聞言,忙不迭的點頭。


    而這其中,要屬決水神最情真意切。


    畢竟,祂可是真正意義上死了一次!


    見張珂不願多說,兩人嘀咕了一陣也隻能盤問水神。


    而在見張珂沒什麽意見之後,決水神也是將二人之間的“交易”和盤托出。


    總的來說,祂的認慫計劃是成功了,但也隻成功了一半兒。


    那一斧是切切實實的斬到了,並且隨後而來的戰舞直接將水神撕成了碎片。


    但得益於決水神先天具有兩條命的原因,被斬殺之後,祂於決水的某一處再度重生歸來,而這次氣運站在了祂這邊。


    沒錯,一次死而複生,決水神徹底擺脫了蛇首的鉗製,當初困擾了決水數十萬年的水神分裂症跟權柄二分的狀況再也沒有了,蛇首精心炮製的一場賭局,終究是把自己給葬送了進去。


    但僥幸逃脫的水神卻沒有動絲毫的歪腦筋,徑直飛出了水麵,而後大禮參拜,好言相述。


    最終,那沾染了無數蠻荒古神鮮血的戰斧沒再蠻橫的劈在祂的頭頂。


    雖說,在這之後祂要承擔一係列的苛刻條件,包括但不限於要被拉來跟殊所屬的部落對峙,跟當事人分論三十年前水患的原委;視結果對當時喪命的人族進行相應的補償以取得人族的原諒;還得主動交出決水泛濫膨脹的水脈並成為少尤的爪牙,幫他鎮壓割裂周遭水係過於膨脹的部分.


    一樁樁,一件件,但凡有哪個沒做到相應的程度,祂這條小命仍有丟失的風險。


    但不論條件再怎麽苛刻,決水神終歸通過自己的真誠取得了一線生機。


    而至於在聽了決水神的解釋之後,兩人朝張珂投來的怪異目光也被水神趕忙插嘴打斷:“這些與少尤無關,全都是我自己提及的,我對過往自身的張狂傲慢深感愧疚,願自贖己罪,二位萬萬不可誤會了!”


    雖然言跟殊的心裏仍有些疑惑,但既然水神已經接過了話頭,那自然也不需要從少尤那邊再尋求解釋。


    畢竟,不隻差點死絕了的水神害怕這位;時至如今,他們對這位也是心驚膽戰,畏懼的厲害。


    倒不是怕少尤痛下黑手,而是擔心萬一又說了什麽不該說的,牽扯到某位神靈了,這位會二話不說,直接打上門去!


    雖然少尤是要治理北山經,準確來說是北山三個群係任選其一,治其洪澇之厄。


    但單槍匹馬的衝撞人家一整個水神體係,這壯舉對他們而言,多少還是有些駭人了。


    言從未像現在這樣,想念那個暴脾氣的共工


    兩人一神的交流張珂並沒有參與,既然都答應了他們自己處理,那張珂就索性放權不管不顧。


    畢竟,這些過於溫和的,並不是他擅長的領域。


    而水神所提及的那一係列的補償,也絕大多數出於水神自己的想法,跟張珂沒什麽太大的關係。


    而他之所以放過這家夥,也是因為從頭到尾水神毫不反抗的舉動頗為掃興,導致了張珂在熱血沒有衝頭的情況下,腦子竟莫名其妙的又開動了,一時惻隱之心,就放過了這水神複活之後的第二條命,也造成了當下一片祥和的場麵。


    水神如果真能跟殊的部落達成和解的話,那他自然也沒什麽別的意見。


    畢竟有老師的前車之鑒,隻會打殺的話,晚年多少有點不祥。


    當然,現實的一切都基於實力出發,如果有兩個老師隨便一個的實力,那張珂的處事法則也會發生相應的變化,而今天被拿來開刀的也就不會是決水之神。


    多想無益,一切的結果終歸還得跟現實結合.


    有了一心向善,底線靈活的水神,村子裏的相關事情也處理的飛快。


    不設立場,公平公正的來講的話,水神確實沒什麽錯,蠻荒本就處在滅世的洪厄之下,在此間祂不興風作浪就已經頗為不易了,更何況一直隱忍到了水脈自然躁動,掀起洪災,反倒是殊跟驩疏有點逆天而為的意思。


    當然,不設立場,公平公正的聖人,整個蠻荒也就出現了一個舜。


    除此之外,哪怕是眾所周知的堯也有自己的無奈跟偏袒,不然早就已經霍亂的三兇也不會等到湊齊了饕餮才被一起打包送走,不然.


    隻能說水神的運氣太差,恰巧所屬北山經的範疇,而恰巧又撞進了張珂的懷裏。


    但凡換一個蠻荒本地的帶人治水,也不至於落到如此下場。


    隻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決水神從一開始的偶有怨氣,慢慢的反而樂在其中,當解決了村子裏的遺留問題之後,在張珂著手治水的時候,祂整個人更是興奮的兩眼發光,那種興奮跟戰栗的神色動作是做不得假的。


    事實上也是如此。


    不僅自家決決水的水脈權柄對張珂完全開放,讓其刮走了這兩代人王交替以來的一半積累,周圍的水係也沒有一個能好過的。


    在帶路黨熟門熟路的基礎上,張珂連出手的機會都少之又少,但治水的速度卻起的飛快,不過短短三月的時光,就接納了附近的條菅水,長澤,澠水,留水,泰澤在內的十多條水係。


    新增的十多個水神從一開始的罵罵咧咧,到半推半就,再到參與其中而不可自拔。


    整個流程的順利進展,別說是言跟殊這兩個本地人了,就是生於後世,見多識廣的張珂也有點兒瞠目結舌的意思。


    拉良家下水,勸支女從良。


    這個俗語不僅僅是在九州的人族裏麵適用,哪怕這些上古神聖們在推開這扇罪惡的大門之後,也逐漸開始沉浸其中。


    但祂們鬧得歡快的另一麵就時水神的隊伍愈發膨脹,數十條水脈疊加之下,張珂其實已經有點消化不良了。


    倒不是吃不下,而是得顧忌山水權柄之間的平衡,如此多餘的權柄隻能以蒼玉收容起來,再借助跟上帝的交流,通過兩方世界的區別,在另一邊兒籌集大量的山川地脈等待張珂迴歸交換。


    在當地水神小分隊開始蓬勃發展的時候。


    黃河,河伯水府,一座裝點奢華但卻暮氣沉沉的宮殿之中。


    宮殿的牆角,各處跪著一個又一個水族精靈,她們匍匐在地戰戰兢兢,聽著宮殿裏接連不斷的打砸聲,以及頭頂時不時飛過的金器玉石,整個人更是忍不住蜷縮成了一團。


    一刻鍾。


    半個時辰。


    “唿哧,唿哧!”


    “一群沒眼色的東西,快乘酒來,讓我滿飲!”


    見著自家上神似是發泄夠了,有停歇之狀,周遭陪侍的水族們也不敢怠慢,分成幾隊,有的去後廚拿來備好的酒肉,有的收拾現場的一片狼藉,還有的通知外麵惶恐的水神準備隨時接受召見。


    而在紛亂且忙碌的宮殿之中。


    一頭梳婦人發鬢,穿著異常華貴神聖的少女在數個人族少女的陪伴下,從宮殿後邊走了出來。


    看著滿地狼藉的宮殿,秀眉不由得微蹙了一下。


    隨歎息道:“兄長何必動怒,他奉王命而來,自是要治洪澇之厄的,況且隻是北山一角,大小幾百條水係,便是給他又如何?”


    “您終歸是他長輩,他又待不了多久,縱容一些時日,等北山西南一帶水患平息,繳了王命之後,稍等一些時日,水汽聚集一切不仍是照舊”


    “啪!”


    話音未落,那前方的身影便猛的扔出了一個玉壺。


    整塊翠玉雕刻,有寶光流轉的珍寶就這麽被隨手扔了出去,摔在地上碎成一片,一附近的水族躲避不及,雪白的手腕被碎片劃過,瞬間便有鮮血滴落了下來。


    但看血肉翻轉,白骨暴露,被無辜波及的鮫人也不敢聲張,隻能忍耐著劇痛跟委屈,繼續低頭打掃著。


    還是那後來的,長著少女麵貌卻做婦人打扮的少女看不過,打發了一個身旁的侍女把人帶走。


    看著離開時,滿臉感激的鮫人,少女無聲的搖了搖頭。


    卻不想,那原本沉默的河伯,在兩人離去之後猛的轉迴頭,陰惻惻的說道:“你又在這裝什麽好人?”


    “長輩?他若當我是長輩,那來北山第一遭便得來黃河拜見,而不是偷偷的跑到龍侯山去打我的臉!”


    說話間,身材高大的河伯走上前來,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昔日愛妻,麵色幾度猙獰,但最終卻強壓下怒火,隻冷笑了一聲。


    “兄長.”


    少女輕言一聲,唇角微動了幾下,心中的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其實黃河的河伯本不是這樣的。


    原本的河伯溫文爾雅,文質彬彬,雖然蠻荒並沒有諸子百家的學說,但河伯卻完美符合儒家對君子的期待。


    唯一有缺陷的,也就是自己這邊有所缺陷,受人族冷眼。


    少女名宓,乃伏羲之女。


    少時不慎,落水而死,因自家老父是人王的緣故得以死後封神,居洛水。


    至於宓成為河伯妻這件事來源有些複雜,簡單來說就是兩個字截胡。


    河伯趕在人族那邊指派的郎君到來之前,把宓給搶迴了黃河藏了起來,而後找不到人的伏羲大怒,哪怕是四瀆之一,也抵擋不過一正一輔兩位人王的暴怒,但奈何宓先叛變,有了女兒的說和,雖然事情仍然很難辦,但至少人族的態度從喊打喊殺變成了冷漠處理。


    最終,便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惜,好景不長。


    到涿鹿之戰後,黃帝封應龍司天下水脈,四瀆都歸其掌管,河伯不服跟應龍幹了一架。


    雖然應龍在涿鹿之戰中,也受傷不輕,但也把河伯給打了個半死,有宓妃的存在,雖說河伯本體沒死,但也被應龍斬了數條時間線,實力打損。


    再加上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概念,本就不怎麽被人族待見的河伯,又得罪了當前的人族戰神,自然又受到了眾多的針對。


    至此,河伯的性格就逐漸開始暴躁起來。


    不過躁動歸躁動,對宓妃還是一如往常。


    一直到堯時,天下十日齊出,堯命羿前去平難,羿射十日,乃平天下之難,複又鏟除了猰貐、鑿齒、九嬰、大風、封豨、修蛇這六個兇神惡獸徹徹底底的成了英雄,可惜原本的妻子嫦娥將西王母賜的不死藥偷走成神,獨留羿一人。


    而值得一提的是,這時的羿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打上了黃河,把本就心情不好的河伯暴打了也一頓,將宓妃給一把搶走,也留下了河伯這一個光棍。


    雖然經過河伯的一番策劃,以及其他仇人的推動,羿身死,宓妃也得以歸家,但經此一難河伯的性格愈發暴躁,而隨著神靈本身的性格變換,黃河也從平靜的江河,徹底變成了後世印象中那年年行洪起浪的黃河。


    雖說河伯在大禹時幡然醒悟,跟大禹一起平息了暴躁的黃河。


    但隨著上古時代的確定,堯時代宓妃的缺失,以及黃帝時代被應龍暴打也被確立了下來。


    如此,被人反反複複按在地上摩擦的河伯更是增添了三分惡氣,在堯舜時代行洪起浪,隻是由於大環境如此,又有諸多作的更加惡劣的水神,如此隻是行洪的河伯才顯的不那麽紮眼。


    祂的所作所為原本隻是為了宣泄惡氣。


    可如今,偏偏一個小崽子不聲不響的蹬鼻子上臉。


    以宓妃來算,祂確實算得上是少尤的長輩沒錯,伏羲,黃帝,大禹的血脈譜係就在那裏,姻親關係是怎麽都脫不掉的。


    倘若來拜會一趟,倒也不是不可。


    反正河伯跟少尤也是有著同樣坎坷的過往,隻要這少年後輩小小的給祂幫一個忙,別說北山一角,便是整個北山經治水的功勞祂一並送出去也無不可。


    可偏偏麵都沒露,卻一連串的拿下了祂手底下十多個水神。


    這就罷了,那群背主的惡犬,還跟著一起到處攀咬,明著打祂這河伯的臉麵。


    這口惡氣怎能咽得下去?


    祂本不想惹是生非的。


    可尋思了一番越想越氣,尤其是見到宓妃之後,總是腦海中總是想到那個蠻橫搶人的身影,迴想到自己裝作不知,但卻如蛇蠍一般不斷傳到祂耳中的傳聞。


    眼下這般治水總歸是要失敗的,那有無我推這一把倒也無關緊要?


    心中一定,直接化作一條狂龍飛出了水府。


    頓時,外部澄清的黃河,不過瞬間便翻滾著渾濁起來。


    隱約間,能夠看到一龐大纖長的身影,在翻滾的泥沙中直奔西南而去。


    “兄長,你.”


    看著頭頂那巨大的破洞,以及倒灌水府的巨大瀑布,宓妃剛想張口說些什麽,但忽然間她猛的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瞬間,臉上的憂愁被驚喜替代,轉身便投入到一個寬廣的胸懷之中,糯糯道:“娘親,你怎麽來了?”


    “我不來還不知道你竟困難成這個樣子,那冰夷.唉!”


    撫摸著懷中少女的長發,一麵容在老朽跟幼弱中不斷變換的婦人,輕歎了一聲。


    宓妃神色也是一黯,搖了搖頭:“不一直是這樣麽,女兒已經習慣了!倒是母親突然來此,肯定不單純是為了看女兒吧?若是如此,您命人傳令兄長便是,總不至於奔波至此留父親一人,可不安穩呢!”


    聞言,婦人愣了愣,麵上閃過一絲古怪。


    都不省心。


    宓妃是,河伯是,羿也是。


    這邊的愛恨情仇能牽扯出一堆壞賬來,你爭我奪的,讓一個孩子夾在中間,本能把她從這泥潭中拽出來,但這孩子卻膩歪的厲害,再加蠻荒時間雖然徹底固定,但發瘋的也隻是堯舜兩個時間段,其他時候河伯尚且如舊,而宓妃一般也不來這邊,多在伏羲炎帝時待著,她們這些做家長的也隻能多關照兩眼而沒有直接動手。


    今日不知道為何母女巧妙的碰到了一起,而既然來了,見一麵也是應當的。


    隻是,聽著宓妃的詢問,婦人無奈的歎了口氣。


    她那兄長也是個不省心的。


    借她從後世看到的一句話來總結:有危險的時候伏羲最可靠,沒危險的時候伏羲最危險。


    原本將他趕出去就是因為這家夥拿自家小子練手,狠狠的修理了一頓,但沒想到這作孽的居然還敢頂風作案,隻是上古的兄長早已經藏了起來,不見蹤影。


    無奈,她隻能借著商周留下的蹤跡,一路跟到了舜這邊,跟在少尤身邊兒順道保護,也順便等著抓某人的小尾巴。


    然後就看到了黃河這邊的紛擾。


    拍了拍女兒的腦袋,婦人溫和的笑道:


    “那邊安不安穩娘不知道,但這邊興許能抓給手欠的賊,在這待著也沒趣兒,要不跟娘走走,興許還能看點熟悉的調節下心情?”


    “看什麽?”


    “不知道他來不來,但再敢偷偷給自家孩子挖坑,嗬嗬”


    女媧:要是被我逮到


    嗯?


    嗯!


    漫步在少澤之上,饒有興趣的看著決水等一眾水神拉人下水的場麵,雖然已經循環了許多次,但這些水神每次都能整出些新活兒來,倒也不算無聊。


    這不,一腔熱血的少澤神便已經被忽悠的不辨東西,開始逐漸信了祂們編出來的那套歪理邪說。


    而在這一片其樂融融的場景下,張珂的心中忽然一動,緊接著他便陡然發現,遠處的天色發生了一些變化。


    晴朗的天空正在迅速變得陰沉。


    好似用來洗筆的水桶一般,純淨而透徹天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染的昏黑而黯淡,金烏不見,明光退散。


    伴隨著由遠及近漆黑雲層,躁動的風雨好似掙脫了束縛的惡犬一般,撲麵而來。


    仿佛在一瞬間,進入了暴雨時節。


    而伴隨著一道璀璨雷霆的炸響,一條宏偉而修長的身軀逐漸的顯露在眾人的眼中。


    隻見無邊無際的陰雲之下,兩道伸展的羽翼遮天蔽日,宏偉而猙獰的頭顱捅穿了雲層,自上而下的俯瞰而來。


    如同兩顆星辰一般,巨大而璀璨的眸子冰冷的注視著大地上的一切。


    細碎的光芒穿過暗沉的天地,照在那一條修長的身軀之上,借由燦金的鱗片折射出七彩的虹光。


    “應,應,應龍.”


    一眾水神磕磕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然而一旁的張珂卻饒有興致的對上了那雙冰冷的眼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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